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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新年 ...


  •   从大鸣山回来,周蕴听说梁素琴报了个旅行团,且这次并非旅行个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而是计划环游整个中国。这么长时间地旅行在外,周蕴对此表示了担心。

      “奶奶,你也知道你这病.....”她犹豫着想劝阻梁素琴,“万一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我......”

      “好了好了。”梁素琴宽慰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嘛,趁死之前看看祖国的大好山河,我很开心的呀。”

      周蕴闻言又板起了小脸,严肃道:“奶奶,别老说这个。”

      梁素琴呵呵笑着捏了捏周蕴的脸蛋,“知道你这个丫头爱瞎担心,所以我先斩后奏,钱已经交给旅行社了,要是不去,不就白白浪费了?好大一笔钱呢。”

      周蕴特意了解过,梁素琴报得旅行社是个专为老年人提供旅行各项服务的以优质体验和高品质服务著称的旅行社。一个团最少可以3-4人成团。

      定制的旅游路线和项目以优先老年人的体力,身体情况等各方面为目的。再加上这次的计划的旅行时间较长,所以这费用可想而知,肯定不是小数目。

      除了梁素琴,这团里还有一对从领导岗位上退休下来的老干部夫妻和一位在国外待了大半辈子,临老了突然想回来看看祖国山河的老海归。

      周蕴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梁素琴,无奈只好妥协,“那你要随时和我保持联系,有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好。”梁素琴道:“我看到什么好看的风景,吃到什么好吃的美食,都分享给你,让你羡慕!”

      周蕴笑了笑,心里的担忧终于是减轻了些。

      出发当天,周蕴陪着梁素琴等着旅行社前来接人,随后看到不远处缓慢行驶而来的一辆商务车,应该就是这辆了。

      导游从副驾驶开门下来,问道:“是梁奶奶吧。”

      “是的。”

      “我是这次旅行的导游,您叫我小吴就行。来,行李给我,我帮您放后备箱,您直接上车就行。”

      “好咧。”

      临上车前,周蕴微笑着说:“奶奶,祝您旅途开心。”

      梁素琴充满慈爱的眼神凝视着周蕴,“奶奶也祝你一切顺顺利利的。有想做的事就去做,有喜欢的人就去追,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人生嘛,又不是只有一条路选择,不违背自己的内心,开心最重要。”

      周蕴莫名眼酸,有想流泪的冲动,不过她极力忍住了,“嗯,知道了。”

      时间渐渐临近春节。

      自从变故发生后,周蕴害怕过节,因为热闹的节日总会让她想起从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那时候的她有家人陪伴,被爱意包围,最是幸福美满不过。

      而如今......早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不过,这些年她陪着同样孤身一人的梁素琴,总不至于太过冷清孤寂,给予了她不少的温暖。

      梁素琴离开已经有两个月了,看着她天南地北地到处游玩,乐不思蜀的模样,周蕴隐埋在心底的担忧逐渐释怀了。她想通了,与其惴惴不安担忧未来,还不如让奶奶快乐享受现在。

      除夕之夜,周蕴站在窗前,看着此起彼伏升空后绽放的绚丽的烟花,回忆起了小时候过年自己偷偷背着爸妈放烟花,结果操作不当,火星子射进眼睛差点眼瞎了这件事。当时觉得好玩无所畏惧,现在想来确实感到后怕。

      结果当然是被周岱山狠狠批评教训了一顿,更是禁止她以后玩任何的烟花爆竹。

      可明澜是个心软的,她知道女儿爱玩爱热闹,会偷偷带着她在周岱山看不见的地方,陪她燃放烟花,只为让她开心。

      现在想起,周蕴还清晰地记得在烟花明亮的映照下,明澜温柔慈爱的脸庞。

      回忆越是美好,现实越是悲凉。

      烟花的美好转瞬即逝,奋力升空只为那一瞬间的绽放,然后化为星星点点陨落。

      此时,门铃声响起,因为鞭炮声响太过嘈杂,加上周蕴沉溺在悲伤情绪里,并没有听见。

      可这门铃声却锲而不舍的,似乎不等到人开门就不罢休。

      终于,持续了十几分钟的绵延不绝的鞭炮声停歇了一阵,周蕴也从回忆里抽身。

      这时候,伴随着门铃声,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周,你在家吗?”

      回过神来的周蕴立马来到门前,透过猫眼看清楚了来人,竟是住在她隔壁的邻居,乔远。

      周蕴和他经常在上下班的时候碰到,每次见面,他都会热情地打招呼,主动跟她攀谈聊天。一来二去,周蕴也了解了一些他的情况。

      乔远是东北人,很早之前来到江明独自打拼,如今人到不惑之年,也算是闯出了一番事业,已经在江明定居了。不仅如此,还娶了位漂亮的老婆,有了个可爱的孩子,可谓爱情事业双丰收。

      周蕴见到过他们一家三口,是个非常恩爱幸福的家庭。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敲自己家的门?

      按了半天门铃,不见有人应的乔远,还以为没人在家。正想转身回去,周蕴却在这时开了门。

      她疑惑问道:“乔大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原来你在家啊,我这按了半天门铃都不来开,还以为没人呢。”乔远将手上端得一盘饺子递给周蕴,“新年快乐!请你吃饺子。”

      “这......”周蕴受宠若惊,一时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快拿着。”乔远二话不说,直接将盘子塞进周蕴怀里,“这可是我妈用独家秘方做的肉馅,比饭馆里的还好吃!从小我就馋这一口。保管你吃了后念念难忘。”

      “那就谢谢乔大哥了。”周蕴微笑伸手接过后,寒暄问道:“乔大哥是将你爸妈接到这边过年了?”

      “可不嘛,本来因为一些身不由己的原因今年不打算回老家过年了。可一想到老俩口孤苦伶仃的,一年到头也就盼望着春节能见到孩子,一家团聚嘛。我于心不忍,干脆就把他们接到这边来,毕竟和家人一起,才是过春节的意义嘛。”

      周蕴若有所思,看着盘子里的饺子微微出神。

      乔远探头往周蕴屋里张望了下,“小周,你一个人过年?”

      “是的。”

      乔远热情邀请道:“那你要不上我家去?一起热闹热闹。”

      周蕴婉拒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

      乔远也不勉强,只道:“那你饺子吃完了,还想要就上我家拿去啊,甭客气!多着呢,根本吃不完!”

      “好咧。”

      周蕴托着腮盯着面前的这盘饺子良久,也不见动筷子。乔远的一番话不可避免的让他想起了回到家乡的周岱山。

      作为她唯一的亲人,在这个阖家欢聚的特殊节日,周蕴突然就很想念他,也不知道他在老家一个人过得怎么样了。

      周岱山回金溪村后,和周蕴联系得少。偶尔和他几次的通话中,周蕴了解到他又做回了老本行——养鹿。

      从一开始的贷款养鹿,到致富开公司,周岱山摇身一变直接从农村小子成为了上市公司的大老板。不仅如此,他还带动了家乡的经济发展,使得金溪村一时成为了鹿产业最发达的乡村。

      可随着时代的发展,老一辈人的养鹿方式已经不再适应新形势的需要,效率低质量差导致鹿产品的经济效益越来越不好。

      回到家乡的周岱山见此情形,打算为村民们养殖梅花鹿寻找一条新出路。

      虽然他现在落寞风光不在了,可他养鹿的本事还在。

      当一个人站上过高位,享受过金钱名利,再回到最初的原点,这巨大的落差感足以打击得一个人一蹶不振了。所有人都会以为周岱山也会是这样的。

      可他却说,人生来就一无所有,又何惧重头再来。

      周蕴看着手机通讯录里周岱山的名字,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嘟——嘟——”

      电话再响过两声后,被人接起。

      “喂?”

      周蕴刚想说话,却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嘈杂,乱哄哄的。

      “爸,你在哪呢?”

      周岱山随手接起的电话,并没有看来电显示,忙乱之中特意拿开手机确认是周蕴的电话,他才道:“蕴蕴啊,爸爸在和你刘叔叔打麻将呢。”

      “八万。”有人出牌了。

      轮到周岱山了,他一边要算眼前的牌局,一遍要应和周蕴的电话,一时手忙脚乱的,脑子都转不过弯了。

      一旁有人不耐烦了,催促道:“老周,轮到你了,快点的啊。这局我的赢面大大的哈哈哈哈。”

      情急之下,周岱山随手打出一张,“四饼。”

      “哈!胡了!哈哈哈哈。”胡了牌心情大好的某人,喜笑颜开道:“再来再来!”

      又输了,今晚上周岱山就没赢过。

      “给谁打电话呢?”男人好奇一问。

      “我女儿。”

      “哟,是小蕴呐。”男人于是也凑近手机,打招呼道:“小蕴,我是你刘叔叔。你这电话来得真及时,你爸送我一张胡牌,多亏了你啊哈哈哈哈。”

      周岱山提醒道:“刘叔叔,你有印象吧?爸爸之前经常提起的。”

      这个刘叔是周岱山发达前同村的一个好友,两人经常一起喝酒聊天谈理想。后来搬到大城市了,周岱山经常会怀念从前在金溪村奋斗的日子,而这个刘叔就经常挂在周岱山嘴边,想来肯定是关系极好的朋友了。

      “记得的。刘叔叔新年好。”周蕴乖乖叫人。

      “新年好,新年好。”刘江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那边传来。

      “爸,那你今晚赢几局了?”周蕴笑着打听。

      周岱山尴尬得咳了咳,“还没赢过。”

      “岂止没赢过,你爸啊裤衩子都快输没了,哈哈哈哈。”刘江幸灾乐祸大声道。

      周岱山胜负欲也上来了,他就不信自己手气差到一局都赢不了,“你别得意太早,我后面说不定翻盘赢你。”

      “哟,这么大口气?好,那我们就决战到天亮,看谁赢过谁,咋样?”

      “谁怕谁,来!”

      周蕴在电话这头听着两人拌嘴吵闹,想象着两人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

      “那爸你和刘叔好好玩,我就不打扰了。”

      挂电话前,周蕴特意送上新年祝福,“爸,新年快乐。”

      周岱山心里暖暖的,说道:“你也新年快乐,爸爸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

      挂断电话后,周蕴身心突然变得愉悦舒畅了,自己在乎的人都在开心地享受生活,就算聚不到一起,只要大家心里想着彼此,那就不算孤单。

      周蕴终于动筷开始对还留有余温的浑圆饱满的大饺子下手了,她倒要尝尝这用独家秘方做的饺子有什么不一样的。

      皮薄鲜嫩的饺子在嘴里咬开的时候,让味蕾得到了享受和满足。回味过后,周蕴欲罢不能,正想再吃一个,手机却响起了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周蕴打开微信,是陆时安发来的消息。

      点开聊天界面出现一个小人落泪的表情包,看着很是委屈。

      “怎么了?”周蕴问道。

      “唉,我妈正催我找对象呢,说要给我介绍相亲,我怎么都拒绝不了啊啊啊啊!!!还让我过完年就去见。”

      “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有对象了,嘿嘿。先糊弄一下再说。好想去找你啊,想跟你一起跨年。可是母命难违,她说要一大家子一起守岁,谁都不准走。”

      陆时安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周蕴有没有回复。

      “诶,你年夜饭吃什么了?”

      周蕴拍了一张饺子的照片发了过去。

      “哇,看着就好吃,想吃,好馋。”

      周蕴回道:“得了吧,陆家的年夜饭不比这丰盛?”

      “丰盛是丰盛,黄妈手艺也好。可要是和你在一起,吃什么都丰盛。”
      “先不聊了,我妈又叫我了。”
      “新年快乐!”

      周蕴回道:“新年快乐。”

      很快吃完一盘饺子的周蕴惬意满足地伸了伸懒腰,无意间看见窗外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下雪了!”

      周蕴走到窗前,抬头看向深邃的夜空,那雪花好像凭空出现似的优雅旋转着飘落下来,如梦似幻。

      新一波的烟花蓄势待发,前赴后继地升向夜空,在升至最高点绚丽绽放的那一刻,玻璃窗倒映出了周蕴粲然一笑明媚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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