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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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发黄的白光被锁在头顶小小的一盏灯里，背后白墙上写着大大几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排冷冰冰的金属椅子上，坐着两个熟悉的人影。
顾宴君裹着一身雨意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两人头发上都还在滴水，他眉头紧锁，深夜被人从家里喊出来，签过一堆文件，此刻却没说出任何指责，只是开口：“回家。”
重新踏进顾家，洛游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走的那天他还以为再也没可能回来……
“你们去洗漱吧，衣服我一会儿让人放在盥洗室外面。”
顾宴君低磁的声线响起，彷如昨日重现。
等洗漱好出来，洛游本以为不会看到顾宴君，却没料到顾宴君依旧在客厅的沙发处坐着，身着灰色家居服的男人低头看书，只静静坐着，那流畅的面部线条和高挺的鼻梁都让人无法移开眼神。
莫名其妙的，洛游有些心虚地不敢再动，他磨磨蹭蹭站在原地，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顾宴君也听到动静，他一抬眼，本来想说些什么，可却在看见惴惴不安的少年时骤然收住，一时间，两人静静对视。
青年五官锐利，多年优渥生活养出他身上自然而然的上位者气息，不刻意收敛时，配着那双凌厉逼人的眼睛，往往逼视得人不敢面对。
洛游同样如此，置身于这样的目光下，哪怕对方什么都没说，他也觉得自己仿佛被浸泡在冷冰冰的冰泉之中，浑身都浸着一股冷。
眼看着少年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顾宴君忍不住心下喟叹：他有这么吓人吗？
顾宴君眼神无奈，逐渐缓和神色，他温声开口：“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他态度一软化，洛游立即松了口气，面颊也重新爬上些许血色，洛游抿唇，点头：“嗯……但是顾先生，你不要责怪沈佑，这件事她也很无辜。”
顾宴君挑眉，这个动作在他做来，竟然显出几分令洛游艳羡的亲近熟稔来：“她不打算自己跟我解释？”
洛游的的神色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无意识地低下头，盯着地面：“抱歉，疏不间亲，是我冒昧了。”
说完，他微微颔首示意，不愿再被这莫名令他难受的亲近刺激，转身回去。
顾宴君被晾在原地，一时心情有些复杂：过去他很少和洛游这样性格敏感的孩子相处，沈佑虽然骄纵，但性格大大咧咧，根本不会像洛游一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但他其实可以不管洛游的。
顾宴君抬手按了按眉心，然而让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是，只要一涉及到洛游相关，他所有的注意力就会不自觉转移到洛游身上，甚至洛游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也想弄清楚洛游心里的想法，想帮他解决难题。
放下手，顾宴君轻叹一声。
这或许就是眼缘吧。
第二天一大早，洛游依旧被生物钟叫醒，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顾宴君，可人却已经习惯性地走进了厨房，阿姨看见洛游，笑眯眯打招呼：“哟，小洛老师呀！要给我们先生做早餐吗？”
洛游脸上微微一热，他转开视线，镇定点头：“嗯，麻烦了顾先生那么久，我没什么好报答顾先生的，只好给顾先生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阿姨是在顾家工作的老人，对顾宴君也可以说是看着长大的，闻言笑眯眯点头：“好啊好擦，我们先生是个大好人，帮人从来都不求回报的，不过，你有这份回报的心意，我们先生肯定也会高兴的。”
说着，阿姨就把厨房让给洛游，自己去整理卫生。
等顾宴君出门，看见的就是一桌子的家常早餐，金黄香浓的小米粥散发着氤氲热气，雪白暄软的小馒头被摆在托盘里，另有几个盘子里盛着黄灿灿的鸡蛋饼，以及两个溏心蛋被摆在碗中，柔软的内里被包裹在雪白之中，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顾宴君有些意外：“你……”
洛游却只是腼腆一笑：“顾先生，我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所以一样都做了点，您趁热吃吧。”
少年的态度恭敬而不失礼貌，然而这话语里的客气疏远却叫顾宴君一下就皱起了眉，他看一眼洛游：“不用这么客气。”
洛游愣了愣，没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古怪起来。
还是沈佑打着哈欠出来，迷迷糊糊跟两人打过招呼后，一下坐在饭桌上开始吃饭，这才让僵硬的气氛稍稍缓和些。
饭吃到一半，沈佑就已经大倒苦水，将昨晚上发生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个分明。
原来是沈佑有个女同学往日里和沈佑关系密切，形影不离，外人看来都以为对方是沈佑的好朋友，可这个同学背地里却只是为了沈佑的钱财而来，她向沈佑索要不成，竟然恼羞成怒，联系了男朋友前来想要恐吓沈佑。
“……还好这次学长在，不然我就要吃大亏了！还有，刘红居然恶人先告状，还说是我动手打人，气死我了！”沈佑嘴里含着鸡蛋饼，说话也显得有些含糊，但依旧能听出来她话语里的愤愤不平。
顾宴君淡淡看她一眼：“对方有监控，的确是你先动手。”
沈佑脸涨得通红：“是她先气我的！”
不必沈佑解释，顾宴君也能猜到事情缘由，无非是对方利用了沈佑急躁易怒的脾气激怒了沈佑，这才拿到了关键性的证据，在警局那边也依旧有理。
他心里面早有想法，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可在沈佑面前却什么也没说，只想叫沈佑磨一磨性子。
洛游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然而此时门铃却被急促按响，一声接一声急促犹如催命，门口还传来了顾言急切的声音，阿姨连忙打开大门，一身精致裙装的顾言踩着高跟鞋一路哒哒哒冲进来，进门就看见那纤细美少年和自家女儿坐在一张饭桌上，立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沈佑的鼻子骂：
“你说你，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就是不听！平时要你别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非不肯，现在好了，居然还动手打人，还闹到了警局！你知道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外面的人都会怎么看你爸爸吗？我们顾家和沈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沈佑气得当场眼睛就红了，小姑娘也不甘示弱，一下子站起来，她个子矮，可气势上一点儿也不输给亲妈：“你们顾家和沈家的面子？我被人害了，你不问我什么原因，不问我有没有受委屈，居然只顾你的面子？还爸爸，他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
“啪！”
一声清脆声响落在小姑娘脸上，沈佑被打得偏过头去，瞪大眼睛望着顾言，顾言也没想到自己一时气昏头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一时愣愣。
沈佑委屈得直掉眼泪：“我再也不回去了，你就跟你那个窝囊废过一辈子吧！”
说完，她苦着跑上楼，砰一声甩上门。
楼下的气氛一时变得相当诡异。
顾宴君平日里并不如何干预顾言教育女儿，可现在也觉得顾言此举做得实在过分，只他还没出口，一直像个隐形人的少年却忍不住也站了起来，他身形虽然纤薄，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睁得极大，胸口上下起伏，一副气狠了的样子，气势上竟然也压过了顾言一头。
“阿姨，虽然我只是个外人，可是您不应该打沈佑同学，”洛游压抑着怒气，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显得不要那么尖锐，“您是沈佑同学的母亲，无论如何，您应该爱护她，关心她，而不是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
顾言本来就因为打了女儿心神不宁，眼下被少年这么一指责，更是心头火起，看见洛游因为生气而显得更加鲜活生动的面孔，怒上心头下指着洛游骂道：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的事？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张漂亮脸蛋，想勾引我女儿吗？我告诉你，做梦，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你进我们沈家的门！”
这一声声指责犹如利刃，将少年单薄的身体贯穿，他立在原地，身体轻轻晃了晃，似乎风一吹就能把他吹倒。
顾宴君看见他纤长白皙的脖颈上，一根根青筋暴起，显然是在极力忍耐。
但顾宴君却发觉自己难以忍受。
他擦了擦手，声线平稳：“你是来我家打人的吗。”
顾言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看向青年，只见青年依旧端坐着 ，身姿挺拔，高挺眉骨下的一对眼睛正毫无感情看过来，似乎是一片正在凝结成风暴中心的云层，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顾言没来由地一阵后怕：“我，我不是……”
顾宴君也不再看她：“下次如果来我家，记得提前跟我说，佑佑这边我来处理，她暂时不回家。”
顾言不敢多说什么，她和这个侄子关系并不亲密，要不是当年离婚的时候沈佑不知怎么跟顾宴君搭上了线，她更是没什么机会和顾宴君说上话。顾宴君虽然年轻，但已经是顾家实打实的掌权人，顾言能否拿到家族基金，还要看顾宴君的面子，她可不敢在这个关头惹怒顾宴君，当即灰溜溜离开。
等人都走了，顾宴君这才移动视线看洛游，只见少年依旧直挺挺站在原地，如同一棵在承受着狂风的新竹，竭尽全力只为了让自己不被狂风摧折。
少年紧紧攥着拳头，用了极大的气力，直到自己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才反应不过来似的转过脸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茫然和惶惑。
顾宴君心头一软，不知怎的，开口道：“你受委屈了。”
少年直直看着顾宴君，眼底逐渐凝聚出一层水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我也受委屈了！”少年没出口的话被楼上的沈佑打断，沈佑完全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气鼓鼓冲下来，“表哥，我要去刷爆我妈给我的卡！”
被一路拽到超市里，洛游都还有些恍惚，他只要想想先前顾言的指责，就觉得心底一阵一阵的难受，正因为此，当沈佑提出要让他一起刷卡的时候，洛游忙不迭拒绝。
沈佑小女孩脾气，越是对方不答应，她就越是催促，只把个洛游逼得手足无措，求助似的去看顾宴君，后者收到他求救的眼神，也是无奈按住了沈佑：“行了，他不愿意，那就算了。”
沈佑有些不乐意，可对方是顾宴君，她也只好气哼哼说：“谁叫我妈无缘无故就骂人？不花点钱，我气不过！”
“你不想刷沈佑妈妈的卡没关系，”哪知顾宴君下一句话就惊呆了沈佑，只见顾宴君对着洛游轻笑了一下：“刷我的卡。”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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