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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粉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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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铃声爆了一个尖锐的音符后忽然断了。
电流音刺拉拉乱炸,文戈站在讲台上,一只手想捂耳朵。
还没从噪音袭击中缓过神,就见班里几十张陌生的面孔定如磐石,不受侵扰。
文戈放下手。
“文戈。”他做了他该做的自我介绍。
见班主任还低着头看档案,他勉强又多说了句:“请多指教。”
冬日天地一片雾气,没有雪,但比下了雪的天更冷。
文戈坐在教室唯一的空座上,笔记本放在桌子正中,没翻开,他没有书,本子只是不让桌子显得太空荡的摆设。
一早上的课结束,同桌也没有挪一点边角给他看。
中午放学,文戈背着书包站起身,刚跨出座位,一个平头男生起身抱着篮球从他身边走,手肘撞了他。
文戈皱起眉。
平头男生转回头,万分抱歉地摆了摆手:“啊,不好意思,不小心。”
文戈没说话,跟在平头身后出了教室,平头忽然回头,文戈反应迅速,脚下用力,才没有撞上去。
平头不打算让路,文戈绕过去,迈步的时候被平头伸脚绊了一下,他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站稳后,听见平头在耳边说:“A班不欢迎转学生,这里的游戏,你玩不起,识相的自己走,我们动手了,吃亏的是你。”
文戈厌烦的挠了挠头,刚转过身准备开口,一个高个男生拿着拖把,从两人中间走过。
文戈和平头离得挺近的,中间根本走不了人,第三者从中间穿过来,实属有横插一脚,引火上身的嫌疑。
文戈没动,倒是平头男看见人后,退后好几步。
那男生就停在文戈和平头男中间,手一伸,把拖把递给平头男:“去哪?今天中午你值日。”
那拖把是刚从桶里拿出来的,水没有拧,拖把头就这么像章鱼一样躺在平头男鞋上,污水情不自禁湿了鞋袜。
平头震惊抬起头,张大嘴巴,嘴唇扭了几扭也没敢蹦出什么词来。
旁边来来往往的学生都没敢停下来看,就连刚才跟在平头身后的几个小跟班都低头跑去楼梯口那,躲着等他。
平头一把接过拖把,把篮球往楼梯口一扔,转身走进教室。
文戈看得出来,平头男谁都不怕,唯独不敢惹这个人。
他记得早上第一堂课下课时,这个人被语文老师叫上去布置作业,他是语文课代表,叫什么来着——
“许砚弛。”
“嗯?”文戈抬起头。
这人转过头,额前碎发轻轻一晃,“你不是问我叫什么?”
说出口了吗......
“你好。”文戈呆呆吐了两个字。
许砚弛有一瞬的震惊。
随即他皱着眉道:“先别好,今天你也值日。”
黑板上值日生一共写着三个名字:赵展,许砚弛,文戈。
文戈的名字那有擦痕,字迹也和前两个不一样,前两个名字是白色粉笔,他的名字是蓝色粉笔。
看痕迹,被擦掉的名字是三个字,第三个字擦的着急,没擦干净,拖出来一个长长的尾巴,有点像走之底。
文戈拿抹布擦着讲台,讲台上有一张名单,为了科任老师点名而贴的,他快速扫了一遍,名字是三个字,并且最后一个字带走之底的一共三个人。
林悦遥
陈佳迎
刘子逍
他移开眼,把讲桌上的粉笔拾到粉笔盒中,其中有一节断开的蓝色粉笔是新拿出来的。
他记得清楚,今天早上没有人用过蓝色的粉笔。
他拿起粉笔看了看,然后揣进了口袋里。
这动作被旁边浇花水的人看到了。
文戈一扭头,刚好对上那个视线。
许砚弛手指一按,喷壶洒出蘑菇型水花,绿植沾上水,看着很嫩。
文戈见许砚弛放下水壶,走上讲台,他低下头一只手擦桌子,另一只手还揣在校服兜里。
他以为许砚弛爱管闲事,是来收粉笔的。
许砚弛走到文戈身后,文戈目光落在名单上,名单的最后,是文戈自己的名字,名字后不知被谁用铅笔写了个“GE”。
文戈对这两个字很敏感,当下就拼出来了。
——孤儿。
许砚弛从他身后侧身走过,回到座位上整理着抽屉里的东西。
文戈松了口气,也是,谁会这么无聊,来收一支粉笔。
文戈准备收抹布走人,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他伸手拿出手机。
打扫卫生的时间不算长,但最先冲出教室的那一批学生已经买好了午饭,往回走了,学委姜义帆就是第一批里打头的那个,他正拎着汤汤水水的羊肉面进教室。
文戈只觉身旁一阵风过,他手指轻点屏幕向上一滑,调出微信界面。
“诶?砚哥,你怎么还在教室。”姜义帆后知后觉放下面盒,看了一眼黑板,“哦,你中午值日啊,早说我给你带饭啊。”
看来许砚弛和姜义帆关系不错,文戈眼睛扫向带红点的聊天框。
许砚弛单肩挎着书包,从姜义帆旁边走过,顺带应付了句:“我回家吃。”
“哦,家近就是好啊。”姜义帆打开牛肉面,热气裹着牛肉汤的香味飘出来,他忽然抬起头,看着许砚弛拿手机的手,说:“哎,你手上有蓝色粉笔灰,带颜色那盒粉笔灰质量不好,有腐蚀性,你最好快洗了。”
文戈身子一顿,没有抬头,他手伸进兜里,摸着那节粉笔。
许砚弛刚好把手机屏幕熄灭,头也不抬冲身后姜义帆摆了摆手,直直走出教室。
文戈拇指一点,进入聊天框。
【别白费力气了,你这样的废物进不了S班,退学吧。】
文戈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备注:即将死去的人。
他熄灭手机,又把抹布放好,背着书包,路过许砚弛座位时,把蓝色粉笔扔进了他的抽屉,然后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