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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二十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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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没有想到桑贺禅会出现在这里。
景梵更是没有想到,自己刚才那些话……竟然被他都听见了。
耳根和脸颊都烧得厉害,整个人都要被烤化,甚至四周的声响都像隔着薄雾,听不清。
好半天景梵才反应过来。
“没准备找谁……”景梵小声道。
桑贺禅不再捉弄他,将目光收回,与谢莲仙对视:“阿姨好。”
谢莲仙微笑着点头:“桑总客气,不如一块坐下来喝杯咖啡。”
男人当真没客气。
气氛有些尴尬,直到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才稍稍打破沉默。
谢莲仙关切道:“听说桑老先生正在ICU,不知道最近情况怎么样了。”
“今天下午去看过,人还在昏迷不醒。”桑贺禅道:“是爷爷麻烦景梵他们了。”
谢莲仙没给景梵说话的空隙:“这本来就是他们该做的,景梵恰好在这里上班,别怕麻烦,有需要尽管跟他提。”
末了,谢莲仙又道:“我这儿还有首都大医院专家的联系方式,如果桑总有需要,我可以帮忙跑一跑。”
景梵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水。
这些天和桑贺禅待在一起比较多,身边有不少人向他举荐名医。
只不过桑贺禅一概不接受罢了。
果然,男人道:“谢谢您的好意,就不麻烦您了。”
谢莲仙讪讪一笑。
景梵轻握水杯,一句话也没说。
这些人无外乎都是借着老头子的病搭上桑贺禅……他的母亲也不例外。
谢莲仙在此处碰壁,见到旁边装作不存在的景梵,微微皱了皱眉。
“正巧趁这个时候,你不跟桑先生说说情况怎么样了?”
她埋怨地对景梵道,又转头朝桑贺禅抱歉地笑了笑:“景梵这孩子不爱说话,也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希望桑先生不要嫌弃。”
景梵淡声道:“今天我不负责桑老先生。”
他有些不耐烦地往后一靠,手指搭在了扶手上,无意间触碰到男人凸起的腕骨。
下意识缩手,男人也略微有些动静。
在桌下,两人的手无意间又触碰到一块。
景梵像是被烫到了,无意间抬眼,这才发现桑贺禅一直看着自己,视线从未离开。
“不会,景梵很好。前几天还说要在今日请我吃饭。”桑贺禅道:“否则我也不会冒昧在此等他。”
景梵面露诧异。
两人下午在家属探视的时候见过一面。
只是当时景梵也忙,只匆匆打过招呼,并未说请吃饭的事情。
当即他便反应过来了。
桑贺禅在为自己解围。
谢莲仙果然信了桑贺禅的话,满意道:“确实到饭点了,我就不打扰你俩。”
终于送走谢莲仙,景梵张了张嘴,就被桑贺禅止住。
“我可不想再听你说谢谢了。”桑贺禅笑道:“所以准备什么时候兑现你的诺言?”
最近为了能早点把钱打给傅泽,景梵一天打两份工,回家还要继续帮着工作室接单制图。
加上单位护理部时不时来个查房提问,景梵差点没忙晕过去。
他实话实说了:“我还没想好请你吃什么。”
桑贺禅问:“你明天是什么班?”
“补休。”
休息完回来就是新一轮的夜班。
“那就今晚吧。”桑贺禅说:“吃什么我来定,可以吗?”
景梵应下了:“你来定吧。”
桑贺禅驱车带景梵离开医院。
在车上景梵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谢莲仙将请客吃饭的礼仪事无巨细发了过来。
[妈]:上面的字你都看过一遍,和桑贺禅吃饭不能出错了,你出去代表的是林家的脸面。
[妈]:吃完饭回家记得好好跟傅泽道歉,下次别那么任性了。
[妈]:今天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
景梵没有回,把手机塞回衣兜里。
已经入夜了。
路边灯火斑驳绚烂,景梵木怔良久,闭了闭眼。
“所以刚才在咖啡厅说的。”身侧男人道:“准备挑谁?”
见他又提起这件事,景梵下意识看过去,却见桑贺禅眼梢带着浅笑。
“不如选我怎么样?”
景梵默寂一瞬:“您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如果他真这么干,岂不是就和傅泽没什么差别?
至少说过这句话后,景梵的心情不再同刚才一般紧绷。
指腹无意识蹭着衣袖。
不管怎么样,桑贺禅最近真是帮了自己太多了。
起初男人说想要报恩……可现在,好像已经超过报恩的范围了。
车拐了个弯,缓缓驶入主路。
景梵抬眼一看,发现桑贺禅去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骤然紧绷起来。
果然,车在市第二医院附近停下了。
桑贺禅找到停车位,两人一同下车。
男人领着他到一家最普通不起眼的家常小馆。
“我们就吃这吧。”
现在人已经有点少了,他找到一个靠里边的位置坐下。
此处算不得什么高端场合,桌上摆着一次性筷子,放着调料的瓦罐油腻腻,人来人往,嘈杂得很。
见景梵呆愣的样子,桑贺禅唇角微弯:“怎么了?又不想请我了?”
这种家常馆子一顿下来花不了两百块钱,倒是非常能缓解景梵如今拮据的困境。
只是——
景梵说:“我只是没想到你还会来吃这边的饭菜。”
桑贺禅把菜单递给景梵:“你就当我是来忆往昔吧。”
是景梵请客,他就让桑贺禅直接点了。
询问景梵有无忌口,桑贺禅点完餐便说:“当初我还以为你会在市第二医院就职,结果没想到你和汪小姐都去市一了。”
景梵尴尬地笑了笑。
当初实习的时候,汪喻还是带队的队长,两人一同来到市二实习。
“没有实习生希望一些莫名其妙的老师会成为自己的同事。”景梵意有所指道。
至于其他的,景梵没有多说。
这家店最热销的是一些套餐饭,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吃饭时基本上都会点。
饭菜都端上来,景梵尝了几口:“还是以前的味道。”
“我在他们家吃的第一顿饭也是你请我吃的。”桑贺禅说。
几年前他出了一场不小的事故,在这里进行治疗。
桑贺禅刚被认回桑家不久,桑家对他并不算重视,并没有安排什么名医专护……只有在手术时,家里有派人过来看一眼。
后续恢复饮食的时候,并没有人来送饭。
桑贺禅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拜托其他人帮忙带饭,反而被景梵发现了。
实习生没有工资,景梵身上没钱。
依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每天偷偷给桑贺禅点了外卖,送到他的病房里。
回忆起往事,景梵难免也有些感慨:“当时你不会以为我很傻吧。”
医院工作最忌讳同情心泛滥,这些年景梵也因为自己的同情心吃亏好几回。
再难做到如以往一般,偷偷给病人点饭吃的事情。
好像在这里……他的同理心也逐渐被磨灭了。
桑贺禅却说:“不会,毕竟在那个时候,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见他说得真挚,景梵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这地方他也不是没有带傅泽来过。
实习的时候……傅泽也还在追求他。
有一回傅泽堵到电梯门口,景梵听见他肚子里咕噜噜的声音。
傅泽脸上难得出现不好意思的表情,朝景梵嘿嘿地笑:“我前几天去外省了,怕见不到你,所以匆匆赶回来。”
景梵表情还带着愠怒,傅泽小心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什么都还没有吃。”
他的肚子实在叫个不停,景梵周身冷意没有崩住,终于漏出一点笑意。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因此景梵带他来了这家店。
可傅泽一进来不是嫌弃环境不好,就是说菜色太油腻,怎么也吃不下。
没办法,景梵被傅泽带去吃日料。
生鱼片北极甜虾一类的生食景梵又吃不惯,当天晚上就去急诊科挂瓶,第二天还拖着病体上班。
门在这个时候又被推开了。
景梵毫无察觉,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自己的手却突然被钳住了,整个人都被拖起来。
那手实在攥得他手腕生疼,见到来人,桑贺禅的眸色也冷凝下来。
景梵看见了气势汹汹的傅泽。
“才二十天,你就和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