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风大适合骑马》人于小日生

51、修罗

　　多吉？这大年下的这早晚跑来做什么？

　　徐佳哟有些不解，但来了都是客，况且多吉也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主动帮过忙，便赶紧答应了声，快速的刷了牙洗了脸急匆匆的跑下了楼。

　　客厅里，暖阳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像一块巨大的金色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

　　多吉就坐在那片阳光里。

　　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藏袍，领口和袖口处镶嵌着一圈精致的白色羊羔毛，腰间系着一条色彩鲜艳的腰带，上面挂着一把小巧的银质藏刀，刀鞘上镶嵌着红色的玛瑙，映着阳光，越发耀眼。

　　再往上看，多吉一头乌黑的短发，发梢微微卷曲，鼻梁高挺，眼睛深邃而明亮，黝黑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润，带着几分藏族男儿特有的不羁野性。

　　他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个绘着吉祥图案的瓷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和坐在对面的徐佳哟父母聊得火热，三个人时不时地发出爽朗的笑声。

　　看见徐佳哟下来，多吉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像一只被猎人突然发现的小鹿，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酥油茶，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双手局促地在藏袍上蹭了蹭，这才抬起头，对着徐佳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佳哟，你……你下来了。”

　　平日里，多吉总是带着几分少年的锐气，像草原上翱翔的雄鹰，桀骜不驯。但今天却多了几分柔软和羞涩，像一只温顺的小羊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徐佳哟。

　　徐佳哟心中疑惑更甚，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点了点头。

　　“多吉，你来有什么事吗？”

　　徐佳哟并没有坐在多吉让出的半边沙发上，只是站在楼梯口，与多吉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多吉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精神，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那个……佳哟，我昨天看了你的直播。”多吉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鼓足勇气，才继续说道。

　　“我大概也知道，民宿现在……遇到了一些困难。”

　　徐佳哟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多吉怎么会好端端的说起这件事。

　　似乎看出了徐佳哟的疑惑和防备，多吉连忙摆手，解释：“佳哟，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想帮帮你。”

　　徐佳哟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轻轻地摇了摇头：“多吉，谢谢你的好意，但……这是我自己家的事情，我能解决。”

　　似乎早料到会被拒绝，但多吉并没有放弃，他又急切地开口，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佳哟，你昨晚不是说要举办一个云川民宿的新年活动，我想，我们可以一起！”

　　徐佳哟愣住了，她没想到多吉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还没等徐佳哟再次表态，像是怕被她拒绝，多吉又急急忙忙补充道：

　　“佳哟，当初要不是你找我拍那些视频，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认识我，我们家的牧场生意也不会变好，我阿爸阿妈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多吉看着徐佳哟的眼睛越来越亮，沉了一口气像是宣誓一般：“现在我挣到钱了，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我……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你。”

　　气氛僵持间，徐佳哟的母亲也在一旁帮腔道：

　　“是啊，哟哟，多吉这孩子很不错，人也实诚，你们年轻人一起搞，肯定能把民宿搞得更好。”

　　徐佳哟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期待的父母，心中一阵犹豫。

　　她承认，多吉的提议的确很有吸引力，自从视频发布以后，现在多吉可火了，多少人想请他还请不到。

　　以他如今的名气和影响力，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流量密码，或许真的能为云川民宿带来新的一线生机。

　　更何况，多吉说的没错，自己确实帮过他，如今他想要回报，也是人之常情。

　　自己……似乎确实想多了。

　　想到这里，徐佳哟心中的防线，终于开始松动。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的，多吉，那就……谢谢你了。”

　　多吉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他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声音都有些颤抖。

　　“佳哟，你……你答应了？！”

　　徐佳哟看着如此激动的多吉，不免有些好笑，忍笑点头道：“这么好的事我干嘛不答应，那明天就让我们一起……试试吧。”

　　不同于祁连山的艳阳高照，同样时节的北市，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无情地抽打着路旁的树木，发出呜呜咽咽的低鸣，像是冬日里一首苍凉的挽歌，显得格外冷清。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破了清晨的宁静，在空旷的别墅区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柯麒就是被这样一阵持续不断的、堪称恐怖袭击的敲门声给硬生生从被窝里拽出来的。

　　他烦躁地抓了抓本就乱如鸟窝的头发，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惺忪的睡眼勉强睁开一条缝，眼底还残留着通宵后未褪尽的困倦。

　　他趿拉着拖鞋，一路骂骂咧咧地走到门口，带着浓浓的起床气，猛地拉开门。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催命呢……”

　　话音未落，柯麒就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贺玉言。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眉宇间凝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眼底翻滚着焦灼与不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柯麒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剩下的话也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愣怔地看着眼前这位平日里冷静自持、风度翩翩的好友，此刻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失控的焦躁。

　　还没等柯麒开口询问，贺玉言就一把推开他，径直闯了进去，像进了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地在客厅里翻箱倒柜起来。

　　柯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头雾水，猛甩了几下头，快步跟了上去，看着贺玉言把自己的家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说贺大少爷，你这是……抽的哪门子疯？大清早的，跑到我家来……打劫啊？”

　　贺玉言置若罔闻，依旧埋头翻找着，动作急切而粗暴，像是在寻找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这样冷的天，他额前的碎发还被汗水浸湿了，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有一团火焰在他胸腔里燃烧。

　　终于，贺玉言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上面挂着一个越野车的小模型的车钥匙。

　　他紧紧地攥住钥匙，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转身就要往外走。

　　柯麒见状，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提高了音量，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地问道：

　　“等等！你拿我车钥匙干嘛？这大过年的你要去哪儿？”

　　贺玉言猛地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他紧抿着薄唇，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要去祁连山。”

　　“什么？！”

　　柯麒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贺玉言，仿佛在看一个外星生物。

　　“你疯了吧？从北市开到祁连山，足足一千一百多公里，你知道要开多久吗？二十四小时！还是不停歇地开二十四个小时那种！你干嘛不坐飞机去？”

　　贺玉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翻涌的情绪，他转过身，看着柯麒，眼底的焦灼与急切几乎要溢出来。

　　“我要是能坐飞机，还用得着费劲巴拉地来借你的车？”

　　“那你干嘛不开自己的车，这么远的距离，你知道我车要耗损多少，几乎要报废了！”

　　柯麒颇有些心疼的看着被攥在贺玉言手心里的，自家爱车的车钥匙，伸手就要夺。

　　贺玉言眼疾手快先一步将车钥匙塞进裤子口袋里，然后从上衣口袋扔出另一串车钥匙给柯麒。

　　“你不是惦念我那辆谢尔比眼镜蛇老爷车很久了么，送你了，自己开回来吧。”

　　柯麒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惊喊道：“我说贺大少爷，你是不是真的脑子坏了，拿市值一亿的车换我几百万的车？”

　　贺玉言此时一心只想赶紧开车到祁连山，不胜其烦的甩开柯麒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

　　“你小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真的很赶时间，你别再耽误我了！”

　　柯麒似被一道惊雷劈中，终于回过神来，他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般地低呼一声：

　　“哦！我明白了！我说你小子怎么跟吃了枪药似的，一大早的就这么反常！原来是为了去追妻啊。”

　　柯麒的声音里颇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是。我是要去见她。”

　　贺玉言没有躲闪，迎着柯麒的目光坦然承认，随后步伐飞快的走出了柯家大宅。

　　“我天……你……你这是玩真的啊？”

　　柯麒看好戏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死死地盯着贺玉言的背影，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为了她……要和你爸对着干？贺玉言，你可想清楚了！那可是你爸，贺震霆！这件事要被你爸知道了，那得是什么后果？！”

　　柯麒是知道贺玉言对徐佳哟的心思的，但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贺玉言借自己的车开到祁连山，摆明了是要避开他父亲贺震霆的监控，等同于……正面对抗。

　　“我喜欢她，我想她想的快发疯了。”

　　贺玉言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然后他拉开车门，伴随着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柯麒的越野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瞬间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