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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息事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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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临渊虽然想法是好的,却没能落实,原因是平虞贵女在禁足的第二天自缢于素节宫。
是她的贴身侍女萍朱第二天一早发现的尸体,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披头散发、靠着一根白绫高悬于房梁之上,死状之惨烈,吓得萍朱当场扬了手中的脸盆。
据她所说,前一夜平虞贵女便因为害怕被齐临帝送回平虞而以泪洗面,萍朱劝她莫要太过悲观,却被她发了疯似的赶了出去。萍朱原以为是她心情不好像一个人待一会儿,却没想到再见竟是天人永隔了。
虽然萍朱被吓得丢了魂,可还是免不了要被问一番话。
此时关系到大齐与平虞两国之间的关系,所以齐临渊决定亲自问话:“你且说说看,平虞贵人生前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样的情境?”
“那日从凤仪殿回到素节宫,贵女在路上便开始哭哭啼啼的,回到了素节宫也没有停止。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她也还是在抹眼泪,说一些要是真的被送回平虞那便活不下去了的话。奴婢劝贵女莫要这般悲观,多少吃些东西,却不知怎的惹得贵女动了怒,叫奴婢滚出去。”萍朱为了回答齐临渊的问题,仔细地回忆着。
齐临渊又问她:“那就是说,自那之后你便没有见到平虞贵女了?”
“不是的。”萍朱否认道,“到了晚上,奴婢不放心,觉得贵女一直不吃东西是要把身体饿坏的,便又去敲贵女的门,求她吃些东西,贵女丢了东西砸在门上,叫奴婢不许再去烦她,奴婢便没敢再去扰贵女心烦。”
齐临渊又跟萍朱确定了一遍:“所以从晚膳她将你赶出去开始,一直到今天早上你发现她的尸体,这平虞贵女一直都是独自一人待在屋里?”
“是的。”萍朱答道。
齐临渊又问了几句细节,可萍朱只能答上来几处,再多的她也记不清了。齐临渊见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便叫她退下了。
这平虞贵女死得毫无征兆,叫人不免怀疑她是何原因走投无路,结合了那日齐临渊说要将她送回平虞她的剧烈反应,几乎便能断了案。
可齐临渊却不似众人猜测那般所想,他只觉得这平虞贵女死的蹊跷。
若是她真的走投无路只能以死明志,那么理由未免太过牵强她害怕被大齐退婚送回平虞,那便是因为害怕回了平虞之后存活不下去。一个那么想活的人,怎么会选择为了寻求活路而去死呢?
而且她的贴身侍女萍朱的话也是漏洞百出——平虞贵女若是在晚膳时便伤心到吃不下去饭,甚至从那时起就动了自缢的念头,所以才会赶走所有人,要一个人待着,那她又为何要脱得只剩下里衣了才自缢?若是她解了衣裳躺下了之后才决定要离开,那便是睡前想开了才会上床睡觉,以她娇蛮的性格怎么会不叫下人进来伺候自己更衣。
可齐临渊也只是直觉觉得奇怪,却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一时间也理不清头绪。
扶渡知道齐临渊肯定心烦,于是沏了醒神茶给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齐临渊手撑在桌子上揉着紧锁在一起的眉心。
齐临渊听动静便知道来人是扶渡,所以就没有睁开眼睛。扶渡将茶盏放在桌上,又绕到了齐临渊的身后,双手按在齐临渊的太阳穴上,轻柔地给他按摩着。
“遇到这样的事,你很头疼吧?”扶渡虽然不懂政事,却也知道平虞贵女还未受封便自缢于大齐的后宫之中,这势必会叫人抓住把柄,说不定还会影响两国的邦交。
“我觉得事有蹊跷,却发现不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齐临渊心烦道,“可是现在急于彻查出一个原因,好给平虞一个交代。不管个中原因如何,平虞那边也一定会抓住这件事,要求大齐给予相应的补偿。”
扶渡有些明白了:“你是怕平虞狮子大开口?”
“是。”面对扶渡,齐临渊可以毫无顾虑地说出心里的担忧,“这本是无妄之灾,可问题出在后宫,那便是我的过失,叫大齐因此有所损失,是我这个皇帝当得不称职。”
扶渡没有说话,问题还没解决,现在不是安慰齐临渊的时候。可他却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并不能帮得上齐临渊的忙,他能做的只有默默的陪在齐临渊的身边,要是能让他少一丝烦心那便是谢天谢地了。
齐临渊抬手抚上胸口:“我这心里燥得很,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扶渡的手顺着太阳穴滑落,插入齐临渊的手和胸口之间,掌心紧贴着他的胸膛:“不会的,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定都会是好事的。”
其实扶渡哪里敢打包票,但他还是要说这样的话,虽然他知道齐临渊并不会以为自己的话便得以安心,可他心里的齐临渊永远都该是少年人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么骄傲的齐临渊不该被捆缚住手脚。
扶渡在心里默默乞求上苍,叫所有的坏事都远离齐临渊。如果糟糕的事情非要发生的话,那便让自己替齐临渊受着。
齐临渊抓着扶渡落于自己心口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在这一刻,他想的不是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困难,居然是在庆幸面对这样的烦心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扶渡。
扶渡不喜欢齐临渊随便立誓,齐临渊却兀自在心里立下了世间最毒的誓言,发誓一定要让扶渡永远都做一个没有烦心事的小孩子,永远也不会有人催着他长大。因为有齐临渊在,扶渡永远都不需要长大,永远都可以做一个小孩。
当夜齐临渊一直待在书房想事,扶渡便守在他身旁,虽是帮不上忙,却也不想留他一个人苦恼。
齐临渊就坐在书案前撑着额头垂眸想事,偶尔提笔写写画画,写了几笔又否定了自己,团了宣纸扔到一旁去。扶渡则坐在不远处的坐榻上,时不时地给齐临渊递上一杯温茶,齐临渊并不总是顾得上喝,扶渡便将他凉了的茶水换下,再倒上热的给他。
刚到寅时,齐临渊听见打更声,抬眼才发现扶渡居然已经趴在坐榻的小案上睡着了。
齐临渊想要起身给扶渡盖点什么,才惊觉自居居然已经做了这么久,乍一站起来,头也因为久坐有些发晕。扶着桌沿缓了一会儿神,齐临渊才敢迈出第一脚。
坐榻上放了麂皮薄被,是冬日里齐临渊温书时扶渡也总坐在那里陪着自己,齐临渊便叫人准备了这麂皮薄被,叫扶渡盖着膝盖。现在倒是庆幸还好没叫人收起来,不然齐临渊在这书房里也找不到东西给扶渡盖着,不盖怕他着凉,若是出门去寻又怕吵醒了他。
扶渡坐在案几左侧,面朝着齐临渊,麂皮薄被放在右侧,还好没有被扶渡压在身下,不然齐临渊还得头疼。齐临渊动作小心地拿起麂皮薄被,轻轻地盖在扶渡身上,生怕把人弄醒了。
做完这些,齐临渊又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架前。
书架上摆着的是四书五经、三纲五常,还有好多自己学过的内容,每一本他都铭记于心,到头来却发现没有一本能替他解决眼下之难。
可能出现的结果,和与之相应的解决方案,齐临渊想了很多,但心里还是没由来的发慌。他可以做一百种准备,可总会有第一百零一种难题等着自己,齐临渊不敢赌。
平虞贵女的死讯很快就传到了平虞去,平虞王立马派了使臣来。
此事是大齐理亏,齐临渊深知这个道理,用了大齐最高的礼仪接待了平虞来的使臣。虽然知道这样作用不大,使臣此番前来所提的要求都是在平虞时就跟平虞王商量好的,并不会因为大齐如何接待使臣而改变,这么做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果不其然,齐临渊的示好,并没能起到作用,平虞使臣一上来便端起了架子:“恕我直言,也不知道我们平虞的贵女在你们大齐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居然还没等到受封就香消玉殒了。”
齐临渊见对方一上来就找茬,便知道来着不善:“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算是我大齐的过失,我大齐定不会推卸责任,一定会补偿平虞的。”
“好,陛下到底是一国之君,既然皇上您这么说了,那臣也便放心了。”平虞使臣假惺惺地客气道,“不知陛下对此事作何打算?”
齐临渊不吃他的那一套,偏就不做任人宰割的那一个,反客为主道:“还请使臣指点一二,平虞王对此事作何看法?”
“平虞王的意思是,我们的贵女殒在了大齐,那便是平虞的脸面丢在了大齐。”平虞使臣添油加醋道,“大齐没有善待我们的贵女,便是不重视平虞。”
齐临渊立马道:“使臣言重了,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平虞还是大齐都是不想看到的,想来是平虞王误会了,还请使臣回去之后多替朕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平虞使臣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