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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淮州同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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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渡也是在后来才知道,那日接走自己的并不是什么娘亲,而是齐临渊。
齐临渊因为出身的缘故,这十八年来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就连平辈的齐临沐的无端责罚,他也从来没有反驳过一句。此次或许是他第一次敢与旁人对着干,而那个人还是太后。
就在扶渡倒下的那一瞬,有宫女进来通报,说四皇子齐临渊求见。
“渊儿,他今日怎么得空来瞧哀家。”太后只得先将扶渡的是置到一旁,“宣渊儿进来吧。”
老太监用手里的竹鞭嫌弃的戳了一下已经昏死过去的扶渡:“太后娘娘,那这小蹄子呢?”
“丢出去吧。”太后吩咐道。
倒不是太后想放他一马,而是这天气昏倒在外头,想醒过来都困难,更别说再在外头躺上那么几个小时,人都该凉透了。
齐临渊进门时,正好撞见扶渡被丢在宫门外,昏迷不醒,像皮影戏里的人偶一样任人摆布。院子里的积雪那么厚,那些狗仗人势的太监把他丢的那么使劲,却也没能将他摔醒。
但齐临渊也只是偷偷蹙了眉,他现在还没有权利替太后饶过扶渡,也无法保证自己真的能救下扶渡。
齐临渊一踏进门槛就冲着太后作了揖:“孙儿拜见皇祖母。”
“免礼。”太后抬手招呼齐临渊,“渊儿,快来坐。”
于是齐临渊过去坐在了太后的身边,任由老人家摸摸自己的头发和脸颊。
太后问齐临渊:“你今日怎么得空来哀家这里?”
“今日是冬至,学堂的先生准学生们早些下学,让大家回去陪着母妃过节。”齐临渊回太后的话,“孙儿回去了也是一个人过节,所以想来皇祖母这里来讨口糕点吃。”
不出所料,太后因为齐临渊的话心生怜惜:“皇祖母这儿刚送来的糕点,还新鲜着呢,快吃吧。”
“多谢皇祖母。”齐临渊挑了一块咬了一小口,还不忘孝顺地问太后,“您吃了吗?”
“哀家吃过了,你吃吧。”太后平日里不见得有多喜欢这个出生低贱的孙儿,但今日或许是节日的气氛烘托,倒是让她越看齐临渊越喜欢。
或许是借人自悲,因为不只是齐临渊是一个人过节,她身为太后亦是如此。
太后这一辈子只有两个亲儿子,长子便是当今圣上齐兴腾,次子是淮宁王齐兴野,因为不守规矩顶撞了当今圣上,早早就被发配去了淮州。虽说淮州是个好地方,他却被下令不许回皇城。
虽说齐兴腾过会儿下朝便会来瞧她一眼,可也并不会久呆。到头来,太后在深宫与人勾心斗角争了一辈子,冬至这天竟也只能一个人过。
“这糕点好吃,想来是挑选的人费了心思,应当赏他才是。”齐临渊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尽力地装作平静了,却还是怕得心跳如雷。
不出所料,太后立马冷了脸:“还赏他呢,他现在就在外头躺着呢,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是他?孙儿刚刚进门的时候撞见他了。”齐临渊没问扶渡犯了什么事,怕再惹得太后生气,“孙儿认得他,平日里伶俐得很,怎的会这么糊涂的惹了皇祖母生气?”
“渊儿你竟认得他?可哀家分明记得他说自己是太子宫里的呀。”太后问齐临渊,“你又是怎么认得他的?”
“先前孙儿在二哥那里听他说过几句话,听他的口音是淮州人,觉得亲切,所以就与他多讲了几句话,慢慢地也就熟络起来了。”齐临渊答道。
“对了,你母亲是淮州人。”齐临渊的母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太后不记得也正常。反倒是自己就这么提了一嘴,她居然能想起来,还真是让齐临渊有些诧异。
虽然齐临渊的母亲早亡,自己压根没见过,但是儿时也曾获得皇上的特许,让他的外祖来宫中陪了他几年,直到齐临渊到了该入学堂的年纪了,两位老人才从皇城回到淮州。
“在宫中很少听到淮州口音,所以跟他交谈的时候,确实是很舒服的。”齐临渊乘胜追击道,“不过可惜他是二哥宫中的人,孙儿同他交流的次数也不算多。”
太后自然是明白了齐临渊的意思,却也没有直接赏赐他,而是给了他一道选择题:“他如今得罪了哀家,消息估计已经传到太子宫中去了,现在他也回不去东宫,你要是实在想要的话,那就带回你殿里去吧。”
齐临渊立马受宠若惊地谢礼:“那孙儿就在此谢过皇祖母了。”
“不过此人心术不正,你还是少与他接触的好。”太后又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实则想要以此来测试他辨别是非的能力。
可惜齐临渊虽然知道正确答案,但他此行就是为了保下扶渡而来,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忤逆了太后的意思:“皇祖母放心,孙儿不过是喜欢听他的淮州口音,并不与他多交好。”
“行了,那你就快把人领回去吧。”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乏了,要歇息了。”
齐临渊心里明白,这是太后因为自己选择了错误的答案而对自己失望了,只能低声告退。
等扶渡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祈元殿的榻上了,而四皇子齐临渊就坐在不远处,借着烛火翻看手中的书籍。
扶渡猛地坐了起来,想要下榻行礼,却发现自己的膝盖完全使不了力,居然直接双腿发软掼倒在地上。
齐临渊被扶渡摔在地上的动静吓了一跳,把手里的书本一丢,赶紧来扶他。
扶渡被齐临渊搀扶回榻上,齐临渊还贴心地往扶渡的腰后垫了个枕头,让他的后背不至于靠到冰凉坚硬的木头。但是扶渡却还是猛地往后一倚,不出所料的碰到了满背的伤痕,痛得他直抽冷气。
“太医来看过了,说你背上伤得不轻,不处理的话指定留疤。而且膝盖也着了寒,不好生养着的话,日后必定得瘸。”齐临渊拿起案上放着的药膏,递与站在一旁的小太监元宝,“把衣服褪了,给你擦药。”
扶渡受宠若惊:“怎敢劳烦公公,奴才自己来就行了。”
齐临渊躲过扶渡要来拿药瓶的手:“怎么,你背后长眼了?”
齐临渊的话叫扶渡无法反驳,只得乖乖脱掉了衣服。
扶渡去解腰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何人换上了新衣服,湖蓝色的棉服倒是衬得他的面色更加白皙。
“这衣服……”扶渡看向齐临渊,寻求解释。
“本皇子命人给你换的,这是小顺子的衣服。”小顺子是齐临渊的贴身太监,身形与扶渡相似,所以他的衣服扶渡穿着倒也合身。
“多谢四殿下。”扶渡乖巧地道了谢,然后赤着上半身趴在了榻上。
齐临渊:“不谢。”
元宝用指尖扣了一点儿药膏,因为天气寒冷,药膏都冻得发硬,元宝只好先在手心捂化。
但饶是如此,冰凉的药膏涂在扶渡身上的时候还是让扶渡倒抽了一口凉气。
齐临渊示意元宝先停下动作,然后问扶渡:“疼?”
扶渡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是,就是这药膏有点凉。”
“大冷天的你穿那么一点儿都不觉得冷,现在反倒嫌这药膏凉。”齐临渊虽是嘴上那么说,却又吩咐元宝把药膏在手心里多捂一会儿,再涂到扶渡的伤口上。
扶渡自然不愿告诉旁人自己是为何穿成那样,所以一直沉默不语。
齐临渊与扶渡搭话:“对了,太后将你赏给了本皇子,你现在是祈元殿的人了。”
“是您将奴才保下来的?”扶渡只觉得感激,如果不是齐临渊,自己今天可能就没命了。
“随口提了一嘴而已。”齐临渊不愿多说,“不过祈元殿比不上东宫,你心中若有不愿,却也已经晚了。”
“奴才哪里敢呢!”扶渡急忙表真心,四皇子您救了奴才一命,还待奴才这么好,是这宫里待奴才最好的人,奴才今后一定死心塌地跟着四皇子,为四皇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本皇子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安心留在祈元殿便是。”齐临渊交代道。
扶渡忙道:“多谢四殿下。”
过了一会儿,齐临渊隐约听见抽泣声,于是探头去看扶渡的表情,却见他居然流了满脸的眼泪。
齐临渊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从怀里摸出帕子让元宝递给扶渡擦脸:“怎么,本皇子几句话就叫你感动成这样?”
“不是,这药刚涂上没感觉,现在火辣辣地烧得慌,整个背都好疼啊。”
齐临渊失笑:“可是不涂药就得留疤,你背上这么多道伤口,要是都留疤了着实骇人,你且忍着些吧。”
“嗯。”扶渡用手帕抹了一把眼泪,乖乖地趴在那里继续让齐临渊给自己涂药。
待元宝涂完了药,齐临渊又看见扶渡用袖子擦脸:“有那么疼吗,怎么留了那么多眼泪?快用帕子擦擦用?”
齐临渊还以为扶渡是怕把自己的帕子弄脏才用袖子擦眼泪的呢,谁知道扶渡委屈巴巴道:“刚刚元宝公公拿帕子的时候手上的药膏沾上去了,奴才刚刚擦了一下,现在眼睛被辣的直流眼泪。”
齐临渊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