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流年（不二越）》fanbrahms

6、六、

　　六、

　　随着电子表发出的“嘀嘀”的声响，不二周助睁开了眼睛。
　　习惯了的黑暗中突然蹦出一片朦胧的白，不二有些宽慰的笑了：都已经能感光了，视力在不知不觉中恢复了一些呢。
　　一丝不苟的整理着衣物，不二随手拿过放在枕边的护目镜。
　　天气似乎不错的样子呐。
　　迈着步子走向房门，天才思踱着是不是还要一成不变的渡过今天，然而就在这时，突如其来的声音阻止了移动的脚步。
　　“不二……前辈……”很轻盈很轻盈的声音，却那么的清晰与真实，仿佛说话的人就在身边一样。
　　熟悉的沙哑的少年声，嫩嫩的夹杂着梦般的呓语。
　　惊喜中，不二只想到了一个人。
　　“龙马？！”迅速回过头，眼前却是模模糊糊的一片，不二一边咒骂着“该死”一边粗鲁的戴上护目镜，可是扫视过的房间里只有空荡荡的几件家具，任何地方，都没有人的影子。
　　失望与绝望，瞬间写满了清秀的脸庞。
　　错觉吧？不二自嘲的笑笑，除了做梦，竟然还出现幻听了呢。如果让他知道了，一定会说“MADAMADADANE”的吧。
　　步伐不自觉的变得沉重起来。
　　打开的房门又被狠狠的关上，“嘭”的一声，房门震动着掩盖了细腻的猫叫声。

　　咖啡厅里依旧播放着让人轻松的音乐，时不时的，各种各样的新闻也会夹杂着荡漾在慵懒的空气里。
　　法网公开赛准决赛将于日本时间凌晨一点举行。
　　不二很希望视力能在那之前完全恢复——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的脸了。即使与他的会面仅仅是定义在辐射着光的显示器前，即使只是自己单方面的注视着他而他却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在注视他，不二也觉得，一星期果然是很长的时间。
　　不二很想看凌晨直播的法网赛。是的，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他，更何况，对于投入比赛的人来说，这场比赛会带给他第一座法网冠军的金杯。
　　事实就是如此。处于网坛之巅的越前龙马蝉联了美网赛的冠军，包揽了澳网赛的金杯，甚至几年都霸占着温克尔顿或者其他国际性赛事的第一名，却从未取得过法网赛的第一名。舆论认为或许是网球王子不适应特殊的红土赛场。不二周助也这么认为。
　　有关极光的新闻适时的插入进来。
　　这也难快。不二想，毕竟是十几年才难得一见的奇观，不管是谁都会很兴奋很在乎的吧。
　　不知不觉又回想起了十五年前那场持续了六天的极光。
　　那个时候，他还在身边。年少的两人总是傻愣愣的对着天空，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
　　——“呐，龙马，你知道吗？极光可以带来幸福的奇迹哦！”
　　“奇迹？”随意的拉了拉帽沿，金眸男孩回答得没一点儿活力，“我才不希罕呢！”
　　“唉唉，龙马怎么可以这么没理想呢~~”
　　“不是我没理想！”男孩很大声的抗议，“理想也是要通过努力才能实现的吧！”
　　“如果不用努力就能实现理想，不更好吗？^_^”
　　“……不二前辈，你没救了。”男孩回答得垂头丧气。
　　——那时他还在身边呢。
　　可现在，不仅自己看不见，而他，也飞到了不可触及的天边。

　　准点离开咖啡厅，熟悉的脚步带着主人来到承载着回忆的那块空地。
　　不二不太清楚为什么每天每天都会跑到这里来，或许是懒散的人已经习惯了懒散的生活方式，或许是这里安静的能令人没有杂念的回忆从前幻想以后，又或许是这里能找到一个能替补内心空白的人。
　　护目镜勾勒出娇小的仰躺着的人影，即使知道这只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不二依旧微笑着走了过去，就像很多年前对待他的龙马一样。
　　“呐，已经练完壁球了吗？”
　　小孩无所谓的瞟了眼可疑的大叔：“大叔，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呵呵。”不二笑着回答，“哥哥的视力正在慢慢恢复哦！不多久就能复明了！”
　　“真的？”善良的小孩不经意间流露出了真心的高兴。
　　“嗯……呐，你还没回答哥哥的问题的哦！”
　　小孩拽拽的却很老实的回答：“有心事。不打球了。”
　　惬意的坐在小孩身边，不二继续发问：“什么心事呢？”
　　“为什么要告诉大叔你？”小孩白了身边的人一眼，随即又把视线投向了美丽的夜空，“极光啊……”
　　“很漂亮吧？”
　　“嗯。”小孩点点头，“但是已经很淡了。前几天白天的时候都还很亮的呢。”
　　“知道吗？极光可以带来幸福的奇迹的哦！”陶醉般的说完这句话，却惊讶的发现小孩一直保持沉默。低下头，不二看到小孩偏着头向着自己的轮廓，“？怎么了？”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失态，小孩慌乱的再次把视线送给了天空，“大叔看不到极光，不觉得很可惜吗？”
　　“不觉得啊，我之前也见过极光的。”思绪似乎又在慢慢的飘远。
　　“真的？什么时候？”小孩却突然来了兴致。
　　“十五年前。”不二和蔼的微笑着，“那时候你还没出世呢！”
　　“那……那当时……”像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小孩终于连贯的发问，“大叔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认真的在头脑中搜索着库存的记忆，不二摇摇头，“没什么……吧？”
　　“哦。”简单的回答着，小孩有些失落了。
　　“难道你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不二细心的问道。
　　“……嗯。”决定把困扰的事情倾诉，小孩突然神秘的压低了嗓音，“从极光刚出现的那晚开始，我就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什么？”不二饶有兴趣地听着。
　　小孩把嗓音压得更低了：“我们家……好像多了一个人！”
　　“小偷？”
　　“不，不是！”小孩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只有在晚上才能感觉到。并且只有我才有这种感觉。”
　　“什么感觉？”
　　“每天晚上当我半睡半醒的时候……”小孩安静的趴在不二耳边轻声的说道，“我总觉得……身旁还睡了一个人！”
　　不二笑得依然灿烂：“那真恐怖呢！”
　　“切！你根本就不相信嘛！”小孩生气的离开了不二身边。
　　“没有啊，哥哥很相信你的！”不二赶紧替自己辩解。
　　“可你那根本就是不相信的表情啊！”小孩鼓着嘴嘟噜着，“我说的是真的！每晚都感觉身旁多睡了一个人。白天的时候我上学不在，所以不知道情况。但我也问过一直在家呆着的臭老头，他说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没人……问妈妈和姐姐也都说没这回事，晚上没谁进我的房间……”
　　“是你做梦吗？”不二好心的问。
　　“我也希望是做梦啊！”稍稍平静了些许，小孩继续陈述，“但这感觉真的很真实！有天晚上我还拼命的睁开了眼睛，真的看到眼前有一张模糊的脸…….”
　　“呐，你害怕吗？”
　　犹豫了片刻，小孩提高音量否认：“……MADAMADADANE！”
　　带着笑，不二关切的安慰着：“呐，你就当这是极光带来的奇迹好了。”
　　小孩打量着不二认真的脸很久很久，最后说道：“大叔真的相信极光能带来奇迹吗？”
　　“……当然。”不二回答，“很小的时候姐姐就告诉我极光能带了幸福的奇迹呢！”
　　“……怎么都跟那家伙一样啊……”小孩很小声很小声的自言自语。
　　“嗯？什么？”捕捉到只言片语的不二当然不会放过机会的追问。
　　“呃……我说幸福的奇迹也不是像我这样吧？”小孩说，“根本就是在闹鬼嘛！”
　　强烈的抑制着想要揉摸小孩头发的举动，不二笑得灿烂：“如果怕的话就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吧。”
　　“谁说怕了啊！！”
　　“呵呵！”
　　“不许笑！”生气的吼完，小孩开始沉默了。
　　专注的凝视着简单的静止的绿色轮廓，不二在心底描绘着小孩的容颜。可是一不小心，眼前的小孩又和存在在记忆中十五年的男孩重叠了。
　　“呐，这就是你的心事吗？”不太愿意让气氛就这样的冷下去，不二赶忙问道。
　　“才不是呢！”小孩回答，“极光是不是真的可以带来幸福的奇迹？”
　　“当然^_^”
　　“真的？”小孩小心翼翼的确认。
　　“嗯^_^”
　　“……我觉得我很难再相信大叔的话……”小孩坐起身，一脸的怀疑的神色，“大叔说电视里会播放同性结婚的新闻吧？”
　　不二点头承认。
　　“骗人！我昨晚守着电视看了两个小时新闻都没听到和这个有关的一个字！”
　　不二笑得无辜：“呐，有可能是刚巧昨天没播这方面的新闻^_^毕竟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嘛。”
　　“……还有！臭老头说根本就没找到什么咖啡厅。”
　　“或许是他走错了地方，要不就是根本就没去找。”
　　“唔……”揣摩着自家老头子的个性，小孩也略微的同意了这个说辞，“还有！我在学校也没看到新口味的芬达！”
　　“呐，”不二笑得更无辜了，“既然是新口味的，也就不会这么快在市面上流行哦。并且你不也真正的喝到了成品吗？”
　　“唔……”屈服于无敌的笑以及无敌的口才，小孩再找不出什么碴儿了，“那么……极光真的能带来幸福的奇迹了？”
　　“嗯^_^”
　　“是不是不经过努力也能达到梦想？”
　　“嗯^_^”
　　“是不是许的愿都能实现？”
　　“应该吧^_^”
　　小孩又沉默了。
　　“呐，大叔，刚才我许了个愿。”重新开口的小孩，语音里存在着没有迷惑的轻松，“一个可以去除我心事的愿望。”
　　“是什么呢？”
　　没有回答，小孩这样对不二说：“如果我愿望实现了，大叔以后再请我喝新口味的芬达好吗？”
　　“咦？为什么？”不二难得的正式精明起来，“这样对哥哥没什么好处吧？”
　　小孩贼贼的笑出声来：“因为是你说极光能带来奇迹的，所以我才许愿。你请我喝芬达也是报答我对你的信任吧？”
　　“哦……”不二周助恍然大悟，“如果愿望没实现，是不是也要请你和芬达？以次来弥补你的精神损失？”
　　“……不要。”沉思片刻，小孩说，“如果愿望没实现，我就不要芬达了。”
　　不二刚想问为什么，却看到了小孩起身离去的身形：“不过大叔你还是准备好零钱吧！我的愿望不会不实现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不二在心里问。
　　像是听到了不二的心声，小孩开心的反问：“极光不是能让愿望实现的吗？”
　　似乎看到了小孩自信的笑容，不二反而有些心虚了。
　　“我要回家了，大叔还不走？”
　　“不了。”不二摇头，“哥哥习惯凌晨才回家呢！”
　　“……怪人。”丢下这句话，小孩欢快的离开了。

　　直到再也听不到远去的脚步声，不二这才终止了微笑。
　　幸福的……奇迹吗？
　　自己真的就相信过极光的神奇吗？
　　哼！撒了慌呢！不二想。
　　那个时候，十五年前悠悠的极光，带来的奇迹只是他毫无征兆的突然离开。
　　以及，从未弄错过时间的天才记错了抵美航班的起飞时间，以至于错过了和他见面的最后机会。
　　这就是，所谓的奇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