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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马场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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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田襄公先前所颁布的诏令,天下各诸侯国,除却南方的罗都一带,其他城都小邑的土金异能者,几乎都涌向了襄都。
局势似有要演化成南北对立的倾向,各路诸侯亦在观望,可眼下就兵力而言,罗都不及襄都。
襄都可谓是人烟阜盛,一时风光无限,加之天子仪仗被盟军大毙,田襄公立刻多加了人手,重守铜禄铁山。
邻城的卫都,卫子君近日献给襄都数名美妾,嫡公子田禧臼一人就独占了二女,他被卫女迷得五迷三道,夜夜笙歌。
文姬与他多年夫妻,竟没说上两句,就被田禧臼训斥多事,要将她幽禁,幸而她有子女傍身,又得田襄公维护,这才安然无恙。
海东青将所探见闻一一告知阿绾,自帝芮领兵返畿,它便成了阿绾的眼线探兵。
阿绾静静听着,听到文姬被训,才蹙起了眉。
呵,这天下还未姓田呢?不论幼时与文姬有何龃龉,她好歹也是南阳王朝的王姬,田禧臼这番作态,实是愈发目中无人了。
阿绾敛下神色,继续问道:“异兽军到了何处?”
“应快路过天水郡了,按玄猫尺玉的速度,只稍两日,我们便能会军。”海东青如实回答。
“两日……太慢了,襄卫联军开始南下了吗?”
“是的,主子,田卫二营的大将已陆续分封整顿军营,首批前军已出发,由田氏宗室子田徙率军。”
“田徙……”她对这人有印象,二十年前姜戾在讨伐边境时提过此人,称他有边防之勇。
阿绾凝眸沉思,“玄猫尺玉……它们是不是离联盟前军,更近?”
海东青只在脑海中目测了一下距离,便给出肯定答复。
“没错,它们从犬戎而下,自是离襄卫二都更近些,可是……咱们不是要先攻下铜禄铁山?”
“铜禄铁山自是要攻下的,但顺路的事,为何不阻?”阿绾莞尔一笑,从意识体中唤出传音筒。
“玄猫尺玉,尔等先往襄都方向而去,待田徙前军过了天水郡,你们便扰乱分封整顿的中后军,切记,只需扰乱,拖延进程即可,唔……就分五日,不同时辰发起进攻吧。”
五日,够她的马程到天水郡了。
“五日后,尔等到天水郡与我会合。”
“是,主子。”传音筒那头传来了异兽们的止蹄之声,继而掉头转了方向。
海东青歪了歪头,“主子,此信还需阿鹰传回王畿吗?”
“不用。”区区前军而已,帝芮他定能制伏。
至于后头这些中后军,若时间来得及,她便要让他们有始无终,成为一盘散沙。
嘴角微勾,阿绾扬鞭催马,唤道:“你随我一道,前往天水郡!”
“是,主子!”海东青展翅高飞,跟上丛林间奔驰的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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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水郡。
此郡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朝西有横岭贯中,朝北有高原丘陵,而朝南,乃是沃土山地,这儿草长莺飞,确实是天然的马场。
马场的主人巴苏依·木格,并非襄卫子民,也不是无户野人,他从北域白狄逃难至此,见天水郡管辖松散,土地肥沃,便圈地自牧。
如今马场有骏马数千匹,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了。
可近月来,周边似乎有战势苗头,先前的襄人,卫人,从未如眼下这般,百匹百匹的购置马驹,虽有大笔贝币入账,但木格依旧不安。
他擅御马的妻子撩帐而入,见木格又坐立不安,嗤笑道:“夫君这般怕事,马儿都比你们白狄人英勇。”
不待木格怒目反驳,她又耻笑道:“夫君既无异能傍身,不若将这些贝币收好,就当是全了你我夫妻一场的缘分。”
“赤娇弋,你这是何意?”
赤娇弋是卫人与北域人所生,天生异瞳,笑起来带着些许邪气,“我看上了南方来的一个汉子,不愿同你一道过下去了。”
“你!”木格拍案而起,怒目而斥,“可是那秦嬴?当初你教他驯马,我就知有异!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
说罢木格就要挥掌而至,赤娇弋侧身躲过,面上丝毫不惧,“我说夫君,你是想净身出户吗?”
木格的手堪堪止住,他整张脸涨得通红,“你竟还要带走我的马?!”
是,他无异能傍身,天下异变久矣,他能活至今日,除去天水郡人烟罕至外,更多的还是靠着面前这女子。
他的妻子赤娇弋,身有惑人心智的土能,马场有外敌或丧尸异兽入侵,都是靠赤娇弋筑起土墙遮掩的,而马场的马儿,也全部被她惑得只听她的口令。
“可惜了,十年前,你明明也算是个美男子,眼下竟变得如此不堪,我说,贝币你还要不要了?”
木格忽就偃旗息鼓,“弋弋,我愿让秦嬴做小,不,我做小我做小,让他做大,这还不成吗?”
赤娇弋瞬间冷脸,别说秦嬴还未答应她的追求,就她自己,也不是这一心二用之人!
她对木格真是没了一丝感情,“巴苏依·木格,你若还要贝币,我还能给予你几匹好马安然离去,若不要,那明日你就在土墙之外了。”
“你这妇人!你这恶毒妇人!我跟了你十几载,你说变心就变心?你果然流着卫人血统!天生的薄情寡义!”
虽破口大骂着,可木格手中动作未停,已经开始收拾营帐内的贝币,将它们全部装入马革鞶囊中……
帐外的马儿们悠然吃着草,全然不知这儿即将唤了主人。
秦嬴在恩公所赐的异石阵内,正练着赤娇弋所教的驯马之术,他身无异能,全靠着术法支撑,一心只想着早些拿下马场,今后好报答恩公当年的救命之恩。
异石阵外头传来了娇俏女声,“秦大哥,我现在不是有夫之妇了,咱们可以在一起了吗?”
秦嬴深深蹙眉,神情愈发惊骇,前些日子他为了拒绝此女,言称自身是有妇之夫,这本就是事实,盼她勿要再言不矩之言,她今日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秦嬴散了异石阵,见赤娇弋身着北域彩袍,戴着一顶缀着白色绒毛的彩皮帽,面色娇羞。
“马场夫人,秦某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我是有妇之夫,不会再接受你的心意。”
“你胡说!你明明只身一人来到马场的,定是见我有夫君,才这般推脱……”
“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没有夫君了,且你的异能与我的土能相似,只要施术起阵,谁都无法寻得我们,岂不是万般般配的神仙眷侣?”
“今后我们可在这天水郡,策马奔腾,执手到老了!”
秦嬴哑口无言,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般不可理喻之人,正想着要如何推脱之际,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空中也传来了鹰啸。
赤娇弋立刻在马场周边筑起土墙,远远瞧着就像一个巨大的土坡。
“吁!”随着一声勒令,海东青也落到了阿绾的肩头。
“主子,这土坡有异!是异能!”
阿绾蹙眉,方才还是一片山地,忽就变了样,她自知有异,“是异能丧尸吗?”
这一路北上,她未用蛊惑力,徒手练箭,倒是也解决了不少异能丧尸,眼下胳膊还酸着呢!
海东青复再展翅高飞,将这土坡绕了两圈,再次落下,它摇了摇头。
“主子,不是丧尸,像是土系的遮掩异能。”
阿绾挑了挑眉,她从身后再抽出一箭,拉弓对准土坡山头处,手中唤上了蛊惑力,借着传音筒的力道,道了句。
“破!”
“嗖”地一箭正中山头,紧接着眼前的土墙土崩瓦解,阿绾笑得更肆无忌惮了。
她如今的蛊惑力,已经到了能依附万物的地步。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前方有很式微的,相似的蛊惑气息!
这头。
赤娇弋像被这土能反噬,又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她胸口闷得紧,煞那间有种喘不上气的压力,秦嬴不明所以,在她即将倒地之际,伸手接住了她。
“马场夫人!马场夫人!你醒醒!”
“哒哒!哒哒!”
马场山坡处,随着马蹄声愈发清晰,坡上出现一个身披褐袍的女子,那是恩公的长袍!秦嬴绝不会记错,恩公当年就是披着这身,在基雪塘顶救下了他们夫妇二人!
而那踏马而至的女子,面容也愈发清晰了,她手中拿着桑弓铁箭,肩头处还落着一只异鹰,秦嬴整个人被她气势所慑,好半晌才回过神。
“驯……驯师?”
“秦当家,后会有期了呢。”阿绾落马走近。
待看清了秦嬴身旁的异域女子,阿绾挑了挑眉,“这是……秦当家的,新欢吗?”
秦嬴立刻将人轻放于草场之上,他起身抱拳,神色带着兴奋。
“不!此女为该马场的马场夫人,驯师所料不错,这儿如今还有着数千匹骏马!”
说到这,他又有些失落,“是嬴无能,本还余更多的,可我如今才学会驯马术,已有百匹骏马被襄都和卫都的驵侩买走了。”
当初离别之际,只想着将空间异石留给他保命,不料他真将此地拿下了?
阿绾的目光带上了欣赏,还未说什么,秦嬴的目光已瞥向草场上昏迷过去的赤娇弋。
他抬眸问道:“驯师,马场夫人方才布下土墙异能,是您将它击破的吗?”
阿绾的神情有些许尴尬,她抿了抿唇,没好意思说她用这土能来练手了,咳了一声,抬手蛊惑起周边草场的木能,为这马场夫人疗愈。
可木能在阿绾手中萦绕了片刻,并未渗入赤娇弋的体内,“她并无外伤,异能没有伤着她,她这是怎么了?”
二人面面相觑,没有头绪。
阿绾收回了眼,陷入沉思,方才那股式微的蛊惑之力,就是这个女子身上的吗?
她收起木系疗愈异能,四周青草皆柔顺地松弛了下去。
复伸出了手,轻点在赤娇弋的眼皮上,她唤起蛊惑力,道:“清醒过来。”
赤娇弋瞬间睁眸,她的神情不受控制,带着某种不可置信的崇拜,阿绾收回了手,赤娇弋才得以深吸了口气,那压制在胸腔上的闷意终于散去。
喘息了好一会,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赤娇弋咽下一口唾沫,似不确定又似臣服地唤道:“阿祖?你是阿祖?”
阿绾不动声色蹙起娥眉,瞥了一眼赤娇弋紧握她手腕的手,确实有蛊惑力在浮动,自她觉醒了这蛊惑巫术开始,从未像眼下这般,能如此清晰地瞧见这股浮动的力量。
她一言未发,反倒是秦嬴上前将人拉开。
他的音色带上了斥责,“赤娇弋,你快放开驯师!”
赤娇弋呆滞了一瞬,她望向阿绾,又望向秦嬴,咬了咬唇,终是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