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素]假如素还真成了器灵》小猫笑我

12、12.洗莲

　　千竹坞后山，竹海掩映中，居然有个不起眼的小小温泉。
　　温热的山泉水从天然泉眼汩汩冒出，氤氲着腾腾的热气，注满小小的水池。素还真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瞧着一页书将新补好的青花缠枝莲纹瓶洗净，装满泉水，搁在池边的青石台上，又将自己抱进水池，一双宽阔粗粝的手掌，在自己的身体各处各种搓揉。
　　“别拿这种眼神瞪我，是天不孤让我这么干的。他说新补好的瓶子要关过水，确认不会渗漏，才算真正修补成功。”
　　“温泉水可以舒缓疼痛，去除身体的疲惫。而且，你现在，确实也很需要洗上一洗。”
　　热雾蒸腾下，器灵全身的肌肤都泛着漂亮的浅粉色，浓郁的莲香飘荡在水面。
　　奈何刚刚才修复好的身体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乖乖地趴在那人的身上任其拿捏。素还真大睁着眼睛，满脸羞愤，双颊绯红，恨恨地盯着那双在自己身上肆意而为的手。若是眼刀能杀人，一页书身上大概已经添了好几十个窟窿。
　　“呃，你要是实在看我……这双手不爽，要不，再咬上它一口？”
　　水声一滞，一页书停下动作，将手掌递到素还真嘴边。
　　素还真垂下眼，半张着嘴，死死地盯着手背上那个深可见骨的半月形咬痕。
　　咬痕的形状，和自己的牙印……很是一致。
　　本以为伴随着最后一枚锔钉嵌入瓷骨，最难熬的痛苦已然挺过，不承想“上锔钉”只不过是锔瓷的第一步，可怕的噩梦远未结束，更艰难的阶段才刚刚开始。
　　石灰粉与糯米汁调和成的白泥填入瓷缝，腐蚀性的灼痛噬骨焚心，即便刚刚才修补好的喉骨还不能受力，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呼还是不受控制地夺口而出。
　　担心素还真咬到自己的舌头，情急之下，一页书将自己的手直接塞进了素还真的口中。
　　疼得天昏地暗的人哪里意识得到塞进自己口中的到底是什么，只觉得剧烈的疼痛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只一口狠狠咬下。
　　鲜血淋漓。
　　滚烫的锡液浸入瓷体，粗粝的砂纸在瓶身上一遍又一遍地打磨……感同身受，就连一页书都痛得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齿。
　　及至所有的工序全部完成，素还真终于松了口，疲惫不堪地陷入沉睡，一页书手背上那个牙印已是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怔怔地盯着那个牙印瞧了半晌，素还真叹了口气，闭上嘴，合上眼，将头埋进一页书的臂弯。
　　“对不起！”从胸口传来的声音闷闷的，“我当时太痛了，我不知道我咬的是前辈您。”
　　“喔？如果你知道咬的是我，你就不会下口了吗？”
　　一页书苦笑着，动了动肩膀，将埋在自己怀里的脑袋翻出来，用手掌托着他的后颈，让他不得不仰起头，直视自己的眼睛，“素还真，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会和你合契吧？”
　　“啊？”怀中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眸光闪烁游移，眼神中带着明显的羞怯和闪躲。
　　“算了，不谈这个。”心中已有了答案，一页书不再深究，迅速揭过话题，“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想要问你——”
　　“前辈想问什么？”
　　“净琉璃曾经告诉我，身为器灵，只有得到主人允许，才能让别人看见他的灵体；也只有与器灵缔结灵契的人，才可以触碰到自己的器灵。”
　　“你也曾亲口对我承认，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见你、摸到你，除非经过我同意，否则，谁都别想看见你！”
　　“你告诉我，那些人，净琉璃、慕少艾、烨世兵权、天不孤……为什么他们都可以看见你？他们是怎么看见你的？”
　　“耶，前辈吃醋了？”素还真的嘴角弯起，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素还真！我是在认真问你问题！”
　　眼见前辈的脸上已隐隐浮现出怒意，素还真收敛了玩笑神情，敛容正色，回视一页书——
　　“前辈不记得了。”
　　“很久以前，前辈就给了素还真自由，素还真可以自主决定让谁可以看到自己。”
　　“那时，前辈说，素还真是全苦境的素还真！是全天下人的素还真！”
　　“素还真，不属于任何人！也不该属于任何人！”
　　“可是你让烨世兵权看到你——”
　　“军督除外！”
　　素还真闭上眼，发出一声轻叹。
　　“我并不曾主动让烨世兵权看见我。那天在婚礼现场，烨世兵权能看见我，并以我为质，突然向前辈发难，这件事，的确超出了素某的算计，也打乱了素还真之前所有的布局。”
　　“直至我随他上了直升机，我才知道，他之所以能看见我，是因为他手中的那把辉煌军刀。”
　　“那把刀，是鸿蒙初开时的上古神器，是可令鬼神辟易、可以伤害魂体的特殊存在！”
　　“那把刀，也曾是有刀灵的！”
　　他苦笑了一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吧！一子漏算，便可能招致满盘皆输，合该素还真拿自己的命来弥补。”
　　“前辈说得没错，从一开始，从素还真决定随军督离开，决定从直升机上跃下、摔碎自己的那刻起，素还真就知道，前辈您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修补好这只莲瓶，哪怕是为了补好它，需要您……牺牲自己的身体，与素还真合契！”
　　“因为前辈，一定会救素还真！”
　　器灵睁开眼睛，微仰着头，双目直视他的前辈，清澈水润的眼眸中，是迷蒙的笑，有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滑落眼角，淌过面颊。
　　“因为前辈曾说过——‘白莲之路，梵天护航’，还说‘素还真选择的道路，就是一页书的决定’！”
　　“虽然今世的前辈，应该已经不记得这些前世的承诺，但是素还真相信——啊唔——”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一页书用力将他拥进怀里，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呼吸。
　　“我记得！我全都记得！”
　　温热的唇瓣，在素还真的面颊上游移，一点点地，吻去他脸上的泪痕。
　　“前辈您……记得？”
　　素还真怔忡了一下，旋即眼前一亮。
　　“莫非……前辈您，想起来了？”
　　声音有些迟疑，有些颤抖，有些惊喜，有些……不确定。
　　一页书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点头。
　　——合契，是交合命契，交合神魂，交合生死，亦是交合过往。
　　——所以，我想起来了，那些吾曾与你共同拥有的点滴时光，那些失落在历史洪流中的，属于你我的，前世的记忆。
　　日光穿透斑驳的竹影，洒落在温泉池畔的青花缠枝莲纹瓶上，刚刚清洗过的莲瓶泛着玉色流光，晶莹剔透，遍布瓶身的新嵌入的金色莲纹，在阳光下熠熠闪耀，比从前更加美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