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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最纯爱的一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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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天花板。
刺鼻的消毒水。
虚幻朦胧的人影,听不清的模糊喧哗。
盛满缓缓睁开眼睛,他突然想不起之前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脑子空白,像是发烧烧到了四十多度,昏昏沉沉头疼欲裂。
嘶……
动一下全身都疼。
四肢软趴趴的,根本使不上力,盛满索性直接躺了回来。
爱哪哪,随便吧。
他身边似乎坐了个人,见他要死不活地翻了翻身子,立马站起来,出门消失了一会后带着一大群白衣服的人进来。
谁啊?
盛满试图睁开眼,但眼前的朦胧滤镜还没散,上下眼皮中毒了一样打架,于是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爱谁谁,随便吧。
眼帘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盛满视野依然很暗,迷迷糊糊又要睡去,就在意识已经半游离时,嘴唇突然传来一阵清凉。
盛满被冰得条件反射睁开眼,并向枕头里缩了两厘米。
“你躲什么?”
床边一道温柔又熟悉的男声传来,其中还隐约含着许久不开口的沙哑。
大病初愈的盛满木木地看着床边那张逐渐清晰的脸。
这人有点像谢教授?
谢盏问:“不爱吃苹果?”
盛满摇了摇头。
他不挑食,也不挑水果。
“那你躲什么?”谢盏摸了摸下巴,“难道是不喜欢被我喂吗?”
盛满皱了皱眉,不置可否,只用一种很疑惑的神情看他。
见他这副样子,谢盏心里没底,又把苹果递到盛满嘴边:“你尝尝它吧,你不理它,它会伤心的。”
盛满看着谢盏又真诚又做作的样子,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
谢教授不玩烂梗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你居然还嘲笑它……”
谢盏戏精上身,满腔悲痛地望着苹果块,堂堂心理学大教授就这么和苹果玩起了过家家:“好可怜啊,小苹果,大家对你不应该是怎么爱都不嫌多吗?怎么还被嫌弃了?”
本来刚醒不想说话的盛满实在忍不住,用的是半开玩笑的口吻:“幼不幼稚啊你。”
清醒大半的盛满简单环顾四周,认出来这是个医院,也想起了之前在桥头被老人一个寸劲撞江里的一幕。
“那个老人后来……”
话音未落,谢盏就主动回了答:“被公众报警送去警局了,后来医院诊出精神病,至于后续,我也没过多过问。”
盛满点点头:“哦。”
心里疑问众多,他一边把谢盏叉子上叉的苹果拿下来吃掉,一边问:“谢教授,那天你有没有受伤?”
谢盏摇了摇头:“我还好,倒是你伤得比较重。”
“那个老人有没有把你打伤?”盛满看了眼谢盏卷到小臂的衬衫袖口,袖子边缘还残留着被砖头砸出来的可怖淤青。
盛满的视线落在谢盏小臂上,谢盏心知肚明他知道这个答案,于是开始耍赖:
“要不你赔我点钱吧?”
“行,原来小谢总也这么缺钱吗?”
盛满突然想起前不久,这人找了个专属司机,开着超级豪车,司机还叫他小谢总这码子事了。
谢盏笑笑。
打趣了一会后,盛满心里存了一堆疑惑:“话说我不是掉水里了吗?怎么上来的?”
谢盏继续给他削苹果块,随口扯道:“游上来的。”
盛满:……?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
果然还是人在绝境会爆发无限潜力吗?
盛满努力回想了一下,一本正经道:
“我感觉是有人把我捞上来的,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我坠得太深了,我当时甚至以为那是幻想。”
盛满挠了挠头:“难道真是游上来的?”
“差不多,我带你游上来的。”
……?
啊?
原来自己真的是被别人救上来的。
这个人还是谢盏。
蚌埠住了。
这么大一个救命恩人,就这么水灵灵地从天上掉下来了。
盛满憋了半天:“谢谢。”
谢盏满脸都写着“嗯哼”两个字,有点像翘着尾巴和主人邀功的小狗。虽然他的样子很胸有成竹,但是他似乎很擅长把很严重的事情轻松化,潜那么深绝对很难很危险。
“这都是救命之恩了,”谢盏把新削下来的苹果块送到盛满嘴角,“还只有一句谢谢啊?”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以身相许?”盛满接了一句,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谢盏也正巧抬头,他们的视线在清晨的阳光里缠在一起,气氛因为盛满的这句话莫名有点暧昧。
盛满有点崩溃。
下次一定说话过过脑子。
怎么办,好暧昧。
想了零点一秒后,盛满突然醒悟。自己不是要明里暗里勾搭谢盏吗?
估计谢盏大概率会猝不及防害羞一下,然后咳嗽两声不自然地说,你是在开玩笑吧。
他俩现在也就是个挚友,这句话,这种气氛,正正好好,非常完美。
天才。
“你还病着呢,以后再说吧。”
谢盏嘴角似有似无浮现着笑意。
盛满:?
我嘞个豆?!
他居然还是认真的?怎么回事,他怎么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你居然还真的想?你不会暗恋我吧?”
盛满故作震惊,想试探一下谢盏对自己的情感态度。
没等到他的回答,熟悉的冰凉感再次触唇。
“多吃点。”
盛满只能先把苹果咽下去,含混道:“你别转移话题……”
“对了,关于树哥那件事,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谢盏再次把他打断。
本来想和他硬磕到底,盛满一听这话,立马被被吸引过去。
之前老人说谢盏是帮凶,但情急之下盛满没反应那么多,如今后知后觉回过味来:
“那天门前一棵树要把我带走,是你报的警?你怎么知道他会那么做?”
“只是有点巧合。”谢盏淡淡道,“闲来无事,偶然看到他直播,分析他的表情发现他在撒谎,于是挖了点塌房证据,正好那天报了警。”
好一个闲来无事。
门前一棵树要是知道谢盏这么说,估计会直接被气死。
不知不觉,一个苹果都被谢盏削完了。他把苹果核放进垃圾桶,收拾收拾东西:“既然你醒了,我就去上课了。”
盛满点点头:“好。”
随即他想起了什么要问:“对了谢教授,我睡了多久?”
“我旷了三天的课。”谢盏轻飘飘道。
盛满:“啊?”
旷了三天的课……
他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在医院睡死三天,而他一直在自己旁边守着,守了三天?
他竟然足足三天都没出去教书!
盛满眉头微蹙:“你何必为我做这么多?”
也就是欺负盛满现在还在床上打吊瓶行动不便,谢盏火速卷起外套跑路了,也没给他什么答案。
……这人真是怪奇怪的。
盛满心想。
他直觉谢盏对自己的目的一定不单纯。
这种在乎的程度,似乎已经超越了正常的友情,甚至他对自己那方面的玩笑话都没有严词拒绝。
谢盏,一定偷偷爱上自己了。
*
当晚,医院。
谢盏有晚课,还没有下班,自两个小时上课前问了盛满身体感觉怎样,就再也没回过。
谢盏不在,大好的直播时间。
“家人们,不是我说,谢教授对我的态度现在可能真的不一般了。”盛满坐在病床上,脸上是略显苍白的病容,却打了鸡血一样欢欣雀跃地对着直播间比比划划,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直播间有粉丝关心他的伤势,而盛满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完全没问题,要不然我都不能确定谢教授的心意。”
直播间有人提出质疑:
【单凭救你就能确定心意?我感觉有时候好朋友也会拔刀相助吧,你这样是不是有点绝对?】
看着这条质疑,盛满有理有据地回复:“首先下水救人这个事情不是上嘴皮搭下嘴皮说说玩的,水火无情,很容易出现意外。人都是自私的,谢教授既然选择下来,就面对意外的风险,普通朋友很难做到这点。”
“其次,我们才认识几天不到,前几天矛盾也挺大,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养不出这么深厚的友情。”
盛满蹙眉思索道:“除了他喜欢我,我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好像对哦!】
【有道理,但我觉得就算是一见钟情相处这几天也不可能做到这种为对方置身险地的程度,所以最有可能的原因,谢教授心理可能有点疯,不要命的那种。】
【听说学心理的人心理都不太正常,这是真的吗?】
“大家说的这些其实我也特疑惑。”
盛满痛苦扶额,他隐约能猜到谢盏这么做是出于喜欢,但是真的不理解他怎么能这么爱。
明明半个月都没到。
此刻偷偷窥屏沉寂已久的榜一大哥又出现了,并在评论区里发表自己的看法:
【188浓颜大帅比:米饭老师,我有个大胆的猜想。】
毕竟这人已经从宿敌荣升为金主,钞能力作用下,盛满把他的大号全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盛满点点头:“曰。”
【188浓颜大帅比:有没有可能,在很久以前谢教授就认识你了?那天在天时广场的初遇,其实是他蓄谋已久的接近?】
【卧槽,吓我一跳,大哥你的想象力也太有实力了,谢教授这么有心机吗?】
【其实细想想不是没可能……】
别说粉丝了,就连盛满也吓了一跳。
因为如果这个前提条件成立的话,谢盏的所有行为都合理了。
从天时广场第一面起,他就对自己表现出自然的熟络。虽然是自己在帅比老师的煽风点火下主动撩谢教授,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也一直暗戳戳往盛满身上凑。
可是自己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叫谢盏的人啊,甚至就连他的样貌也查无此人。
“我以前从来不认识谢教授。”
盛满一把撇清他们的关系。
【188浓颜大帅比:有的时候一个瞬间,就足以成全一个白月光的诞生。】
大帅比居然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
盛满心想,这人这么有感触,大概是自己也经历过。
可是盛满的人生里并没有白月光的出现,他不能切身体会到这种感觉,只知道这东西杀伤力很大。
自己一个出身落后大山,原生家庭破碎的落魄孩子,别说成他白月光了,他俩连见一面都没可能。
“我们安静一下睡觉了哈。”
值夜班的小护士走进病房,让大病房里的好几床病人准备睡觉,当然也包括盛满。
于是盛满草草和粉丝说了再见,病房大灯一关,把这些烦心事都藏到脑后,准备睡觉。
然而他一直在琢磨谢盏的行为动机,根本睡不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针已经走过了零点。
还是十分清醒的盛满突然听见走廊传来了一阵人声,一个听起来很熟悉,一个像之前值班的小护士。
“我就进去一下。”
“不行。”
“就一下,我就看他一眼,很安静的。”
“那行吧,别吵到别人睡觉,看完快点走。”
“人美心善!”
“……”
于是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盛满闭上眼睛。
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在自己床边停下。
怪不得门外这声音就非常熟悉,盛满眼睛都不用睁,就知道这人是谁。
盛满决定装死。
随后,他隐约感觉那人俯下了身,轻轻地给自己掖了被子。
盛满眼睛眯了一个小缝,发现他完全没有走的意思,依然保持附身,就这么看着自己。
他完全不敢动。
突然,眼前人动了。
谢教授把手抬了起来,向盛满的鼻尖移去。
盛满强忍住自己下意识后移的动作,敬业装死,本以为鼻尖清白不保,结果谢盏的手停在了鼻尖上半厘米的地方。
悬在空中,没落下去。
谢盏的手停下的那一刻,盛满的呼吸没来由地停了半拍。
黑夜无声,不知是谁的心跳不安分地撞击胸膛,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人将手抽回去,转身就要离去,眼神却一直在盛满的身上不愿移开。
谢盏无声轻道:“明天见。”
在他真的转身的那一刻,手突然被另一只温热的手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