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那只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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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邱小黎去顾府的日子。
长风驾着马车到顾府。远远地，邱小黎就见到顾元修站在顾府门口等候着他们二人。
顾元修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虽然面上看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头上冒出来的一把白发也说明了他这次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一趟鬼门关。
“邱姑娘，快快请进。”
见到邱小黎下了马车，顾元修爽朗大笑一声，引着邱小黎进了府。
“顾大人，这是我给您准备的一些薄礼。”邱小黎递上，虽然顾北尘先前同她说不必准备任何东西，但她想了想，还是为顾元修准备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材。
而当礼物呈上之时，邱小黎手腕上的金镯子却不经意间露了出来，这吸引了顾元修的目光。
这只金镯子正是顾北尘送邱小黎的那只。
今日来顾府，邱小黎想显得更加得体庄重一些，便取出一些简单大方的首饰，询问顾北尘哪个更合适一点。
顾北尘却摩挲着下巴，微微蹙眉问道：“那只镯子还在吗？”
镯子？
原本邱小黎是愣了半晌，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顾北尘提到的镯子应当是前两日他送自己的。
“当然在。”
“你就戴那只镯子吧。”顾北尘悠悠道，眼神中多了几分邱小黎猜不透看不明的意味。
既然顾北尘都这么说了，邱小黎也便依从了他。于是她便回到房内，从保险箱中取出金镯子戴在手上。
邱小黎今日的装扮比较素净，而那只手镯则是为她整个人添了许多亮彩。
原本邱小黎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可是现在，她看着顾元修注意到自己手上的镯子，心中不禁奇怪起来：这镯子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不过随即，下人来禀告顾元修，说是饭菜皆已备好，顾元修的目光便从邱小黎的手镯上移开。
三人走到厅堂，邱小黎见到满满一桌子菜。
顾元修先是走到了正中间的位子坐下，而后拍了拍身侧的位子：“邱姑娘不要客气，快落座吧。”
顾北尘见此，坐到了顾元修的另外一侧。
初时，邱小黎还有些拘束，只闷头夹着菜。但是慢慢地，顾元修与她聊起了女子乐馆一事，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甚至说到尽兴之时，邱小黎还说下次请顾大人到乐馆瞧瞧。
“说起来，我倒是有一件事很对不住邱姑娘。”
顾元修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停住，说道。
邱小黎一怔，但是仍面带笑意：“顾大人说的是何事？”
顾元修看了一眼顾北尘，之后视线又移回邱小黎的身上，这才缓缓开口道：
“先前啊，我对邱姑娘有误解，当姑娘是别有用心之人，还让阿尘去调查你。听说你们两个还因此生了些嫌隙。”
“父亲。”顾北尘想要打断顾元修的话。
但顾元修却是执拗地要将这事同邱小黎说清楚：
“但是上次我醒过来时，阿尘和我说是姑娘救了我这条老命。阿尘还同我说了姑娘为廷北楼做的许多事，我就知道先前我对姑娘先前是误会了。邱姑娘，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给姑娘道歉。”
说着，顾元修竟要站起来向邱小黎作揖请罪。
邱小黎哪能接受如此大礼，她立刻站起身去扶顾元修：“顾大人，快快别这样。这件事我和北尘早已说开，我心里早已不在意了。而且我也知道，顾大人是为了北尘和廷北楼着想。”
顾北尘也忙走上前与邱小黎一起扶顾元修，不知是不是刚刚听到邱小黎喊他“北尘”，他觉得自己耳根子有些微微发烫。
他也同顾元修说：“父亲，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的错，我也同小黎说清楚这事了。”
顾元修的眼眶微微泛红，他轻轻拍了拍顾北尘的肩，又对邱小黎说：“你们二人没有因此生了什么嫌隙就好。邱姑娘，我看阿尘他呀，非常在乎你，那镯子……”
“父亲。”顾北尘的耳根子更加烫了，他知道顾元修未说完的话。
“好好，那我们坐下来继续吃吧。”顾元修了却了一桩积压在心中好几日的事儿，整个人的神态看上去比方才要舒缓许多。
而正是方才这一番对话，也让邱小黎对顾元修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认识。
她素来听闻顾元修身为大理寺卿，是个极为严肃之人，与两个儿子关系不大亲近，尤其是违背他的意愿出来组乐团开乐楼的顾北尘。
后来听闻顾北尘与顾元修关系有所缓和，她也认为是顾北尘让步更多。
毕竟在她的刻板印象里，顾元修是那种不容让人质疑、极为好面子之人。用邱小黎在现代听说过的一句话来说，就是那种有“大男子主义”的人。
但是，今日顾元修却主动与她道歉，这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她对面前这个与她印象中非常不同的老人，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等二人用完膳，与顾元修再闲聊一阵，便回了廷北楼。
然而回去之后，顾北尘却一直没有见到邱小黎。
等顾北尘找到她时，她正坐在后院的秋千上。
这个秋千是顾北尘替她做的。原本她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她梦见过一棵桃花树，桃花树上挂着一个木秋千。梦里的她似是被困在高瓦红墙之中，唯一的乐趣便是这个秋千，她时常坐在上面望着天。
可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过几日顾北尘居然真给她做了个秋千出来，竟与梦中的那个一模一样。
顾北尘悄然来到邱小黎身后，轻轻摇起秋千，问道：“你怎么了，我见你从顾府回来就心不在焉的，可是父亲有什么话说得让你不高兴了？”
邱小黎借着顾北尘的力，将身子用力往前倾，秋千瞬间荡得更高了。
片刻的寂静后，邱小黎忽然开口问道：“那只金镯子，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顾北尘不作声。
这更印证了邱小黎的猜想。
沉默许久之后，顾北尘率先打破这份安静：”小黎，这只镯子给了你，我就不可能再收回来。”
顾北尘的声音依旧是温柔如春风，但是却坚定、有力，使得邱小黎将本来要说出的话堵在了口中。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但在这万籁俱寂之时，这声叹气却被放大了无数倍，顾北尘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眼底浮上一层说不尽的失落：“小黎，我只是想表明我的心意，而非是给你施压。若你不喜欢，我绝对不会强求你。”
邱小黎点头，而后又对顾北尘露出了那个熟悉的灿烂笑容：“那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好。”顾北尘的眼角弯弯一笑。
邱小黎一边双脚踩地，将秋千往后借力荡起，一边说道：“顾北尘，我其实挺羡慕你和你父亲的。”
顾北尘望着面前少女的翩跹之态，如若飞舞，眸子动了动，问道：“为何？”
“你们二人看似互相埋怨，实则心中都很牵挂对方。既然你们都矛盾已经化开，不妨日后多去顾府看望看望他。”
说到这儿时，邱小黎的眼泪如同断线风筝般不自觉流了下来，惊得顾北尘慌乱地替她擦试着眼泪：“怎么哭了。”
“我想我爹娘了。”
今日看到顾元修口上指责顾北尘，实则都是出于关心，又看到顾元修为顾北尘夹了许多爱吃的菜，仿佛顾北尘在他眼中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童时，邱小黎又想起了她的爹娘。
她已经有六年没有与父母在一起过年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阴阳两隔。
在邱小黎高二快要结束那一年，有一天她的班主任忽然慌慌忙忙地将她从班上喊了出去。
邱小黎从来没有在她班主任脸上看到过如此焦急的神态，所以她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小黎，你的父母，在城南山上考察时，不小心跌落山崖，现在……”
班主任后面的话邱小黎都没有听清，她只知道自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人带到医院，看见了那两个盖着白布的身体。
她冲到旁边大声喊着爸爸妈妈，可是任她喊得怎么撕心裂肺，爸爸妈妈都不会再回她了。
与叔叔阿姨忙完父母的葬礼，她一个人回了家。
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虽然邱小黎的父母作为地质工作者，经常在外考察不能回家，但是邱小黎知道，父母总有一天会回来。
她会在某一天下课回到家后，见到满满一桌子菜，见到在厨房忙碌的父母。
他们会和她说，小黎，爸爸妈妈回家了。
可是这一次，邱小黎知道，这个家里，从今以后只有她一个人了。她的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家了。
顾北尘望着面前潸然泪下的姑娘，轻轻走到她的身侧，指着夜幕中闪烁的两颗明星说：“小黎，你看那两颗星星。”
邱小黎抹了抹眼角的泪，抬头望向天空。天空中有两颗星，忽明忽暗。
她转向顾北尘：“嗯？”
“小时候，我总是问大哥，为什么别人都有娘，而我却从来没有见过我们的娘。大哥和我说，天上的这颗星星就是我们的娘变的，她一直在天上陪伴着我们。”
说到这儿时，顾北尘的眸子里多了一层柔和的光，嘴角也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小黎，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着你。”
邱小黎又抬起头望了望空中的那两颗星，它们在空中一闪一闪的，似是在同她诉说着什么。
她是不信这些的，但这时，她却不由自主地相信了顾北尘的话。
她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好。”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顾北尘，谢谢你。”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推动着她的秋千。
——
翌日，姚知雪来廷北楼找邱小黎。
姚大小姐着一身红色云纹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狐毛大氅，衬得她明媚又贵气。
“喏，小梨子，给你的红包。”姚知雪丢过一个厚厚的红包到邱小黎怀中，红纸上还画了个梨子。
邱小黎拿起红包捏了捏，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用拆也知道姚知雪定是在里面塞了不少银票子。
姚知雪见邱小黎又惊又喜的样子，赶忙上前一步，结结巴巴说：“喂，你别误会，我才不是特意给你准备的，只是本小姐平日里不爱用银票，只喜欢用银子，才会给你包红包的！”
邱小黎也早就习惯姚知雪的嘴硬心软，笑着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好好好，我知道姚大小姐不是刻意为我准备的。”
说着，她从妆盒中拿出一支崭新的镶宝石凤蝶玉簪，插到姚知雪的发髻之中，“我这儿有一支发簪，不过我也先说好，这才不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只是我不喜欢戴才给你的。”
说着，邱小黎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其实这簪子是她特意买给姚知雪的，还花了她大半个月的例钱。
姚知雪取下簪子，放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她是见过许多世面的，一眼便瞧出来这簪子不菲，绝对是邱小黎特意买给她的。
“小梨子，这簪子一定花了你不少钱吧。”姚知雪的声音都比往日低了好几分。
还不等邱小黎回答，姚知雪就将她一把搂住：“小梨子，你真好！本小姐这两天一定带你玩遍整个京城！”
邱小黎被姚知雪勒得脖子都喘不过气：“好……咳……我和你玩……但是你能不能先……咳……把我放开。”
姚知雪看着邱小黎涨红的脸，赶忙把她松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不是故意的。”
后面几日，姚知雪便带着邱小黎在京城各处游逛，也带她体验了不少大璟特有的新年习俗。
邱小黎这个年过得非常尽兴。
而等过完年，邱小黎将心思收回到二次遴选与女子乐馆上。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那只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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