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跤摔进青春里》慢慢机寄几

26、分别前的狂欢

　　"坦白从宽！"雅茹用冰凉脚心贴我腰窝，"那个穿白衬衫帮你捉萤火虫的..."她突然卡壳，因为丰丰正用手机电筒照着自己下巴，把《量子力学导论》扉页的赠言念得鬼气森森。
　　暴雨在落地窗上敲出摩尔斯密码，我们分享着最后半包芒果干。雅茹说起李铎用傅里叶公式写的情书，丰丰爆料她即将报道的学校某学长在实验室养蛊被通报。当我提到老宅那个薄荷味的身影时，梳妆镜突然映出三道绯红，像极了亚龙湾的晚霞落进屋里。
　　凌晨四点，台风在窗外跳起竹竿舞。我们枕着潮汐声分享最后一块椰丝糕，丰丰的袜子黏在天花板上，像面投降的白旗。雅茹的珍珠耳环滚进《三亚旅游指南》封底，正好卡在"电子科大路线图"那页。
　　返程航班上，雅茹枕着我肩膀编手链，丰丰在舷窗哈气画傅里叶曲线。云层裂开的瞬间，我望见机翼掠过的岛屿正拼成某个人的轮廓。她们突然同时戳我腰间软肉："新生报到那天…"尾音被引擎吞没，唯有三串贝壳手链在晨光里叮当作响，比海螺听见的秘密更清脆。
　　高铁钻出秦岭最后一个隧洞时，羽绒服内胆已经凝满盐霜。雅茹把秋裤团成球掷向行李架，丰丰正用防晒霜在车窗画傅里叶波——融化的膏体顺着玻璃淌下来，像极了电子地图上渐绿的等高线。
　　"瓜娃子！"广播突然蹦出句□□，惊得雅茹打翻泡椒凤爪。丰丰有样学样地冲推车乘务喊："嬢嬢，来三碗凉虾！"结果端来的盒饭盖着红亮亮麻婆豆腐，辣油正顺着桌板缝滴进我帆布鞋。

　　过广元时我们挤在洗手间换装。雅茹的雪纺裙卡在通风口，丰丰的工装裤拉链咬住我发梢。当乘务员第三次敲门警告，我正踩着抽水马桶盖撕保暖内衣，窗外忽闪而过的油菜花田里，有老汉举着竹竿驱赶啄食的高铁投影。
　　成都东站的空气稠得像火锅底料。丰丰的眼镜片瞬间起雾，雅茹的羊毛卷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膨胀。接站牌上的"电子科大"烫金字晕出水痕，像被谁哈了口热气。
　　"师兄，耙耳朵是啥子嘛？"雅茹拽住穿熊猫T恤的志愿者，我盯着他胸牌后的薄荷味发呆。丰丰已经学会用"晓得喽"跟小贩砍价，塑料普通话惊飞了广场鸽群。
　　地铁口涌出的花椒味风里，我数到第七块"国防科技重点实验室"灯牌。手机信号突然被什么吞噬，连雅茹新买的防狼警报器都哑了火。丰丰正研究自动贩售机里的藤椒味可乐，而我的帆布包夹层里，那颗被体温烘软的椰子糖正渗出经纬度般的糖纹。
　　春熙路的霓虹像打翻的辣椒油，把我们的白球鞋染成宫保鸡丁色。雅茹举着熊猫发箍当令箭："现在开始全员□□四级特训！"丰丰已经对着奶茶店招牌练颤音："冰——粉——儿——要——三——碗——儿——"
　　青砖墙下，我们跟着抖音学"摆龙门阵"。雅茹把竹编蒲扇舞成峨眉刺："老板儿，这个兔脑壳咋个pei（配）茶嘛？"卖糖画的嬢嬢手一抖，龙须酥变成了天线宝宝。丰丰试图用"巴适得板"砍价，结果被迫买了三斤灯影牛肉——用他新买的蜀绣挎包装着，油渍正渗出张飞牛肉的轮廓。
　　红灯笼下，我们解码着江湖黑话。雅茹把"杀割"当暗号喊遍小吃摊，吓得卖三大炮的大叔收了推车就跑。丰丰在掏耳朵摊前高呼"要飞高高"，老师傅的鹅毛棒差点捅破他鼓膜。当我对着川剧脸谱说"这个幺妹儿乖惨咯"，扮关羽的演员笑劈了青龙偃月刀。
　　锦江的波光把我们的影子腌成泡椒味。雅茹用"扯把子"跟钓鱼大爷套近乎，收获半桶白条鱼和两句脏话。丰丰的无人机撞上廊桥浮雕，惊起二十三只夜鹭——每只都衔着句我们喊劈叉的"好烦哦"。
　　鹤鸣茶社的铜壶突袭了我们最后防线。雅茹举着菠萝饭投降："要得！我们认输！"丰丰的竹椅突然散架，盖碗茶在青石板上爆出茉莉花香的地雷阵。我摸出皱巴巴的方言小抄，发现"帮翘"根本不是夸人聪明。
　　暮色降临时，我们瘫在IFS熊猫屁股下。雅茹的汉服飘带缠住保安对讲机，丰丰的折扇题着自创□□诗："火锅烫jio巴，月亮耙耳朵"。我的手机相册里塞满365张虚焦照片——就像那些被辣椒呛飞的椒盐普通话。
　　最后一班地铁碾碎我们的方言考试卷时，春熙路正在呕吐霓虹。雅茹的珍珠耳环卡在扫码闸机，丰丰的熊猫玩偶开始循环播放《成都》。而我的帆布鞋底，正粘着三片宽窄巷子的银杏叶，拼成某个未履约的坐标参数。
　　雅茹把珍珠奶茶吸管折成爱心手铐，扣在我和丰丰腕间："每周二四六必须视频会审！"丰丰的无人机正在IFS熊猫屁股上刻"早生贵子"，保安的手电筒光柱扫过来时，我们尖叫着钻进地铁站。母亲第三次帮我掖蚊帐角："囡囡连洗衣凝珠都不会分..."父亲突然往我枕下塞了本《家电维修手册》，封皮还沾着农机站的柴油味。
　　母亲往我背包夹层塞进裹着油纸的青团，艾草香混着她鬓角桂花油的温软："冬至记得隔着手机屏对着南方哈气，你爸说这样汤圆才不会煮破皮。"安检传送带吞没行李箱时，父亲突然追着喊："北北！"他摊开掌心，躺着枚改装成钥匙扣的轴承滚珠——正是我周岁抓周时攥着不放的那颗。母亲扯断腕间戴了三十年的绞丝银镯，把刻着生辰八字的半截塞进我手机壳："蓉城打雷凶...戴着这个，妈妈听得见。"
　　当高铁载着最后一片江南口音消失在天府大道尽头，我数着宿舍墙上的霉斑发呆。行李箱里未拆封的除湿袋鼓成河豚，微信家族群弹出父亲撤回的语音——我分明听见撤不回的那声哽咽。从没有离开过父母亲的我躺在宿舍床上独自e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