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
-
四.
李威足足睡了一上午，蜷缩在沙发里，我把床上的毯子盖到了他身上。缩回卧室里上网，□□依旧是隐身登陆，白向北的叫骂留言有十几条，还有一些同学的留言，内容大致相同，问我在哪里，叫我不要闹，快回家。
到了中午，李威醒过来时，我正开着PPS看电视剧，发现他已经洗漱完毕站在卧室门口，我就问：“你平时都是这样日夜颠倒啊。”他点头。
“难怪你交不到女朋友，白天都宅在家里了吧。”其实这话也只是说说，他卧室的一个箱子里，装着许多的小礼物和信件，大多是他的女粉丝送他的。他直接忽视了我满是酸意的嘲讽，说：“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下楼的时候，碰见了同楼的一个阿姨，满面质疑的看着李威：“女朋友？很年轻嘛。”我没有说什么。李威看向我，带着令我不解的闪烁的目光，接着只说了个不字。
应付了这阿姨，我低着头，突然觉得心里特委屈。委屈之下，就拉了他的手。
“我二十八岁了。”他没有往下说，我摇了摇头，“我知道，十岁而已，不算什么吧。电视里，差了二三十岁还在一起的大有人在。”
“当你正年轻的时候，我已经老了。”
“女人比男人衰老的快，我会紧追上你变老的步伐。”
“你还小。”
“我成年了。”连我自己都听出了，这话有多幼稚。可是谁都有过这样的时候，拼命的想要追求一个离自己很远，又很渴望得到的东西。
他静静的看着我，我松开了他的手，站在楼梯的下一层，仰着头看他。突然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衣领上有烟草的味道，我的脸贴在了他的胸口，能清晰的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楼道里空旷无人，寂静的空气里甚至能听见他微微加重的喘息声。
就在此时，他突然将我轻轻推开，我疑惑的看着他。之前他脸上的那些温情突然转变为冷漠，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他看着前方，淡淡说：“走吧。”
这就是大人吗，可以随意变幻着对一个人的态度，下一秒就能变成另一副模样。我回过身，向楼上走去。
“算了，我想回去了。”
李威晚上出去上班，早晨回来，上午睡觉，与我的作息时间正好岔开。这样的日子，平静如水，没有一丝的波澜。
我是不是应该开始想念，我的妈妈，还有我的青梅竹马白向北。
白向北是第一个出场的人物，却被我放在最后介绍。他的爸爸是我妈妈的顶头上司，小时候的他就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那时候他还有些胖，没人跟他玩。他就找上我，他说：“程甜甜，你要是不跟我玩，我就让我爸爸把你妈妈辞掉。”
于是那时候唯唯诺诺的我，就只得屈服于白向北的淫威之下。而这件事到了现在，就成了白向北的禁忌。每每我一提起，他就满脸通红的，挥拳头扬言恐吓我，再说他就揍我。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胆小如鼠的程甜甜，就像他也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不得了的白向北。
虽然是被迫，但是和他一起玩，他会分给我好吃的零食和他那些四驱车组装机器人玩具。就这样没心没肺的长大着，白向北也长成翩翩少年。虽然他自诩为翩翩美少年，可是“美”字，我实在是不好说出口。他个子窜到了一米八，皮肤黝黑，张嘴就露出一口小白牙，长得也不赖，就是嘴依旧的贱，还比较喜欢装酷。但其实就是一个青春期发育中的小屁孩。
最重要的是，他在我极度消沉的日子里，一直陪在了我身边。
有时候，人是不经念叨的，在脑海里停留了不大一会儿的那个人，可能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你面前。
白向北，竟然也坐了火车，来到了这城市，敲开了李威的家门。李威开了门，白向北踩着他那双引以为傲的乔丹运动鞋，就冲了进来。我以为他会过来揍我，闭紧眼睛等着挨拳头。可是半天都没有动静，他坐在沙发上，直钩的盯着我看，李威就站在他的身边，手还扶着白向北的肩膀。
“闹够了吗。”白向北同志一直没有平复下来激动，说话的声音里都有点颤音，我点头，又摇了摇头。
“跟我回去。”他语气强硬的说，我这次坚决的摇了摇头。
余光瞥见李威，他如同长辈，看着两个小辈闹别扭，心中顿时很不是滋味。他即使不站在我这边，起码也要顾虑一下我的感受。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不用问我也知道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多嘴说这么一句，这次不等白向北回答，李威就率先说 ：“是我告诉他的，我不小心上了你的□□。你的朋友和家人，都很着急。”
李威看了看表，说：“我要上班去了，你们聊吧。”然后就换了鞋出门去。轻轻的关门声响起时，我清晰的意识到，我的那点小心思，和这个男人完全不是一个段位上的。他安静的把白向北推了出来，其实是在下逐客令，让白向北过来把我领走。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门关上之后，白向北神色才稍微缓和一些，然后看了看我：“你就是为了这个男人跑来的？”我坐到了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坐那想了半天，缓缓抬头问他：“你饿了吗。”
白向北脸色由白转青，最后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总之你安全就好。”
初中的时候，和他就是一个班。那时候班级里疯传白向北喜欢程甜甜，后来有一天白向北就站在讲台上说：“我就是喜欢程甜甜，这话我说就够了，不需要你们说三道四。”我坐在第一排，抄起桌子上的语文书就砸向他，扔完就闪身跑出去了，当时觉得特丢人特没面子。决定这辈子都不理白向北了，后来同学来找我告诉我说，白向北一直不停的流鼻血，吓的我赶快跑回去，结果他被送去了医务室。
所以后来不管别人怎么传，我和白向北也不再表态，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反正现在这样像哥们儿一样，就挺好了。
高二的时候班里组织吃班饭，几个男生开了两箱啤酒，还上了一瓶白酒，轮番着喝，到后来所有人都醉倒了。女生就忙着拾到这些醉成一滩泥的男同胞，我扯着白向北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冒出来一句：“程甜甜，我喜欢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他妈就算是块木头也该被我感动了吧。”我刚想问他是从哪本言情小说里学到的这一句，他就俩眼一闭睡过去了。
白向北给我妈打电话过去，向她报平安，又把电话递给我，我摇摇头不去接。他又举着电话说了两句便挂断了，我突然觉得，其实白向北也长成了一个男人了，是不是只有我还在原地徘徊，不懂事、不贴心。
可能是一路的奔波太辛苦，白向北教育了我一顿之后就倒头睡了。我把李威的大床让给了他，自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只有月光照了进来可以看清屋内大致的轮廓。我怕日光灯让我把眼前的场景，看的太清楚，以至于离开的时候没办法决绝。
门突然被打开，李威走了进来，看见黑暗之中的我，愣了一下。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看到他，就突然觉得难过。这个与我相差十岁的男人，与我有着无法想象的遥远。他只是安静的把我送到白向北那里，然后，他就可以抽身离去少了很多的麻烦了吧。
“嗯，其实是想多看看你。”他话音刚落，我猛的站起身，他尴尬的笑了笑，又说：“只是，开个玩笑。”
我又坐了下去，李威也坐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寂静之中，半天都没人说话。我盯着地板上月光描摹出窗棱横竖整齐的影子，那些线条就好像钻进了心里，非要把一个人划分成一块一块，非要一切规规整整。
“我明天就该回去了，白向北那个傻瓜竟然大老远的跑过来。”我没有说，我也是个傻瓜，大老远的跑来找你。
“其实，你更多的只是为了逃避。我听说了你的事情，躲在我这里，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吗。我们完全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你最终还是应该回到你的世界里，那里有你的家人，有你的朋友，那才是你该有的生活。”
我觉得他说的确实是很有道理，只是我真的很喜欢他。未见面的时候就喜欢，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那感觉就一日日的强烈。以前总以为，只要喜欢，就没什么问题。现在却突然发觉，我们要面对的还有很多，还有这繁杂世界的条条框框。
我说不出口的两个字，“等我”。他无法许我一个未来，我也无法要求他承诺什么。这算不算是，在错误的时间遇见了那个人。
我和他在客厅坐了一夜，聊了许多，我对他讲了我的那些事情。学校里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一直不停的说，似乎想要把自己的一切的一切统统都告诉他。因为过不久，也许他的世界里，就再没有我出现过的痕迹。他只是静静的听，偶尔答上一句，如同电波里传出他做节目时的声音，从容动听。
五.
第二天一大早，白向北醒来时看见坐在客厅的我和李威，露出错愕的表情，但随即又很平静的坐在我身边。
“我饿了，我们去吃早饭吧。”我对白向北笑了笑，我想我一定没有掩饰好笑容里的疲倦。白向北拉着我的手站起身，李威在一旁轻声说：“你们去吧，小孩子一起吃饭我就不凑热闹了。”他站起身进了卧室，以一个二十八岁长辈的身份。
我和白向北出了门，只找到了离李威家不远的肯德基店，就进去点了早餐。
隔着肯德基的大窗子向外看，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更加陌生的人群，转过头，手里捂着热气腾腾的咖啡，眼前是白向北那张熟悉的脸，陪伴了我这么些年，从未离开。
然后就忽然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乡，没有李威，没有那个所谓的叔叔。时间倒退回最初，如水流淌的日子，老去的妈妈，长大的我们，而其间的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最终只是变成脑海里的记忆，用来回想，用来怀念。
就如同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即使住在李威的家里仍然觉得无依无靠，在我上了大学离家后，一个人住着的妈妈一定更是孤单。她那么的爱我，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的。而且，在我身边还有白向北，默然守护。
下午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李威桌子里的一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二十来岁很漂亮的女人，微笑时脸颊还有一堆深深的梨涡。李威在一旁看了看，说：“那是我的前女友。”
我将那照片放回了原处，这些，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把包递给了白向北，他很是自然的接下，李威看了看我们，没有多说什么。打车送了我们到火车站，原来白向北已经把车票都买好了。
检票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李威，相隔很远，分明看见了他脸上的不舍与难过。终于在这告别的时候，你才肯定了你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是吗。
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从我最初来到这里，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果。身后的人推搡着我向前走，脚下的步子没有停，只是最后深深一眼，记下这个男人的模样，然后将他埋在记忆的最深处。
来时是一个人，回去时是两个人，白向北有些聒噪的讲着他有多么多么的厉害多么多么的不容易，一个男人千里迢迢的来找我。我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将我的手机卡塞了进去。他看我这样，有些无语：“程甜甜，你说你是不是集粗心大意没心没肺为一体，你无敌了。”我把手机上连着的耳机塞到耳朵里，开了手机，他的手机能够收听到广播，“所以白向北你可得精打细算重情重义，咱好互补啊。”
火车还没有开出这座城市，手机上的时刻显示的是八点十分，调好频，是一个安静好听的男声，他说：“在现实面前，我们常常会做无奈，却最正确的选择。因为我们不再年轻，无法毫无顾忌的去爱，去拥有。曾经的我们，都受到过伤害，所以学会了谨慎，也学会了，爱一个人，就是要小心的保护好她。”末了，耳机传来悠扬的歌声。
如果我爱上上你的笑容
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
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
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
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手机震了两下，是妈妈的短信，发信时间是三天前：“女儿，我希望你能理解妈妈，些年我们母女两个吃了很多苦，可是这些妈妈都觉得没什么。妈妈只是希望，我的女儿可以过得好，可以很健康快乐的长大。如果因为什么，要让我失去你，即使是妈妈的生命，妈妈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我的眼泪早就已经掉了下来，我回复了妈妈的信息：“妈，我和白向北，过不久就到家了，我还想给那个叔叔买点东西，他喜欢什么?”
白向北在一旁扯下我的耳机，听见里面的音乐，转过头看着窗外，有些别扭的说：“其实你不知道，我唱《知足》也很好听。”
少年的脸，笼罩在车厢里橙黄色的灯光里，氤氲着的温暖，终究会化开那久久不去的阴霾。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