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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北城一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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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闻青想过这番“自杀式”澄清会给无聊的粉圈带来滔天巨浪,可她到底是第一次操作,经验不足难免有些慌乱。
她忙前忙后,又花费了整整一周。
博客上,苏闻青正面回应的只有身世的问题。其余的什么工资待遇,什么粉丝红包,全靠“热心网友”一点点挖掘得出。在外人的眼里,她本人没有对其进行任何炒作。
不过,这也足够吸引眼球了。
人人都对艺人的私生活充满好奇,只要捕风捉影的一点消息,都以为是掌握了圈内的核心机密,好利用信息差在别人面前说嘴调侃。
然而,这一安排还牵连出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例如,从前和她合作过的几个艺人,以及剧组工作人员,都纷纷在网上晒出她的大方手笔。与此同时还有小道消息传言,苏闻青工作室工资高,福利好,待遇比起同期好了至少5倍以上。
而工作室也不负众望,连夜撰写文案,在置顶放出投递邮箱,欢迎经验丰富的新人朋友加入,算是默认了这个小道消息。
无论对家友家,只要技术过关,待遇从优,来者不拒。
所有老板为了留住人才,涨薪放假一连地发通知,待遇堪比过年。
苏闻青,可以说是以一己之力提高了媒体打工人20%的工资。
她的工作室也被无数应届毕业生视为梦中情司。至此半年买车,一年首付,三年全款买房,只要做得好,统统不是梦。
周六中午,忙了一周的苏闻青终于睡了个好觉,一早精神焕发。
她在车上划着Amy发来的剧本,剧名暂定《将离冬盛》。
这是圈内少见的武侠大女主剧本,女主的身世复仇串联全剧,中间还分为5个单元故事。
剧本里,女主不再是清纯无害的小师妹形象,而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魔头,杀戮和鲜血贯穿了她的整个人生。
掌门被杀害后,女主仅存的善念消散在石碑前。她出走门派,行走江湖,看遍世间爱恨。最终,女主和仇人同归于尽,死在了天山的那一场连绵无尽的大雪里。
连看了数页,苏闻青的眼睛有些酸,于是转头看向窗外。
一栋栋摩天大厦像连绵不绝的山峰,在玻璃车窗一闪而过。
半个小时后,苏闻青站在长歌酒店门口。
礼仪人员带她一路走到包间,脚下的地毯绵软而细腻,比起走秀的红地毯舒适了不知多少。
倒让她想起白玉兰的幕后。
大一的时候,她因为身高形象出众,又能吃苦,被学校选上当白玉兰电视节的青年志愿者。
那时候她才19岁,绵延数十米的地毯和装潢华丽的化妆间让她记忆犹新。
长歌酒店的大厅空旷,华丽的水晶吊灯珠连成串,在大理石墙壁上映出夺目的光泽。
苏闻青盯着墙壁上的一角,蓦然停住脚步。她附耳在礼仪人员耳边交代了些什么,礼仪人员再三确认后,两人改变了方向,进电梯一直去往最高层的套间。
套间内,厨房,卧室,客厅书房一应俱全。
苏闻青趴在餐厅的圆桌上,支着下巴,洁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约莫10分钟后,套房的大门被再度打开。
陈默进门的那一瞬间,苏闻青的眼睛就粘在了他的身上,短短数秒已然将他打量了个干净。
今天是周六,秦安的朋友圈在8点的时候更新了打卡位置,正是某一处考古工地。陈默不是丢下摊子让学生承担自己工作的人,所以昨晚他一定会加班。
现在是中午12点,南城飞往北城起码两个小时。从他起床到登上飞机,落地北城,再前往餐厅的时间,零零总总少说有3个小时。
他甚至喷了发胶,胡渣在前一晚也被清理干净,身上的衣着清爽又考究,显然花了些心思。
“一楼的包间隐蔽度不够,我担心被拍到。”
她的假话信手拈来,这一点两人心底都有数。不过陈默很少拆穿,苏闻青觉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过于能说会道。
酒店高级,菜单自然也是鎏金封面。
“鲍鱼、帝王蟹、澳龙都属于海鲜,就算空运过来也需要不少时间。”
“至于熊掌……”陈默把菜单递近了一些,面色有些为难,“这家店里有一道三鲜金针菇,口碑不错,据说是熊掌的平替。”
苏闻青翻阅菜单的手指一僵。纵然面上不显山水,心里也是一咯噔。
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这股死心眼的毛病又上来了?
苏闻青忍了好久,终于把那股吐槽的欲望咽了下去。她把菜单推到陈默那边,然后装作一副被黑词条影响心情,导致几天没休息好的倦色。
“你来看吧,我实在没胃……”
“……”
餐桌是长条的形状,两个人一头一尾,离得很远。而苏闻青入戏太深,手上也没用多少力气,菜单划出去,将将落在餐桌的中心。
两人坐在座位上,她既够不到,陈默也拿不到。
苏闻青闭眼,无语得要流汗了。她发现,她有一种将所有暧昧气氛都变得搞笑又尴尬的能力。
陈默也是一噎。
索性他当了好些年的导师,心里承受力一流,只是离开座位,重新把菜单接过来。
苏闻青所提到的海鲜,还有“鲍鱼平替”,外加果盘和甜点,最后又点了两份主食。
由于职业特殊性,苏闻青很少□□致主食。可吃不吃是她的选择,点不点是他的态度。
从进包间到现在,陈默的面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就连菜单滑倒中间的那一秒也不曾破功。
苏闻青自始至终都在打量他。
男人眼下的乌青也难掩清隽,藏青色的上衣和深色西裤搭配得恰到好处,既正式,又不会用力过猛。棉质的衬衫包裹住匀称的手臂,只有苏闻青知道,藏在布料里的肌肉有多么健硕有力。
酒店的窗帘早就背她拉上,头顶暖黄色的灯光照在陈默的发旋,像极了在杭城的那一晚。又隐约让她想起一个月前的凌晨,北城的路灯也是这样柔和的暖黄色,灯光也像现在这样打在陈默的侧脸。
菜式上齐以后,身着西装的服务员不动声色地点燃熏香,然后走出套间,一整晚再没有前来敲门。
“你似乎有些紧张。”
餐桌上,苏闻青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此时正中陈默的心思。
“很少来这样的场合吃饭。”陈默开回答。
眼见苏闻青的眼底浮现一抹异色,他又解释:
“当然,除了上一次在杭城。”
话落,苏闻青哑然失笑,明亮的眼眸中划过动人的神采。
“你的酒量怎么样?”苏闻青看似是询问,本人却已经站起来,走向酒柜挑了一瓶红酒。
谁知陈默只是点头:“能喝一点儿。”
一点儿?
苏闻青肺腑。
她把红酒放在餐桌上,陈默则先一步移到自己面前。
“我来。”
手指握住细长的瓶口,只用了不到半个手掌。苏闻青眼色晦暗地盯着那一对指节,随即面上一松。
“好啊。”
她乐得当甩手掌柜,心安理得地接受陈默的服务。
只是,当她看见两杯悬殊过大的份量时,顿时坐不住了。
“什么意思?”苏闻青指着那一瓶半杯的红酒,又点了点另一杯几口就能抿完的份量,“你自己就喝……”
话还未落,陈默将少的那一杯酒径直推在她的面前。
苏闻青的话被生生咽下去。
“我是来和你道歉的,”房间的熏香过于浓重,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与刚开始的样子截然不同,“所以我应该多喝一点儿,你随意就好。”
“自罚三杯?”苏闻青轻笑出声,“没想到你还挺会应酬。”
陈默不置可否。
他能走到今天,28岁就能评上副教授,个人的努力是一方面,人情世故则是另一方面。
往年为了拉投资,为了换新器材,他去的酒局不可谓不多。纵然他讨厌应酬,可在庞大的资金短缺面前,他也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说好听点是成熟,说难听点是世故。
可他下意识地不想让苏闻青知道这一点,说不出来什么是什么原因。陈默难得的词穷了,在大脑里翻找了很久,只找出“人设”这两个字。
总觉得在苏闻青面前,自己应该维持这种样子,她最看得上的样子。
捕捉到陈默眼底的一抹不自在,苏闻青只当他不适应熏香,又对“应酬”这两个字过于敏感。
大学教授,读书人,多少有些清高在里头,也可以理解。
“不高兴吗?我是在夸你。”
为了某种罪恶的目标,苏闻青特地耐住性子,离开了座位,又在陈默的注视下来到窗边。
她“哗”的一声掀开窗帘,午后的日光顿时倾泻在房间内。
窗外高楼林立,数年里,无数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古老的都城却始终驻立在中央,见证了一个又一个商业发展的新新时代。
这就是北城,经济与政治的中心。
苏闻青注视这一片繁华,透明的落地窗面映出她计谋得逞的眼神和上扬的眼尾。
“看,这是三环,”苏闻青指着一处地点,随即变换表情,转头对陈默笑,“以我的财力,可以在这里买十几套房子。”
话落,苏闻青的手指在落地窗上移了5公分。
“这是二环,我想在这里买一套四合院,如果不去应酬,我连一个厕所都买不起。”
短暂的沉默后,苏闻青的手指又往前移了3公分。
“这是一环,”她顿了顿,再次转头,“这个地方,是我应酬一万次,努力一亿次都去不了的地方。”
“这个地方只有你可以去。”
“因为你是修文物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