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远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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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姑娘！”第二日，叶施乔身边的大丫鬟晚云见她醒了，忙让下人们进屋伺候，待叶施乔洗漱更衣完毕，晚云服侍她吃早饭时说道，“大夫人身边严嬷嬷领了个小丫头过来。”
叶施乔皱眉，严嬷嬷是大夫人的乳母，不知道大夫人搞的什么花样。
“你们早上吃过没？”
晚云回：“大家伙都吃过了。”
叶施乔点点头：“那就麻烦严嬷嬷得多等一会了。”
晚云笑着布菜：“姑娘这又是说什么呢，做主子的让下人多等会是她们的福气。”
严嬷嬷这一等便是好一会，叶施乔才准她进。
“嬷嬷今日来，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严嬷嬷态度算不上好：“夫人听说姑娘这有个一等丫鬟配了小子出去，正巧我这小孙女也到了进府做事的年纪了，便命我领她来补一等的缺。”
如叶施乔这般的姑娘，按规矩院子里配备两个一等丫头，一个如严嬷嬷所说已经出府嫁人了，另一个正是晚云，二人皆是石老太君精挑细选自幼和叶施乔一同长大的。
“严嬷嬷慎言！”四下寂静，除晚云外都低眉不敢出声。
“晚云姑娘，姑娘敬你身边的老人，又是一等丫鬟，可不代表你可以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
叶施乔嗤笑，面带嘲讽说：“严嬷嬷还知道我是个主子啊。嬷嬷糊涂不成！刚进府的小丫鬟仗着夫人的势敢来姑娘屋里做一等丫鬟，开了这个头，我叶府岂不各个都能没规没矩的？”
严嬷嬷面色颇有些难看，叶施乔又说：“嬷嬷既领着孙女儿来了，我这届时旁的丫鬟顶了一等的缺自也缺人，我可以做主让她来做活，只不过按照规矩只能干洒扫。”
晚云接过话茬：“嬷嬷还不快谢过姑娘大恩。”
严嬷嬷轻蔑地扫视小孙女，很是不满意，双方多加争执之下，留小孙女在叶施乔身边做三等丫鬟，严嬷嬷这才满意走了。
“你叫什么？”
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得远远地看向叶施乔，也不说话。
晚云蹙眉：“姑娘问你话呢！”
小姑娘被吓到，后退了几步，也没人上去安抚她，她过了一会只好小声说道：“我……奴婢小桃。”
叶施乔抬眼仔细看她：“什么？”
小桃壮胆大声回：“奴婢名叫小桃。”
确认她的确叫小桃，叶施乔没忍住偷笑。
严嬷嬷生父是个穷秀才，家道中落才卖身进李家做乳娘，听说会些识字断句，她的子女孙辈名字素来由她取，且名字都还算有几分文人味道。
叶施乔还以为严嬷嬷多大能耐，原来家中孙女随意叫着小桃这样敷衍的名字，想来严嬷嬷只是认识一二文字而已。
“既然来了这，就别叫什么小桃，你有什么想叫的名字吗。”
小桃听见这，眼睛都里亮了：“我……我想做月亮！”
叶施乔对她这话没什么兴趣，只说：“那从此以后你就叫晚月吧。”说罢就离开了。
其他小丫鬟们叽叽喳喳围着晚月问这问那。
“你可识字？”
“略微认识一点。”
“我早就听说过严嬷嬷家中不一般！家中会请人来开蒙。”
晚月听了很是局促：“我……没……嗯，是……”
“她会识字？那还叫做小桃？”叶施乔远远看着晚月暗道。
“姑娘。”晚云轻声说，“晚月这丫头看上去不像是能监视人的啊，夫人怎么就派了她来。”
“或许是有别的用处呢，咱们盯紧了她。”
06
“砰！”
石老太君顺手抓起碗就向前扔，溅起的碎瓷片擦过大夫人额角，留下一道血痕，大夫人当即吓得浑身发抖向后退，再一模额角发现有血，整个人往后倒眼见着要晕过去了。
严嬷嬷急匆匆带着长哥儿赶来，看情况不对，忙推长哥儿进去，长哥儿甫一进门，便看见大夫人捂着而头倒在地上，他便扑向向前哀嚎：“娘亲！”
大夫人和长哥儿相拥而泣：“母亲！媳妇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折辱！”
石老太君冷笑，挥开丫鬟们欲搀扶的手，独自撑着拐杖站起来：“你还有脸问我你做错了什么？这些年你干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看在眼里！”
今日十五，原本是全家老小都聚在老太君屋里吃团圆饭的日子，老太君却早早关上门，将大家锁起来，也不让下人进来侍奉。
叶施乔坐在最末默不出声，好似今日这事与她无关一般，抬头看见老太君并未看向大夫人，而是冷冷地看向老太爷和大老爷的方向，老太爷低垂个眼瘫在椅上好似睡过去了，大老爷躬身活像个鹌鹑缩在老太爷下首。
“我又做了什么？”
“有你的啊，卖女求荣，李家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卖女求荣？”听见这个词，大夫人有些癫狂，“那当初你叶家求娶我不也是求荣？再说，余太守有何不好？她嫁过去必然有夫婿宠爱、子女爱戴。”
大姑娘听了这话，怕大夫人说出个中细节惹恼老太君，赶忙起身说：“太奶奶！是我娘糊涂了，恐怕还分不清现在到了那一年呢。”
“你娘确实太糊涂了。”老太君坐回椅子上，又问丈夫老太爷有何想法。
老太爷掀起他那浮肿的眼，轻蔑地看向在地上低声痛苦的大夫人：“李氏确实糊涂了，快把她送回李家吧。”
叶施乔听了这话一阵作呕，大夫人出嫁时，祖父在朝中官至宰相，连带着李氏一门很是辉煌，这两年李家在朝中败下阵来，前几个月李相病逝，李家族人被政敌赶回老家务农去了。
昔日里要求着提携的亲家一朝沦为穷亲戚，牵连着老太爷和大老爷也回家暂停职务，二人把这些年求人的屈辱与今日的不顺都记恨在大夫人头上。
如今她娘家落寞、叶家其他人也同她关系不好，老太爷和大老爷一合计，决定寻由头休了她。
石老太君又问：“老大，你有什么话想说的？”
大老爷偷偷探头环视过众人，再看大夫人，许是在大夫人身上寻到尊严，他挺直脊背，指着三夫人便好一顿痛骂，扬言这边要休了她这个毒妇。
大姑娘这回急了，她喊：“爹！”却见大老爷已经利欲熏心，又转头唤道：“祖母！祖母！我娘固然糊涂，可她这么多年养育我们姊妹四个，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她这回吧！”
大姑娘估计是觉得大夫人这次是逃不过了，哀戚戚倚着丫鬟啜泣。
大夫人突然收敛哭意，抹把泪站起来，对着大老爷很是不屑：“姓叶的，你无非是看在我李家没人了才敢这样欺辱我！”
大老爷不屑地挑挑眉，不信大夫人时至今日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你养在外头十几年的外室，女儿也快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吧，就没想过接她们进来寻个好人家？儿子也大了吧，满街跑也不找个学堂读书习字？我看，大不了几个姑娘都别嫁人了！把你养外室的事情捅出去！咱们都别好过。”
07
大老爷脸色微变：“我看你真是糊涂了！什么话都胡乱说！”说罢就起身推搡大夫人，又伸手要打她。
石老太君立马制止了大老爷，语气不明：“当初是你立海誓山盟、不顾家里反对，非要娶她的。”
老太爷好似才睡醒，睁开眼问石老太君：“发生什么事了？”过一会好似自己反应过来般，“哦……孩子们之间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石老太君被恶心到，一眼都不想看见老太爷。
叶施乔看见老太爷浑浊的眼里泛着精光，隐隐有威胁之意，忍不住想夺门而出，一旁的三妹抓住她的手，叶施乔回头一看，三妹面色苍白向她摇摇头。
叶施乔默默又坐回去，老太君最后开口：“你们两个，这么多年在外头养的人都不打算带回来？”
老太爷眯着眼靠在椅背装耳背，三老爷也有样学样不出声。
老太君又道：“那就把她们领回来吧，孩子们也领回来，多少得读书习点字吧。正巧，你们两个最近被停职，也别指望朝廷复职，都去上书自请离职吧。”
老太爷只是忌惮老太君有国公府撑腰，不代表可以忍受她阻拦自己的仕途，站起来骂道：“我可都打点好了！”又大手一挥衣袖，“石氏年纪大了老糊涂，以后不要管家里的事。”
“你若是不自行上书，我便向朝廷发文，你二人这些年出入青楼狎妓。朝廷一向明令禁止官员狎妓，违者罢官。或者你今天在这里让我死，左右齐国公夫人已经在来虔阳的路上，让她，来亲自查一查我的死因！”
叶施乔心中颤颤，她固然知晓祖父和父亲是官场毒瘤，是叶家的暗雷，不知何时就会炸开。可是她也想不到祖母竟然如此果决，就这样当着小辈的面堵了他二人日后的为官之路。
她也想不到祖父和父亲如此嚣张，曾听说曾祖父当年是朝中清流，管教叶家人甚严，一向禁止叶家男丁出入风月之地。
曾祖父过世不过十余年，叶家两个男丁已经沦落至此。
她看过各人神情，又或许不知道祖父和父亲生活靡乱的只有她吧，第一次意识到长辈混乱无序生活的她却只能镇定下来。
老太爷和大老爷对视一眼，大老爷不敢开口，老太爷有些忌惮在小辈面前再说下去恐会更加没脸。
大夫人被大老爷的休妻之说吓到，呆呆坐在位上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
还是老太君说累了，赶走众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远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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