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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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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代文大我四岁,他是妈妈的心肝小宝贝。珀金色的发丝,蔚蓝的眼睛,稚嫩红润的脸颊,多么符合审美的一张天使宝宝脸,成功俘获了同期妈妈们的芳心。
随着年纪渐长,他不仅难得没有长残,还愈发往抛弃了肉嘟嘟脸颊肉的标准帅哥路上狂奔。
成绩好,品质优良,乖巧可爱,最重要的是不管对着谁都面带假惺惺的笑容,实在是让大人们无法抗拒的“乖宝宝”,不是吗?
喂,这可不是我在说什么酸话,你要和他相处足够久,就能锻炼出火眼金睛,识别出那一副乖宝宝做派实在太过虚伪,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演得久了就把那只面具焊在脸上了。
相比之下,在爸妈和外人眼里,我的做派就显得狂野许多,我愿意把这叫做自然不做作。哪个小孩不会打碎几个盘子和家里的花瓶呢……嘿,在家门口草地上挖个游泳池不是超棒的吗,我不信你们都没有幻想过也拥有一个自己的泳池。
我也不信奥代文没有幻想过,总之他一定是藏得很好,或者想以此突出他的乖巧……
总之当看见我浑身脏兮兮地拿着铲子在草地上挖坑时,他用十分正义的眼神谴责我,并在我扑上前阻止之前,已经把爸妈喊了出来——可恶!明明已经挖出个雏形了!如果再挖深一点,说不定老妈就会觉得草地已经破坏得差不多了,倒不如顺着我的意加装个泳池吧……虽然也是我的一厢情愿,但六岁那年我还是记恨上了这个大我四岁却比爸妈还要古板的哥哥。
我的屁股被赏赐了一顿巴掌,还被禁止了一周的饭后甜点。
我不甘心地大口吃了两口饭,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奥代文状似乖巧的脸蛋,然后摔下勺子和碗冲进房间,反锁房门。
爸妈对我这种行为早已习以为常,十分熟练地把我的晚饭留了出来,等我晚一点感觉饿了,再自己灰溜溜跑到厨房翻东西吃。
不过在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皮小猪探险记笑得乐不可支的时候,奥代文也会敲响房门,问我还吃不吃甜甜圈,他的那份。
什么他的!这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在他即将转身离开时,看准时机,狠狠在他屁股上拍了几下,解了我被抽屁股的心中之仇,然后飞速关门,将他的怒骂关在门外,只剩下我得意的哈哈大笑。
我时常怀疑自己和奥代文到底是不是亲兄妹,毕竟我俩除了外貌上有那么一点稀薄的相似性外,性格真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外貌也说不上有多像,发色上来说我更深,随了一点妈妈的棕色;眼型还算相似,但眼睛颜色全然不同;而且我身体相对来说更强壮一点,从小到大上蹿下跳摔了无数次,挨了无数次打也没长记性;但作为早产儿的奥代文比起我简直算得上是体弱多病,长大后也只是稍有改善,但如果我俩都淋了雨,那么他必定是会严重感冒甚至发烧的那个人,即使是在夏天,即使对我来说就像是洗了个凉快的冷水澡。
不过奥代文如果发烧了,就意味着放学后我不得不早点回家……因为爸爸会比平时更早下班,照顾奥代文,如果被爸爸发现我每天放学后其实会在学校后山玩很久,并赶在他们下班之前才回到家,那我一定会被痛骂的。
哼,而且发烧的奥代文还能赢得妈妈温柔的摸头加喂食……倒不是说我有多想被摸头,只不过能一边翻看漫画一边被喂食,难得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吗!而且说不定睡前还能被允许吃糖欸。
总之,话说回来,我是真情实感怀疑过我和奥代文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的,按照爸妈平时对我和对他的态度……难不成我真的是被捡回来的?
还是说,在医院里我就被人抱错了……实际上我应该属于电视里演的那种小偷家族,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从小到大偷鸡摸狗的事情我没少做,倒不是真的很缺什么,只是看到那些就忍不住手痒痒。十分凑巧的,十三岁那年冬天,我和戴西从结束了生日聚会的同学家出来,遇到了流浪汉,他恳求我们帮他买瓶酒,只不过他只有可怜的几个币子。
刚看完第三遍美少女神探的我,看着眼前邋里邋遢的流浪汉,脑袋里止不住蹦出来一个天马行空的点子。
我问:“你当过扒手吗,做过的话,不如我们做个交换吧。”
“什么?”对方显然一副没听到的样子,或者说听清了,但搞不懂前后文有什么逻辑。
而和我一起把美少女神探看了三遍的戴西很快跟上了我抽风的脑回路,向来合拍的她露出一个相当反派的笑容,说:“你做过的吧,不如教我们点什么技巧吧,我俩就给你买酒,五十币一瓶的那种。”
我忍不住暗拉了下她的衣摆,五十币?!一人一半都是我两天的零花钱!
没想到对方竟然在沉默地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什么之后,拉着破风箱般的嗓子答应了。
他以前真的做过扒手,还多次被警察拉入通缉名单,不过他有个做假身份的好兄弟,让他免进了几回局子。但是为什么如今冒着被冻死的危险,大冬天的缩在街边,我们也无从而知。
我不由得怀疑对方是不是技艺不精,所以被抓了。那时我有点后悔没有试试对方底子再答应那瓶花掉我两天零花钱的酒。
好在对方的确有两把刷子,我和戴西上手也快,没多久就出师了。虽说我们家里还没落魄到需要两个小屁孩出去偷奸耍滑来维持运行,但那段时间我们极度仰慕美少女神探里面的主角露易丝,她能够在五分钟内通过一条街的同时,顺走三个富人的钱包以及她想要得到的任务对象的手机。
我们本来打算去酒馆试试,但门卫立马就把两个小不点模样的我们拦住了。
无奈之下只能找了条拥挤的大街,露天作案还是需要一定勇气的,好在夜色够暗,我们两个也实在不起眼,等戴西拉着我的手跑到一条无人的巷子时,我们就开始核对赃物。几张零钞,还有一只男士皮包。
打开皮包,里面有一张小女孩的相片,几个钢镚,两张信用卡,以及几张医院化验单和缴费记录。我们打开那张化验单,它属于一个叫玛雅·吉斯的八岁女孩,她患有白血病。我回忆起当时那个穿着老旧皮外套的中年男人,噢,看起来这家人可不像是能经得起这次偷窃的练手对象呢。
我和戴西又对视了几秒,然后我们把这个钱包说成是在路上捡到的,交给了最近的派出所。看着警察在拨通缴费记录单上留下的电话后,我们俩偷偷溜走了。
所以你能理解我为什么怀疑自己是被抱错的孩子了吧,我对偷窃,说谎,打架等别人眼里的坏孩子恶劣行径毫无内疚和不安之心,如果我是恶魔,那奥代文一定就是那个乖宝宝天使,妈妈最爱的那种。
我问妈妈上述那个问题时,她正忙着处理文件,给我翻了个白眼,“抱歉了,你——多尔茨,毫无疑问是吉布森家的孩子……有闲心关心那个,倒不如倒杯咖啡给妈妈,宝贝。”
瞧,有事要干的时候就喊我宝贝,嫌我烦了就喊我名字。
我撇着嘴去厨房给她煮咖啡,靠在墙壁上等待时,奥代文也走进厨房,找早上剩下的芝士吐司,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我一眼就看出了他腿有点不对劲,尽管他极力掩饰,用正常的步子走路。
“喂,腿怎么了?”
那个时候我对奥代文的称呼正从“哥哥”转变为“喂”和全名。
“嗯?没什么啊。”这小子表情似乎很疑惑。
但我早就能识破他的一切虚假面具了,趁着他没有防备,我迅速蹲下,敲了一下他的右膝盖。
奥代文果然痛呼一声,龇牙咧嘴地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痛苦回应:“求求你了小祖宗,没问题都要被你打出有问题。”
我哼了一声:“用了多大力我比你清楚,小心大冬天的落下病根~”
说完我便雄赳赳气昂昂地端着倒好的咖啡走出了厨房。
临走前他似乎说了一句话,但我没听清。
妈妈很满意我给她泡的咖啡,赏了我几枚硬币。
原来这档差事还有这么大的好处,怪不得每次奥代文都乐意干。
我是丝毫没有考虑过,妈妈其实是对我没有在下雪天出去用雪球砸邻居家的窗子感到欣慰才给的硬币。
我拿上生物作业,背着包就出门了,临走前看到奥代文在房间窗子前往我这个方向看,他很怕冷,冬天放假时基本不出门。我毫不客气地比了个友好手势,笑嘻嘻地跑远了。
有时候我觉得奥代文可能有点羡慕我,毕竟每次我和戴西一起在公园里和别的孩子玩游戏时,在下雪天能活蹦乱跳地打雪仗时,晚上翻墙出去买宵夜时,他都会默默地看着我。
不过如果和他对上眼睛,他会很快移开视线,下一次又被我抓到。
我倒是有点不能理解,他的身体也没有差到连跑跑跳跳都不能进行啊,明明有的时候气到追着我打也能追上我……但是他还是选择呆在他的房间里写那永远也写不完的作业,宁愿一个人在家里做家务也不愿意和他的朋友出去玩。
我很好奇地问过他。
他很是欠揍地哼笑一声:“像你一样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么,我是看你又傻又脏和小猪猡一样才……”
他的后半句被我一拳头堵住了,我们又扭打在一起。
他这张嘴真该被胶布黏住,我也这么做了,半夜潜进他的房间,笑嘻嘻地拉出胶布,可惜扯胶布的动静太大,把他弄醒了。
自那之后他就被吓得养成了锁门睡觉的习惯。
不过我也学会了用铁丝撬锁的技能,把窝在床上开一盏小灯看书的奥代文吓得不行,我也好险才躲过那本厚厚的世界鸟类图鉴。
我好声好气哄着他,答应再也不撬锁,下周的甜品都留给他并且帮他去图书馆借书,才堵住他的嘴,防止把我会撬锁的事泄露给妈妈。
“你到底是从哪里学会这些东西的……”他似乎有点心累,自从他上次亲眼看见我和戴西放学后在巷子里分赃物之后,就好像有点担惊受怕,生怕哪天警察找上门一样。
“嘻嘻,秘密,谢谢哥哥~”为了讨好这个妈妈的乖宝宝,我毫不吝啬甜蜜乖巧的笑容。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似乎颇有点从小看老,看透了我几十年后生活的样子,我从他那个不妙且嫌弃的眼神看得出,他绝对不是在想什么好东西。
不过奥代文嫌弃归嫌弃,倒是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表面答应实则背后反手插一刀,给妈妈告密。
我虽然也嫌弃他爱装,在学校里装得像个老好人一样,实际上怕麻烦怕得要死;明明学校没有要求,但他每天晚上都要把制服熨一遍,第二天大早上起来十分臭屁地对着镜子打理他的头发和脸蛋将近一个小时;明明很讨厌写作业,却还是老老实实按时上交,不错过每一个被老师和爸爸妈妈表扬的机会;明明很不想照顾我,但还是撇着嘴接下妈妈的任务,带着那时刚上幼儿园吵闹着要出门的我上街买菜,背上挂着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小孩炒菜做饭做家务写作业看电视……
虽然他性格确实有点死装,但我也没那么讨厌他。
毕竟在我以前和往后的几十年人生里,除了戴西,他就是最了解我真实性格,也还算包容我的人。在爸妈严讯逼供是不是我把小树苗用开水浇烫死的时候,他也给我做过伪证;有时被罚在房间里思过,无聊到扣墙角时,他会偷偷给我带点零食,还借给我他的MP4看美少女神探;我开始上学后,他还不得不开启代写功能,模仿着我的字迹和语气,不惜降低水平写检讨或者作业,与此同时他也在为演讲比赛准备稿子。
我真担心他会不会因此精神分裂,他说早在一边帮我换纸尿裤一边写作业的时候就该患上了,他还说你再不自己写作业我就该和你同归于尽了,照片你放就放吧——指的是我偷拍他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摆出的臭屁动作……并附赠成为我一年笑点的绝赞开喉录音。他听到后者之后脸再度变绿,他说他发誓会把家里一切地方都加上更安全稳固的锁,然后继续写我的检讨加作业。
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他还不得不进入那些与他干净得仿若一张白纸的干净人生毫不相干的脏乱酒馆,把烂醉如泥的我拖回家(听他描述我的酒品似乎有点差),以免被捡尸;发现我明明都醉得不省人事却还能洗着澡抽烟时,他一脸菜色地在爸妈下夜班回来前一刻,帮我处理了在浴室遗留的烟头和挥散不去的劣质烟味;
在知道我交往第一个男朋友后,他查了对方的信用记录,把那张长条欠款清单还有对方在酒吧吸.毒的丑照打印出来,夹进我那张难得满分,每天都要拿出来看几眼炫耀一下的生物测验试卷里,由于干涉了我的私生活,我把奥代文打了一顿,并且整整一周没跟他说话,最后他用零花钱买下的全套十三季亨利成长日记DVD收买了我,说是庆祝我分手快乐,他说:“我只是怕你被骗到裤子都不剩。”他眼神的幸灾乐祸出卖了自己,我猜他是记恨上个学期我在舞会上潜入控制室放他在家的丑照一事。
我到现在都还时不时怀疑我俩到底是不是亲兄妹,真不愧是妈妈的乖宝宝,他和妈妈反应一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说:“的确不是,你是我从垃圾桶里捡来的爱捣蛋的小猪猡,我是照顾了你二十多年的饲养员父亲……满意了吗,别打扰我了让我睡个觉吧,拜托了小猪猡。”
他眼下那圈黑眼圈是因为陪我看了一夜恐怖片,吓得结束以后也睡得不安稳,从小到大胆子就比老鼠还小的奥代文不得不抱着枕头,来找我要安神药,然后就着我的床沉沉睡过去。
我也打了个哈欠,拿着黑色大头笔在他脑袋上涂涂画画,然后拍照上传,报复他那声猪猡。
反正他的脸早在这么多年和我的打闹中终于丢得一干二净,几乎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见识过我们这对兄妹撕起来六亲不认的阴招,那死装的性格也早就被我磨得只剩下一层虚张声势的皮,只要一招惹马上破形。
我们都有对方手上的诸多把柄,每次斗争都是一次两败俱伤。
但我还是要继续斗争下去的,谁叫他是我最讨厌的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