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影·流光》弹杯一笑

25、曾经以为

　　“曾经以为”的后面，应该还有一个词的，这个词叫“现在知道”。

　　说“曾经以为”的时候，我们脸上多半有一种了然，或者是安静。就象在凭窗看风景，不过这风景不是他人，而是过去的自己。
　　然后我们很酷地抬头，优雅地转身，或微笑或感慨地说：“现在知道 ……”

　　其实“曾经以为”，也是当年的“现在知道”；而此刻的“现在知道”，不过是未来的“曾经以为”。
　　你曾经以为生活是一本书，后来知道生活是一叠钞票，再后来呢，生活或许又是一本书…… 当然，历史总是前进的，生活也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圈。过去那本书是童话，现在却可能改为杂文了。

　　“曾经以为”这四个字，几乎每个凡人都会念叨，在浮生的转折点念，在平淡的时光中念，也在碌碌而繁华的街头，笑着念。
　　这四个字低声时是念给自己听的，带着鼓励和回忆。而大声说的时候，是给众人听的，带着嘲笑和戏谑。其实这嘲笑里面，这戏谑里面，多半有一点淡淡的辛酸和惘然，只是我们要坚强。
　　这是一路过来的岁月，告诉我们的。

　　说“曾经以为”，有两种语气，一种是不屑，一种是伤感。
　　不屑的语气，多半带着对事物或他人的指责以及抱怨，嘴角会微撇，鼻孔里会轻轻哼一声；伤感的语气，则多半是内疚或惭愧，因误解某人而不安于良心，会低下头，会深深的叹气。
　　不屑的“曾经以为”和伤感的“曾经以为”，总是爱互相转换。古往今来的恩怨中，那时不屑今时伤感的范例，多了去了。

　　比如我外婆，初时是很恨我老外婆的，因为我老外婆，在很小的时候就把我外婆送去做童养媳，自己孤身一人去了他乡求生。小时的外婆想不通一个母亲，怎么能忍心把自己的亲身女儿送去做童养媳，于是每逢谈起妈妈的时候，便有许多愤怨。
　　但后来外婆有了自己的子女，也经历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终于明白一个女人的艰辛。她再说起老外婆，语气就变了，变得想念和伤感。

　　由此可见，“曾经以为”的东西和“现在知道”的道理，对一个还活着的人，是多么的不可靠。
　　既然不可靠，若以恨待之，不如笑观之。

　　其实世事莫测，以个人有涯之身的经历和智慧，断定“曾经以为”的对错，还是梢有浅薄。
　　所以，我喜欢那些笑着说“曾经以为”的家伙，喜欢看他们在说这句话时的释然和温厚谅解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