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影·流光》弹杯一笑

21、白娘子和许仙

　　（一）
　　守在来来往往的三生石上
　　数着纷纭起伏的所有故事
　　轻轻，我一抬头
　　就看见你微笑的眼眸
　　所有的莲花
　　在刹那间开放
　　五百世的尘缘
　　我终于等到
　　借我油纸伞的人

　　（二）
　　不管轮回的寂寞
　　淡去了
　　多少旧梦
　　宿世里的影子
　　依然
　　缓缓走来

　　（三）
　　前世的离别邂逅
　　成败生死
　　原来不过只是今世的序幕
　　而此刻的相逢
　　正是告诉我们
　　故事
　　刚刚开始 …………

　　湖面辽阔，西湖第一次这样浩淼，在烟雨中。
　　许仙携一把油纸伞，闲闲地站在渡头。

　　偶尔几只飞鸟掠过，偶尔几叶轻舟驶来，舟上的人儿，上舟下舟。都忍不住偷眼看看这个年轻人，———— 携一把油纸伞，站在烟雨中的年轻人。

　　雨打湿了许仙的鬓发，许仙懒得撑开纸伞。初夏的雨，正好湿了心情。
　　满目接天莲叶，碧如一湖幽梦。

　　他不知道，百步之外的湖水下，两条蛇正看着他。
　　白蛇对青蛇说：“我喜欢他的眼睛，深深的象一口井。”
　　青蛇撇撇嘴：“那是一个傻瓜，下雨了带伞不撑开。”

　　白蛇悄悄游近了一点。她说：“不，他不是傻瓜，满湖的人中，只有他干净得象雨一样。他就是雨。不用打伞。”
　　青蛇跟在白蛇的后面，也游近了一点：“那他为什么又要携一把纸伞呢？”青蛇有点疑惑。
　　白蛇用尾巴轻轻缠住青蛇的躯体，她笑了一下。说：“那是为我们准备的，傻瓜。”

　　许仙望着要下船的两个女孩，心突然一痛！他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
　　穿青衣的女孩把头伸出船篷，雨丝凉凉地打在脸上，她们没有伞。女孩的目光狡慧清澈，抬头她就望着许仙一笑。
　　船舱里坐着的，另一个穿白衣女孩，目光则幽幽地穿透雨丝，落在许仙的伞上。

　　“呆子！快把你的伞拿来啊。”青衣女孩在船上向许仙招手。
　　许仙拂发一笑。

　　若干年后，许仙想起渡口的那一幕。西湖酒肆的青旗，在三月春风下飘扬。手中的茶已凉，酒却温得正好 ………
　　酒肆外，一树雪白梨花，缤纷落如雨。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转头看着身边的一个清丽女子，笑着问道：“小青，如果那天我不理你的呼喊，结局会是怎样？”
　　女子抬起秀丽的脸，伸手为许仙又斟满一杯。托腮回答：“姐姐说了，你一定会送伞给我们。——— 因为那伞，是五百年前，我们借给你的。”

　　许仙不在问了，他抬头望着窗外的雷峰塔出神。
　　塔上的青砖，又多了一条裂痕。

　　“塔又老了一岁。”小青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声。
　　“人也老了。小青，你说你姐姐快乐吗？”
　　“许仙，你说我快乐吗？”

　　塔影黄昏，酒肆的门帘一动。如风过，转瞬无痕。
　　春日渴睡的酒保抬起头来，看见坐着一僧一女的那桌，突然空了。
　　桌上用茶水散散地写着一句：“微梦深深深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