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拒绝赛博改造》狸尾豆沙

23、街头暴行

　　李宴夏接过了邀请函的时候并没有很多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意料之中。

　　开启议会提案讨论的时间在三天后。

　　三天……足够李宴夏和月落组织做很多事情了。

　　当议会对外宣布将开展新星球探索行动授勋提案的讨论时，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点燃了整个星网。

　　这次，就连许多自持身份的中流贵族们都纷纷下场加入这次的讨论，而他们平时都是以清高的形象自居。

　　“看来这次施密特是真的惹怒了不少人，也是，他就差没把所有功劳都属于我和我的亲信写在脸上了。”兰鉴生一边分析数据，一边感叹道，“真是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争功劳不奇怪，但是争功劳到不惜得罪所有人的地步，这就让人觉得奇怪了。

　　毕竟施密特将军平时的表现也不像一个蠢货草包，这次新星球探索行动上的急功近利简直让人跌破眼镜。

　　“这就说明，他有更大的问题要掩盖。”李宴夏平静摘下全息模拟眼镜，她刚刚已经模拟感受了一下新星球的重力场、磁场等环境

　　李宴夏在纸上记录，“重力场略高母星8个百分点，磁场不稳定，略呈……近似于……”

　　“是，他的背后不就是家主吗？家主居然也会允许他这么乱来？”这才是兰鉴生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或许施密特真的愚蠢，但是李莫何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因利而来，也就因利而散。”李宴夏一心二用，继续在纸上记录自己摸索出来的规律。

　　等李宴夏终于结束了手上的工作，才示意兰鉴生去星网上把水搅得更混一些，兰鉴生不理解但照做。

　　很快，星网上的讨论愈演愈烈，几乎全帝国三分之一的人都在谈论和关注着这件事情的后续发展。

　　而最近的议会提案讨论则是其中被关注得最多的。

　　此刻，帝国议会委员会也是骑虎难下，正在暗暗商议如何应对危机。

　　议长之下的第一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有些压抑不住怒气的询问李莫何。

　　“李家主，我们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提交提案讨论。如今舆论压力全部压在了议会这边，您不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吗？”

　　李莫何不慌不忙的啜了一口茶水，含笑道，“您言重了，我不过是个空有公爵头衔的普通贵族罢了，哪里能随意插手帝国政治。”

　　对面的第一席、第四席和第七席瞬间被气得说不出话，年纪最大的第四席眼看着就要厥过去。

　　帝都赫尔温上的政治圈子里，谁不知道李莫何才是这个圈子里真正的神。他虽然从不担任任何要职，但是却总能在关键时刻驱动某些人物，如臂使指得让那些人为他做事。

　　而且李莫何往往还是一石二鸟，令人防不胜防。

　　新星球探索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之位有不少人心动，可是李莫何的一个暗示，其他人就只有老老实实的让步。

　　就算是在议会里，李莫何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今天到来的议会成员只有三个人，因为他们不确定除了这三个人之外的其他议会成员是否还没有加入奉李莫何为神明的神秘宗教。

　　还没等对面的三人再说些什么，李莫何起身告辞，“那么，既然事情与我无关，那就先告辞了。”

　　他们三人欲要阻拦，宁侍从官客客气气地上前拦住，“不好意思，家主还有要事要办，不便久留。多谢各位款待。”

　　等到三人终于摆脱了宁侍从官，李莫何早已从容离开。

　　车上，前座的宁侍从官恭谨地汇报道，“家主，施密特将军突然脱离计划、改变行动的原因找到了。他曾经在冰雪荒原上获取了大量可以用于赛博改造的特殊矿产。

　　而后施密特将军意图借几个部下的手来洗白这些矿产，但是在黑市里被人拿捏住了。部下差点反水，所以现在施密特将军拼命保住部下，免得把自己拖下水。”

　　“蠢货！”李莫何不复刚刚会谈时的气定神闲，面色沉沉。

　　前座的宁侍从官把头低得更低了，若不是当时家主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大小姐，也不可能忽视了施密特将军的小动作。

　　他暗暗腹诽道，“这施密特将军未免也太会见缝插针了，但是他这种小聪明，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现在新星球上的情况如何？”李莫何的问话打断了宁侍从官的满腹牢骚。

　　“是这样的，家主。目前按照我们从那些受邀参加皇室晚宴的军士口中得出的信息，新星球上的矿产丰富。

　　但是因为新星球与母星的情况不同，探索行动小组的人开采效率并不高，所以产量基本上只有施密特将军汇报的一半左右。”

　　宁侍从官战战兢兢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就在宁侍从官胆战心惊地等待着李莫何的吩咐时，车辆前方突然响起“砰”的一声。

　　霎时间，整个街区都嘈杂了起来。

　　李莫何此刻没心思管这些事情，他只是皱眉道，“绕开这里，先回李家。”宁侍从官领命。

　　两人都对此见怪不怪。

　　自从赛博改造推广开来之后，普通人的生存空间被日益压缩。他们中有些人选择默默忍受，也有些人一咬牙逃到诸如冰雪荒原这种社会边缘地带，当然也就会有人选择诉诸暴力。

　　这两年街头暴力事件屡见不鲜，有许多人没有死赛博改造的剥削之下，反而死在了同个街区其他人的暴力行为之下。

　　转身离去的李莫何没有注意到这一次的街头暴力行为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

　　瘦弱的男人女人被拟态蒙面持械的暴徒拖入室内，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周围的其他人纷纷避让，根本不敢上前救人。

　　而房子内的气氛却堪称和谐，虽然播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背景音。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此处的暴行所吸引时，另外几个拟态蒙面的人行动迅速地带走了几个早已做好准备的人。

　　“好了，就按照约定好的路线去冰雪荒原，带上这个会有人在冰雪荒原边缘接应你们。”那人边说边递过来一个半月牙形的小东西。

　　他们就是这几年活跃于街头的月落组织的成员，都是些看不得底层人民困苦的人。

　　这几年里，不少消息灵通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了冰雪荒原上的发展，也就有不少人觉得在这里继续苟延残喘生活下去，还不如铤而走险试试看能不能去趟冰雪荒原。

　　总也好过留在这里被一日日磨去希望。

　　但是帝国政府也不傻，早就对此做了严格的限制，人员的消失会牵连他有关的许多人。这当然不是意味着直接的监禁或者惩罚，这不符合帝国自由民主的主张。

　　但是那些与离开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瓜葛的同事、同学、朋友、邻居、亲戚，会在社会的方方面面受到限制。

　　除了早期那些乘着帝国政府疏于防备溜之大吉的少部分人，以及渺无牵挂或是毫不在意周围人的少数人之外，不少人即便有心也根本没办法离开自己平时生活的地方。

　　直到月落组织的出现，他们利用帝国政府不愿意管辖的街头暴力行为，掩盖输送人口前去冰雪荒原的事情。如今冰雪荒原上的人生翻了两番，他们功不可没。

　　等这家几口人都从不起眼的小门离开之后，拟态蒙面的人才开始布置现场。调制血浆、打砸屋舍、破坏家具，最后一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离开。

　　等这群人也走了，街区里的其他人才敢探出头来窃窃私语的讨论。

　　“肯定是他们家小伙子前阵子新做的改造吸引了这些人，现在好了，改造没了，性命也没了。”

　　“你看到他们背着的那些大袋子没？估计连皮肤和器官都要被这群人一起卖了，哎，惨啊。”

　　“巡逻的人来了，他们这个时候倒是来了。不过我看他们也是不敢管的。”

　　这个经验老道的邻居说的没错，巡逻队看了看情况就草率定义为私仇，甚至都没有记录在册。

　　然后巡逻队就以一种与姗姗来迟的到来完全不同的速度飞快离开。

　　这些没有留存书面记录的事情，如果不是有心人的刻意留意，往往便会淹没在时代信息的洪流之中。即便手握权柄如李莫何，也未必会知道其中始末。

　　而李宴夏正是在轰轰烈烈的耀星花运动被迫终结之后，用这样涓涓细流的方式将许多人送到冰雪荒原之上。

　　当然月落组织也不是只做这些，他们有时也会组织小孩子开展义学，组织老人开展义诊，对于接受了赛博改造的人也会提供一些维修保养的服务。

　　还有的时候，月落组织也会向部分穷途末路的贵族提供一点消息，避免他们全家倾覆。

　　整个月落组织默默无声地做着社会与被压迫民众之间的润滑，而它创造的初衷也只是竭力为人们提供一条活下去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