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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陈誉出来的时候,闫驰已经离开了,茶几上放着一支新手机,还有一个绿色的小盒子。

      手机没有密码,划开就是微信界面,里面静静躺着唯一的好友,头像是个一只肥嘟嘟的小金鱼。

      【东西都买好了,直接送回枣树胡同,你在这好好睡一觉,明天睡醒了赵助理送你回去,记得涂药。】

      陈誉坐进沙发,那是闫驰刚刚坐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他的温度。

      不知道楞了多久,他把那个看起来很像三无产品的小绿盒打开,把那支口红一样的小药管拧出来一点往手腕上蹭,有点凉,带着不知名的清香。

      闫驰生无可恋的坐在飞机头等舱的小隔间里,脸黑的能直接蘸墨,写出一个“烦”字。

      于秘书:“睡一觉吧……到那边不能倒时差,得直接去会场。”

      “会你大爷。”

      于秘书:“我大爷去要是能有用,就不打扰您春宵一刻了。”

      “春你大爷。”

      于秘书:“不要戾气这么重,吓着外国友人就不好了,但是咱们可以多争他们两个点,泄你心头之愤。”

      “……你说的对。”

      座椅托着黑脸大使缓缓降了下去,独立舱门自动关上,闫驰头顶的灯光也随之熄灭,于秘书松了口气,从mini bar中拿出几块巧克力一股脑塞进嘴里,用飞机上的wifi办公。

      打工人不配有时差。

      陈誉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枣树胡同的清晨来的特别早,烟火气重得要从窗口挤进来,甚至他都不敢翻身,生怕单人床的“吱呀”声打破了这层过于真实的梦境。

      陈誉赖了会儿床,然后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给前台打电话,没一会儿,一个粗犷的汉子出现在套房门口。

      “陈先生,我是赵助理,这是您的衣服。”

      闫驰到底是没把昨天那套衣服扔了,洗的又干净又柔软,陈誉接过去看了一下,连口袋那里的小破洞都还好好的存在。

      “谢谢。”他笑了一下,如星月交辉,静影沉璧。

      赵助理没有那么多词儿,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句“我靠”,然后淡定的推了推与那两个字十分不相配的金丝框眼镜:“早饭在房间吃吗?”

      陈誉摇摇头:“等我一下,十分钟就好。”

      陈誉在楼下餐厅吃了早饭,还是昨天晚上的地方,他坐在闫驰的位置。

      餐厅经理亲自为他服务,安静又周到,一点儿也没有让陈誉感觉到不自在,这次的早餐,他吃的很舒服。

      赵助理在不远处的地方喝咖啡,加了三块方糖后换了一杯凉白开。

      【你这手机摄像头要是没用就抠了吧。】小肥鱼的头像闪了闪,后面跟着一排小炸弹,赵助理换了个角度,又拍了几张:【他在发光,根本拍不清楚。】

      小肥鱼估计是被闪瞎了眼,半天没有回复。

      一个小时后,陈誉被安安稳稳的送回了枣树胡同,小肥鱼的头像终于闪了一下:【你他妈屁股上长钉子了就不会挪个地方?那他妈的是逆光!】

      小炸弹变成了臭狗屎,呼了赵助理一脸。

      陈誉下车的时候,李老师刚好提着早饭回来,她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才认清楚下车的是陈誉还是闫驰:“呀!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没给你买早饭!”

      陈誉接过她手里的大龙头:“没关系,我吃过了。”

      李老师去厨房拿了个小钢盆,把豆汁倒了进去:“尝尝?”

      陈誉正在洗手,听到后乖巧的坐到桌旁:“好。”

      他的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肥皂沫,李老师没看见一样把小钢盆推了过去:“一口就好。”

      陈誉捧着盆怔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

      “怎么样?”

      陈誉皱眉:“……”

      李老师笑着把豆汁拽了回去,拿小勺舀着配油饼吃,陈誉就陪在桌边,静静的看着。

      阳光很暖,他看不清李老师发红眼框。

      李老师把脸埋进小钢盆里,老花镜上蒙了一层水蒸气,心酸和着豆汁一起咽了下去,她怎么可能没有发现陈誉的问题。

      从来没有拒绝过的食物,每次吃到最后都干干净净的餐桌,经历了那么多事还依然能情绪稳定的活着,是他过于懂事强大吗,不,他藏起来了。

      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没有能力推开那扇门,她老了,需要一个帮手。

      于是,花甲的老人选中了闫驰。
      闫驰好,闫驰有本事,还不发脾气,这根在枣树胡同捅天捅地的打枣杆子,歪着斜着长了这么多年,从小到大没少挨自己的白眼,可他不记仇,里里外外的被自己算计了那么多次,还挺良善。

      李老师自责,可她没有办法,枯萎腐烂的花朵只有在对着闫驰的时候才会皱眉,会拒绝,会露出一丝丝“从容、得体、礼貌”以外的,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

      清高了一辈子的老人,背脊终于弯了下去,变成了一个滑稽的阴谋家,因为她那到死都不能瞑目的至交,因为她临终时的一句托付。

      好在,闫驰这孩子……上道儿。

      又良善又上道儿的闫驰,在屏蔽了信号的会场中心,人模狗样的记笔记,脑子里放电影一样的过着会议内容,时不时夹杂着几张陈誉的照片。

      一定没有人知道,他已经面不改色的在笔记本上画满了各式各样跳舞的小人儿。

      第二天,跳舞的小人儿变成了吐着泡泡的金鱼。

      第三天,金鱼也开始跳舞了,摇头摆尾的,还长着尖尖的小獠牙。

      闫驰就这样画着泡泡,拿下了大中华区的人人觊觎的合作项目,并且从原来的既定利润上,多抠出了两个点,用来弥补他已经逝去的良辰美景。

      崩了一个星期的神经终于在最后一天的晚宴上放松下来,洋人举着酒杯找到驰骋团队的时候,闫驰已经疾驰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于秘书依旧板板正正坐在副驾,金丝框眼镜反射着车窗外红绿的光弧。

      “海总来电话了,让您忙完了亲自打给他。”

      闫驰把手里的文件扔在一边,低头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大海的声音有些嘶哑,看来这段时间他也并不轻松。

      “查着了。”大海说。

      于秘书带着司机下车,站在汽车两侧当车神,闫驰低低的应了一声,沉默下来。

      “陈誉的外婆是陆曼,就是那个非常著名的舞蹈家,但是她很早之前就隐退了,当时媒体说是结婚生子回归家庭,但其实她是双腿截肢了,原因不明。”大海说。

      闫驰摸出一支烟“啪嗒”一声点上了,烟味在密闭的车厢里扩散。

      “她跟李老师是什么关系?”

      “同学,早年一起在部队当过文艺兵,后来李老师回了北京,她去了海市。”

      闫驰转着手里的打火机,这就对上了。

      “嗯,然后呢。”

      “然后我们查到了李老师来海市后的活动轨迹,她下飞机后先是去了陆曼的别墅,从那里带走了陈誉,哦,不能这么说,”大海想了想,纠正道:“她在别墅拨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带走了陈誉,但那辆救护车去的却不是医院,而是一家私人疗养院。”

      “私人疗养院?”闫驰问。

      大海顿了顿,说:“是一家精神病疗养中心,有专人看守,里面关着一些精神失常的特殊人士,比如政客,富豪,或者明星之类的……你懂吗?”

      闫驰被烟呛了一下,猛烈的咳嗽起来,他摸索着拿出一瓶水,但半天没能拧开瓶盖。

      “继续说。”

      “李老师大概也发现了不对,因为她中途被扔下了车,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自己找了过去,带着媒体去的,在医院门口闹了半天,说她孙子被拐卖了……”大海顿了顿,想象不到撒泼打滚的李老师是怎样的一副形象,只好说:“这老太太……还挺豁得出去的,要不然我们都查不着这个地方。”

      车厢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充斥着刺鼻的尼古丁,让闫驰几乎呼吸不上来,他声音愈发干涩:“还有吗。”

      “那个疗养院……陈誉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送来一次,接受治疗。”大海说,他不太确定这样的说法闫驰能不能接受。

      闫驰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玻璃瓶。

      大海轻轻吐出口气,他知道闫驰在等他。

      “后来,我们去了一趟陆曼的别墅……”

      闫驰烦躁起来,他太了解大海了,如果不是发现了什么实在难以接受的事,他不会这样吞吞吐吐。

      “说下去。”闫驰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温度,隔着听筒都能冻伤人的手指。

      “那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地下室……”

      闫驰晃了一下,耳朵一阵哄鸣,一松手,水瓶掉在地上,烟蒂在座椅上烫出一个黑乎乎的疤。

      “什么地下室……”闫驰听不见大海的声音,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你说慢一点,我听不清。”

      “要不我把视频发过去,你自己看吧。”大海说。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闫驰楞了一会儿才抖着手指点开那段视频。

      他有点想吐。

      视频很黑,刚开始的时候,闫驰甚至都没看明白视频里拍的是什么,把亮度拉到最大,才模模糊糊看出一点,因为这里只有黑色。

      地板,墙壁,屋顶,无穷无尽的黑。

      视频晃了一阵,大概是拍摄者发现了什么,一声轻响后,画面亮了起来,手机一抖,他听到有人细细的抽气,闫驰的心也被画面里唯一的那束光亮狠狠穿透了。

      他开始一阵一阵的眩晕,得伸手扶住前排座椅才能稳住身体。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头顶一盏光线直直的刺进舞台中央,带着一种诡异的窒息感。

      闫驰忍着不适把画面放大,仔细去分辨舞台周边散落的那些东西,黑色的,细细长长,像是一条一条堆积盘绕在一起的毒蛇。

      镜头很快也发现了这些东西,慢慢的移了过去,闫驰头皮一炸,他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条条长长短短的锁链,密密麻麻,扭曲着,拉扯着,从墙壁和地板上延伸出来的,有粗有细,有长有短,一头凌乱的落在地上,一头牢牢的抓进墙里。

      而垂在地上的那一头,都带着一个圆圆的铐,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干什么的。

      闫驰的指甲紧紧掐进厚实的皮质靠背,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暴起,一直蜿蜒进心脏深处,他只有张开嘴巴努力呼吸,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窒息而死。

      镜头转了个方向,脚步一下一下踩着闫驰的神经,他看到一张巨大的单人沙发,那是整个空间唯一的白,正对着那束灯光照下来的位置,而那沙发的旁边,有一张半人高的单人床。

      闫驰不太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一张床,因为它看起来更像一个漆黑的手术台,上面插满了仪器和……电击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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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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