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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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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士霄?你怎么在这里?”闫驰诧异。
张士霄手里提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刚出炉的烤红薯,香气一股一股往外钻:“我可是海驰楼尊贵的年卡用户,负三到顶层,肆意消费。”
闫驰挑眉,差点忘了大表弟用尊严换回来的顶级奢华。
张士霄在外边就看到陈誉了,金尊玉贵的一个人,靠着大玻璃发呆,像是谁摆在那里的假模特一样,好看得晃人心神。
难怪闫驰弯。
直男张士霄弯下腰,微笑着对着陈誉伸出了手:“小金……陈先生……想什么呢?还记得我吗?”
闫驰抱臂看着,等着掰断大表弟的手指头。
“我是张士霄,小时候跟闫驰一起挂李老师家窗户那个,有印象吗?”
陈誉的视线在摇晃的塑料袋上摆动了几秒,随后温文尔雅的起身,伸出手掌与他握了握:“当然,你还帮我们办了出院。”
张士霄摆手:“害!都是邻居,应该的应该的。”
陈誉笑着看他:“我也记得你小时候,经常穿一身紫色的套装,胸前印着一串小花朵,袖口有花边儿,裤子长度大概到……”陈誉在自己膝盖处比了一下:“这儿,五分。”
张士霄惊讶,这也记得太清楚了!
闫驰也看他:“你脑袋插电了?”
陈誉说:“因为也没过去多久。”
张士霄笑了一下:“得有二十年了吧,我以为只有我会记得那身紫色的衣服,那是因为我有五个姐姐,家里的衣服基本都是穿小了挨个儿往下轮,而那身紫色的,我的每个姐姐都有一套。”
陈誉笑着说:“那还挺无助的。”
张士霄自己拿了一套新的餐具过来,指挥着闫驰给他添水:“所以我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性别意识,一直觉得自己是女孩儿,没少让人欺负,要不是闫驰跟大海护着,搁现在得算得上校园霸凌,得上社会新闻。”
陈誉只是静静的笑,温良恭俭……帅。
“那你记得大海吗?就是又高又壮那个!”张士霄热情的跟陈誉说,一点也没看出来他表哥的脸已经拉了二里地。
陈誉回忆了一下:“皮肤有点黑?”
张士霄慌忙点头:“对对对,我还以为你一心只跳圣贤舞两耳不闻窗外事呢,原来你都知道呀?”
陈誉笑了:“你们总是像上吊一样的在篱笆上挂一排,我印象很深刻。”
闫驰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小时候在陈誉眼里竟然是个这样的形象。
陈誉撇了他一眼,嫌弃的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虽然他脸上什么也没沾到。
“他小时候爬高架线导致城市大规模断电那次,我被困在酒店二十三楼的电梯里。”
闫驰不拉脸了,低头淡定的喝茶。
张士霄缺心少肺的笑:“是吗!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爬高架线吗?”
陈誉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后来他被揍得不轻。”
“因为闫驰怂恿的呀哈哈哈哈哈哈!”张士霄已然疯了。
“闫驰跟他打赌,一个爬高架一个跳白灰坑,咱也不知道他俩咋想的,就那么去了,幸好跳石灰坑的闫驰被路过的大人发现拔了出来,这才知道高压线架上还挂着一个,妈耶,我见着我表哥的时候还以为见着木乃伊了,那家伙满身都是白石灰,得亏是冬天穿得厚,要是夏天得烧掉一层皮。”
闫驰一边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一边被他带得忍不住的回忆傻缺岁月:“后来那石灰坑平了,那块儿改成了南水北调的水渠,被挺高的铁栅栏围着,不知道谁在下面开了个洞,有人从那里钻进去钓鱼游泳,后来出事了才派人看管起来了,真是福大命大。”
陈誉修长的手指握着莹白的茶杯,一口一口的喝着水:“好像是有孩子冬天偷偷溜进去玩儿,冰面没冻实掉进去了,捞上来一个,没了一个,是吗?”
张士霄和闫驰同时一怔:“没了一个?”
陈誉淡然的把茶杯放下,抽了张纸巾擦手:“我记错了吗,那年寒假我没来京市,好像是听谁说过一句。”
闫驰张士霄面面相觑:“那年你没来京市?”
陈誉疑惑的看着他们:“不是高三那年寒假吗?那年我生了病,养了很久才好,能出门时都开春了。”
闫驰的心缓慢的沉了下去,他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陈誉的记忆与事实有点对不上号,那年冬天他是先来的京市,然后被闫驰骗到湖上掉进冰窟窿里,最后才生的病。
没错,当初那俩孩子一个是闫驰,一个是就是陈誉。
那天晚上找陈誉的人差点把枣树胡同翻个底儿掉,后来被闫驰湿漉漉的扛回来的,当场就接回海市了。
闫驰与张士霄对望一眼,试探的问:“那年……你生了什么病?”
陈誉面前的纸巾盒都要被他抽空了,他不断的擦拭自己干干净净的双手,白花花的纸巾堆满了桌子。
陈誉没说话,努力的回想,他拒绝自己顺着这个思路再继续深挖,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回到那个冬天……
那年他生了什么病来着?
好像是发烧了,然后被送到了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很冷,很黑,空旷的没有一丝声音……
陈誉焦躁的搓着手指,忽然脚底一空,他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窟,无尽的黑暗和寒冷将他吞噬,带着冰碴的水涌入口鼻,他什么也看不见了,一点也呼吸不了。
闫驰见他神色不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陈誉?”
陈誉的目光顿挫的移动,顺着他的手指一寸一寸的往上挪,直到对上了闫驰的眼睛,那双眼睛又黑又深,像两团不断旋转的深渊,让自己无尽的沉沦进去。
闫驰“蹭”得一下站了起来,一步跨过去托住了陈誉突然僵硬的身子,他好像忘了呼吸,眼睛里也根本没有焦距,空洞的望着什么地方。
他慌乱的拍打陈誉的脸颊:“陈誉!你怎么了?……士霄快叫救护车!”
张士霄手忙脚乱的掏手机,装着红薯的塑料袋缠在了手指上,急得他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头掰断了。
餐厅因为这突然发生的意外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骚乱,经理反应迅速的用桌布撑起一个隔绝视线的空间,客人们被有序的疏散,陈誉整个人虚脱了一样的被闫驰搂在怀里,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冷汗已经湿透了全身,连睫毛都湿漉漉的。
“你……是谁?”陈誉唇色苍白,他累极了。
闫驰捧着他的脸,眼眶都急红了:“我是闫驰啊!你他妈的怎么了?!”
陈誉慢慢平复着那阵心悸,大口大口的喘气:“你怎么……又……逼我……”
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大,带着深深的绝望,连张士霄这样的二百五听了都忍不住难过起来。
对呀,闫驰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他应该去坐牢。
该去坐牢的闫驰深深的低着头,几乎要埋进陈誉的胸口里:“对,是我不好,你哪里不舒服?算了你别说话了,医生马上就到了!”
陈誉靠在闫驰的怀里缓了一会儿,慢慢挨过去了那阵猛烈的眩晕,他知道自己又犯病了,这段时间,犯病的频率实在太多了,今天一整天他的状态都不大对劲,总是莫名的亢奋和失落。
“你想不起来就不想,生这么大气干什么?”闫驰整个身子都在抖,右肩疼得不像话,那是从骨血里崩出来的疼痛,连着筋脉,连着心脏,几乎要了他的命。
陈誉缓过劲儿,轻轻推了他一下,力道不大,但足以让两人拉开距离:“没事……突然晕了一下,心悸得厉害,可能是低血糖了。”
闫驰愣怔的蹲在地上,目光闪烁,他又被推开了,在他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
还好张士霄在,这个优秀的二百五,没让他哥伤感太久。
“不是正在吃饭吗?怎么还会低血糖??”
陈誉和闫驰同时抬头看他,谁也没有说话。
“要不……你吃点我的烤红薯吧,可甜了,我刚在门口买的,热乎的。”张士霄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热腾腾的越过闫驰的头顶,塑料袋差点贴到陈誉脸上。
闫驰撑着膝盖起身,接过表弟手里的塑料袋:“吃吗?”
鬼使神差的,陈誉点了点头。
餐厅又恢复了平静,但只剩他们三个,连经理和服务员都出去了。
闫驰一层一层的剥开烤红薯,凑到陈誉嘴边:“小心烫。”
陈誉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闫驰再剥,他再咬,一直到烤红薯只剩一个屁股尖。
张士霄把咂了一下苦涩的大嘴唇子,觉得自己为表哥搞对象立下了汗马功劳,理应得到奖赏,于是他嗫嚅着开口:“表哥……你那辆跑车借我开两天呗……”
闫驰从桌子上随便拿了张陈誉嚯嚯过的餐巾纸擦了擦手:“行。”
这么痛快?!
张士霄喜出望外,热情的看着闫驰,他那温柔多情的大表哥轻轻的托了一下正在起身的陈誉:“回家?还是……我给你开间房休息一会儿再走?”
陈誉说:“回家。”
闫驰就狗一样的跟了上去。
“……表哥?”张士霄慌忙叫了一声,企图唤回闫驰的一丝丝理智。
“哦,”闫驰想起来了,回头对张士霄说:“你一会儿把你舅妈的三轮车开回去,就门口充电那辆。”
张士霄晃了一下。
什么三轮车?充什么舅妈……的跑车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