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好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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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霁牵过燕闻屿的手起身走到门口，寒暄道：“平关，好久不见了。”
平关眼眶中隐隐有泪光闪过，她朝着时霁和燕闻屿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从马车上扶下另一人。
对方一身白衣，头戴幂篱。清风扬起她面前的白纱，隐隐可以看到一副平和恬淡的面容。
谢姁伸手拂开遮面的白纱，露出真容，含笑道：“国师，少师，别来无恙。”
燕闻屿颔首示意道：“谢姑娘。”
这个称呼一出，谢姁愣了愣，随后感慨道：“多年前的最后一次相见，少师称我为‘相’，这一句‘姑娘’，真是许久未曾听闻了。”
燕闻屿：“你便装出行，我便当做此次会面只是友人间的寻常相见。姑娘如今已不在相位，自然不适合那样称呼。更何况在现在的京都中，你难道还少听到‘陛下’这一句尊称吗？”
谢姁闻言莞尔，道：“称姑娘就好。”
时霁：“说到这里，我们还未祝贺姑娘得偿所愿呢。”
“国师客气了，”谢姁道，“我进千水镇前便听闻镇中有一书肆，里面的老板不仅气度非凡还写得一手好字，有王圣遗风。不如国师赠我一幅字画，聊算是登基的贺礼，如何？”
时霁：“可以自是可以，只是书肆中的宣纸只是凡品，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谢姁：“即便是再次等的纸张，有国师的墨宝留在其上，都变成了上品。国师自谦了。”
时霁闻言不再推脱，走到案桌旁铺纸提笔沾墨，只是笔尖停留在半空中，许久没有动作。
其余人见状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他。
半晌后，时霁放下羊毫，释然一笑，道：“罢了。”
谢姁不解道：“国师？”
时霁走到书肆门口，对着谢姁道：“谢姑娘，美景何必用笔墨铺陈。我真正想送你的画，其实就在眼前。”
谢姁顺着时霁的话往外望去——日头渐晚，太阳西沉。天边火烧连云，将这座城镇晕染在一片暖黄中。
街上有零星的几个行人路过，彼此寒暄着。石制的拱桥在水上投下倒影，形成一轮圆月。溪边聚了一排洗衣的妇人，轻松的笑谈声越过波光粼粼的水面，隐隐入耳。
这是极致平静安宁的人间样。
谢姁的目光渐渐深远，感慨道：“的确是世间难得的美景。”语罢，她转头问时霁：“国师，此画何名？”
时霁：“如何命名不过是因为看画者见到了什么，谢姑娘，如果是你，会为此画取什么名字呢？”
谢姁回答：“江山。”
时霁笑着评价道：“此为帝者。”
几人看完美景后同时在桌边坐下，时霁刚给客人倒好热茶，随即便听到谢姁开口：“国师、少师，在你们离开京都后的第二年，林相失踪了。”
时霁微微一愣，但燕闻屿面上却丝毫没有惊讶。
谢姁继续道：“我尝试过寻找他，只是他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踪迹留下。”
燕闻屿：“不必找他，你也找不到他的。”
谢姁点头，将茶杯握在掌中，道：“我还有一事，需要向国师道明。”
时霁：“什么？”
谢姁：“浮屠塔烧毁了。”
听到这话，时霁蹙眉追问道：“是意外还是人为？”
“人为，”谢姁回答，“齐瑜登基后，行人力和财力大修浮屠塔。其架势盛大，比起他的帝王寝陵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夺权那日，他孤身一人逃到了浮屠塔中，见无力回转，随后引火自焚了。”
燕闻屿问：“找到尸首了吗？”
谢姁遗憾摇头：“没有。”
燕闻屿：“继续找，务必确保斩草除根。”
谢姁赞同地点了点头。
朝中不可一日无君，谢姁在时霁的书肆里只小坐了一个时辰，随后便带着平关礼貌告辞。
直到二人离开，时霁的面上才流露出倦态，他将头轻轻抵在燕闻屿肩头，小声道：“我原本以为，浮屠塔会长久存在着，可没想到……”
一时间，他也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感受到底是什么。
时霁曾厌恶过“国师”这个身份，它像一道枷锁一般将自己禁锢在浮屠塔中，可如今浮屠塔烧毁不复存在时，他心中又全是怅惘。
燕闻屿轻抚着时霁的后脑，道：“若亚父不舍，那我就为你再建一个浮屠塔。”
时霁笑着道：“我不是不舍得浮屠塔，只是有些舍不得过去在里面的岁月，尤其是与你的。”
提到这个，时霁陷入回忆，面上笑意更浓：“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只有这么高，蜷缩在我怀中拽着我的衣袖紧紧不放，像是溺水之人拖着浮木，我抱着你……屿儿！”
时霁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燕闻屿托着腰高高抱起，他只能扶着对方的肩膀才能稳住身形。时霁低头，看到了燕闻屿明亮且带着笑意的双眸。
燕闻屿道：“亚父，如今是我抱着你。”
“是，”时霁用手环住燕闻屿的脖颈，轻声道，“你长大了。”
燕闻屿：“所以亚父，不必感念往昔的岁月。我就在你身边，会陪你一生，乃至永远。”
承诺重如千金，时霁浅笑着，阖眸垂头，抵上了燕闻屿的额头。
屋外夜色浓重，蝉鸣不绝，但却是有情人相伴，最好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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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z-087来说，没有什么好时节。
作为联邦最不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之一，这里拥有全星系最大的贫民区。
极端的天气，恶劣的环境，落后的经济，受苦的居民……这些东西共同组成了z-087。
每到四月份，别的星球还没入夏，z-087就会炎热到穿短袖都要一直流汗的地步。
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粗陋肮脏的巷子里团团围坐着只穿着下装的男人。他们赤|裸着上半身，露出肥腻的身躯和硕大的啤酒肚。有一个瘦削的青年从人群中穿过，轻车熟路地躲避着地上的洞坑，这时，有人提高音量叫了他一声：“十七！”
青年的步子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回头，问：“什么事？”
男人笑着道：“急匆匆去哪儿呢？垃圾场？”
十七低低地“嗯”了一声。
男人哼笑道：“诶我说，你要不实话告诉我，干这活真赚钱吗？就算赚钱，这死人钱你们拿得烫不烫手，半夜睡醒会做噩梦吗？亏心吗？哈哈哈哈哈……”
几道笑声同时响起，满满都是恶意。
可十七却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他表情不变，丢下一句“不赚钱”后，继续迈步快速朝前走去。
身后的议论声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停歇。
“老兵死了，他这捡来的便宜儿子也越来越不行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不是给他找好下家了吗？”
“什么下家？严家？”
“笑死人了，严家现在什么身份，能看得上他？”
“要皮相没皮相，要脑子没脑子，那个十七全身上下也就有个捡‘垃圾’的本事了。”
“我看他和严家那事，没个准头。”
“啧啧，可怜啊……”
“你可怜人家，你把他收了呗。”
“呸，我往家里带个他，那还不如花钱多去几次花发巷享受享受！”
“哈哈哈哈哈哈……”
直到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不见，十七这才放慢了走路的速度。
从巷子里走出，又绕了五个街口，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走到了“垃圾场”。
“垃圾场”并不是什么垃圾处理站，z-087星球旁边有个空间越位点，连接着星际战场，机甲碎片、战舰残骸还有数不清的尸体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垃圾”。
前段时间联邦军事部组织过一次星盗清缴，中央把星际安全留给了别的星球，丢给z-087的，就是眼前这片杂乱的废墟。
十七沉默地拿下背在背上的铲子，低头开始挖土。
在挖出一个可以容纳几十人的大坑后，他沉默地走到场中，无视周边可能还有用的机甲残骸，率先走向了那些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只要看到尸体上穿着联邦军服，确认了对方军人的身份，十七便替他们收敛好尸骨，放到刚刚挖好的坑中。
走到最后一具“尸体”旁，十七的手刚摸上对方的军服，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第一反应，触感不对劲。
十七受到的教育有限，认不出对方肩章上的几颗星和横条代表着什么，但他下意识觉得这个人身份很高，所以抬头往对方的脸上看去。
手指拨开凌乱的额发，哪怕皮肤上充满了血痕，但依旧可以看出这是一张冷艳俊美到极致的面庞。
十七微微一怔。
下一秒，对方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伸手反握住十七还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
异变突起，手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有了动作，十七拿起铲子用力一甩，重重敲上了对方的后脑。
原来还有几分清醒的人瞬间又晕了过去。
十七：“……”
十七叹了口气，探了探男人的鼻息，确定对方还活着后，认命地把他扶了起来。手扶上男人的后脑，缓缓往下探，在经过对方的后颈时，摸到了一阵微不可查的凸起。
十七不明所以，下意识摁了一下。
明明还在昏迷，但男人却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发出了一声难受的低吟。
十七：“……”
十七反应过来表情一变，如临大敌般猛地站起身又把人丢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无意间摸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腺体。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好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