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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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鼎玄黄。
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其中不乏有存清去芜杂的丹丸，虽不能立服成仙，但多少也能精进修为，换是平常百姓吃了，延年益寿不在话下，一旁的药鼎散发着丝丝袅袅的苦涩气味。
进了这天墉城，最常去的地方除去思过崖便是这里了。
没有蜜饯，抿了口碗中的汤药，抽了抽眉头，死命地咽了下去。
身边的律敏笑劝，“良药苦口利于病，师妹。”
“要我选还是病死好了……”
“……那个，没糖，水总有吧。”
律敏温言道：“师妹，药性会淡的。”
“多大的人还害怕喝苦药，小孩子心性……你呀，真是让师兄操心。”
突然有些冷，但是无关天气，于是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过我刚替你把脉，倒是没有以往那么畏寒了。”
废话，换你被人逼得喝上一个多月苦口良药能不好么？
“想是师父的药还是起了作用。”
废……咦？
“什么师父？”
“自然是我的师父凝丹长老。你前一个月喝的药是紫胤长老替你从我师父那里要来的，师父待人接物是比较，嗯，冷淡了些……能从他那里求得药方委实不是一件易事。”
“……”
“那药须每日不间断地服下，如此接连一个月才有奇效，如今看师妹你这般，想必当初喝得很辛苦吧。”
“……”
一个月，不能停么？也就是说，青鸾峰上的那些日子，并不是畏天墉苦寒，也不是为天河，而是……为了我才留下的么？
低头对着手中的药汤笑了笑，似乎，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苦呢……
律敏还在耳边絮絮叨叨着，我不堪其扰的死皱着眉头，眼前的人，和以往的横眉竖目颐指气使大相径庭，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
我才不会自恋地认为他那是对许久不出现的我表达想念的方式。
“师姐，在想什么，今天可难得看见你这么安静？”
我撞撞身旁的芙苓。
律敏闻言忙接口道：“芙苓可是有些烦闷？也是，这丹鼎玄黄终日与药做伴，确实无趣了些……”
“不如我带你出去走走？也好散散闷气。”
看吧，这个才是真正的理由。
不待芙苓回答，我立刻大声道：“好啊好啊，师兄你就带师姐出去转转吧，我也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说完即刻接到律敏一个感谢的眼神，我挑挑眉，“君子当成人之美”嘛！
不料芙苓却摇了摇头，“不用！”
起身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地开口，“丁一，你随我出来！”
诶？
这是哪一出？！
我眨巴眨巴眼睛跟了上去。
出了凝丹台，沿着临天阁一侧长长台阶拾级而上。
这次回来，芙苓的确有些不一般，话也少了，对我也不如以前那样热情，我心里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阶梯的尽头是一片空台，平日就鲜有人来。
高台上山风很大，芙苓的发丝飞扬，眼神却是决绝。
“丁一，你可知罪？”
我怔住。
“魅惑派中长老，扰乱门中清规戒律，你可知罪？”
她上前几步，脸上红云透出，“你，你休要瞒我，那晚中秋，我并没有醉，我，我什么都看见了！”
见我不说话，她越发地着急起来，拉着我的手，“你疯啦！紫胤长老是何等身份，岂能容你这般……亵渎，别的姑且不论，在此之前你们有过一段师徒缘分，尽管你已经不是……但是不说，大家仍都承认着只要紫胤长老不开口你依旧还是他的亲传弟子这样的事实。你可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简直，简直荒谬透顶！一旦传出去，不但是你，紫胤长老都会身败名裂！”
“你，你简直气死我了！！”
“师姐，你可信得过我？”
“那是肯定，否则我早就把你交给戒律长老惩治，又怎么会带你来……”
我笑着打断了后面的话，伸臂搂住了她。
“这样就够了，师姐你肯信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自己都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又怎能给别人平添烦恼？
只是………………
我有些郁闷地闭了闭眼，这算什么，□□么……这样的罪名，还真是重呢……
天墉的夜一向都是寂静的，修道讲究清静无为，白天都是一副肃穆冷清，更遑论是晚上。
二层东边的剑塔是天墉那个声名赫赫的执剑长老的居所。
西面是玄古，是以前那个百里屠苏的房间，与东边的长老房仅隔了一座祭剑阁，现在百里屠苏下了山，玄古便空置了下来。
啧啧，说实话还真是有些嫉妒百里那个小子……
和着晚风，脚步声细碎。
天墉毕竟在昆仑之巅，虽说已入了春但是夜间寒气还是很重的，尽管努力抑制，几声低低的咳嗽声还是溢出。
下一瞬，门开了。
身后晕黄柔软的灯火铺散开来，紫英面露惊讶。
我看着他，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机，师尊，不如我们私奔吧！”
御剑乘风起，一路东行，我们走走停停。
“这里，”播仙镇口，我踩踩脚下绵软的黄沙，“就在这里，我们遇到怪物偷袭，是你出手相救。”偏头对身边的人笑道，“本来还对你有些好感，结果被你一番话噎到半死，那时我就想，明明一副如玉模样，却是个冰块脸，真是浪费了大好资源。”
巢湖岸边，我笑语，“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在想什么吗？”
紫英依旧沉默，眸色有些黯然。
我自顾自地说着，“天河那个呆瓜学山猪叫居然引来了一群妖怪，当时我都以为我们这次一定死定了，可是我不甘心，长生的办法还没有找到，族人的诅咒还没有破解，我怎能死在这里。”
“可是下一刻我马上就释然了，因为上天一定听见了我的祈祷，否则又怎么会派来一个仙人救我们，那个仙人凌然于剑端，风姿飒然，一抬手一挥袖，就那么几下简简单单的动作，就让那些个妖怪全部灰飞烟灭，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激动吗？因为我不仅找到了我苦苦追寻的长生之法，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明白了我要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回身，我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那便是，努力追上你的脚步。”
“……”
移开目光，我笑笑，“走吧，再陪我去最后一个地方。”
最后一个地方，是即墨。
已是后半夜，海风吹在身上透着彻骨的凉意，紫英拉过我，一边抬手施法一边皱眉道：“此处夜深风凉，回去你的身子又该受寒了，我们走吧。”
我倚在他身上，伸手，“紫英，你看。”
隐香山脚，烟花一朵朵地绽开，红色，金色，绿色，火树银花，点燃了夜的沉寂，又在瞬间归于虚无。
“……这是你刚才？”
“紫英，我们替天河梦璃看这一场。”
良久，烟花散尽，四周又重新归于宁静。
晓夜沉沉，即墨这座小村庄还沉浸在安详的睡梦中。
我伏在他怀中，吃吃地笑起来。
接到紫英疑惑地眼神，我仰头解释，“现在的时辰，我们算不算是夜半扰民啊，一会儿估计会被打出去的~”
紫英抿嘴，“无妨。”
“嘿嘿，哪有这般热闹的私奔，又是烟火又是炮仗生怕别人不知道。”
破天荒地，紫英居然说，“那依菱纱之意当如何？”
我笑嘻嘻地回嘴，“自然是月黑风高，卷了铺盖，赶紧跑路。逃去天涯海角，然后找个桃源好避秦，从此你耕田来我织布，再也不问世事。”
感觉紫英的怀抱紧了紧，我低笑，“很傻，对吧？”
“菱纱……”
我摇摇头，“我说着玩的。”
“你不必如此。”紫英有些局促。
“往事如水不可追，这道理我懂，人在世上无论什么都应该朝前看，一味拘泥于过去只会让自己耽于往昔的梦境中不能自拔，可我偏偏控制不了，我知道，梦璃有自己的责任和担当，天河也已长大懂事许多，紫英你更是我们中间最出色的一个，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所以心里患得患失，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埋头，闷闷地声音传出，“我知道我很傻，你，你不许笑我。”
沉默了许久，紫英才轻叹，“菱纱，其实我……”
其实什么，其实你不会笑话我，还是其实你也是一样？
“其实这样就很好了。”
“紫英，这一世何其幸运能让我再次遇见你。”
“我也如此。”
“呵，我知道。”
“……”
“小紫英，你在脸红哦~”
“你看错了。”淡定的。
“什么嘛，害羞就是害羞，脸红是事实，还不愿意承……”
“菱纱。”
“……”
“呃，好吧，你才没有害羞，是我眼花了行了吧。”
“……”
回程的途中，御剑而飞，风声过耳，我拽着紫英的袖子，一不留神滑进了他手中，于是十指交缠，紧紧扣握。
我愣了一会，才笑起来，这般如此，这般紧张，紫英，你可是在怕？
你怕你会，负了我？
于是我说，“紫英，为我锻一对剑吧。”
一把像给天河的“天河剑”，我也想要一对“菱纱剑”，是不是这样，就能证明我所追求的，那些虚妄的，瑰丽的幻象，纵然镜花水月，却依旧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 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