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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沈清让佩云接过书信,她坐在八仙桌边的绣墩,小丫鬟端来沏好的茶,还有小厨房置备的糕点。

      逐字逐句的读过信件,她才知苏晴雯这几日,还真探查出端倪。

      原是她房里被人放了红花。

      长时间接触便会避孕,可此物毕竟是药三分毒,浸染太久对身子也是有害无益。

      “哎……真是苦了她。”沈清唏嘘,“幼年相伴长大,那么一对令人艳羡的青梅竹马,也抵不过岁月磨砺。”

      她之前的担心都成了真。

      这妾室一多,人心便乱了,各自都计较有没有少了自个的。

      偏偏苏晴雯又是个软和性子,对这些妾室向来和和气气。

      可别人却领不了她的好。

      究其根本,还是男人管家无能。但凡兄长敬重苏晴雯,也不至于让妾室气焰那么高。

      沈清让佩云放在铜炉里烧了书信去。

      “庄子收成了些瓜果,你差人送点去沈府,给沈少夫人。”沈清喝了口茶水。

      佩云应了好,忙去办事。

      休憩了会,她拿出庄铺账本,细细捋清生意不景气的原因。

      除开奴仆怠慢外,这些年庄铺的产出,的确跟不上市面。

      京城就那么大块地方,竞争可谓激烈,若非质量足够好,老百姓宁可买更便宜的次等品。

      夜渐深,沈清才放下毛笔。

      丫鬟便来给她松肩捶腿,缓解了她一身酸痛。因着老夫人没来传话,晚上便可在院子自行用膳。

      佩云领着几个小丫鬟,在八仙桌旁布让菜肴。

      无意间,她余光瞥见窗棂外,书房门窗依旧透着橙黄烛光,不禁开口:

      “大爷,可有用膳?”

      佩云摇了摇头,“最近小厨房说大爷用膳用的晚,常常需要回热饭菜,想来今日也是如此。”

      这么忙?

      读书也不必如此忘寝废食。

      沈清担心他累及身子,“你去支会安青一声,提醒他让大爷多少将用些。”

      用完饭,踏春游玩的疲惫席卷而来,她沉沉睡去,可依旧在碧纱橱留了一只蜡烛,没有光她便睡不着觉。

      书房那也亮灯到后半夜才撤去。

      清晨初阳高升,请完安后,沈清不自觉来到囿墙这边栽种的海棠树苗旁。

      小苑正好在浇水,见她过来忙行礼。

      “你先忙别的事,这边就让我来。”沈清接过葫芦瓢。

      清透的井水被她仔细浇灌在树根,每一瓢的用量,她都把控得很好。

      这还是得益于,母亲亲手指导她,如何养护树木,保护根系不受损,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再实操一遍。

      小苑走之前,好奇的回望了一眼。

      本以为夫人深居闺阁,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这些下人干的粗活?

      出乎她的意料,沈清不仅手法娴熟。

      甚至比她做的还好。

      还真不是纸上谈兵,小苑脸色微红,到底不敢有任何轻视。

      沈清让佩云拿了根米白襻膊,系起衣袖,纤细柔美的小臂半露在外,像一截玉藕,肌肤光洁无暇。

      淡紫色云纹襦裙穿在身,衬得她身量苗条,凹凸有致。

      从竹林绕来廊道,洛裘钰便被吸引心神。

      停驻脚步,他细细打量了会,墨眸掠过一丝讶异。

      “夫人,可是喜欢这颗海棠树?”他笑问。

      沈清正好在察看,树杈处是否有虫害,耳畔传来那道低沉含了丝笑的嗓音,她才停手。

      “这颗海棠树原先听是安青帮着种,后来就让小苑那丫鬟来照料,妾身见她还未浇完水,便也想试试上手。”

      洛裘钰笑容温润,目光落在沈清脸上。

      不像之前那样板着张面孔,此刻她笑得明媚张扬,像是一轮耀眼自信的小太阳。

      “你不好奇为何独独栽种在这?”洛裘钰墨眸盯向她。

      难道不是你想吃海棠酥。

      这么说不妥,沈清斟酌了话,“那可要问栽树人了。”

      洛裘钰没看到她有别的情绪,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了会。

      如此便好,互相守着誓言。

      “是我命人栽种的,自古便有春时种树的习俗,正好满园缺了些花色。”

      洛裘钰随口又说了些种海棠的相关事宜,让沈清听得啧啧称奇。

      倒没想,他却颇通种植之道。

      沈清点点头,“原来如此,等海棠树稍微长大些,说不定还能赏花……”

      话音渐弱。

      她差点忘了,一年后他也不一定还能安好,眼下承诺岂不言之过早。

      “正好妾身昨晚整理了下庄铺的账本,目前生意急需调整策略,还得抽空带人去看看市面上的货物。一些原先被奴仆篡改的价格也得回调,不巧的是,若是动荡太多,会引来底下人的不满。”沈清转开话题。

      庄铺都需要有人管着,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去监管着。

      因而,需要一些调教好的下人,代她完成运转庄铺的使命。

      洛裘钰沉吟片刻,“你考虑得周全,若是缺少银两,尽可来找安青支用。那些心生不满的,你放开惩治了也无妨。”

      言下之意,便是对沈清的全然支持。

      佩云携丫鬟呈上来茶水,放在院落的石桌。

      “除却庄铺一事,今日老夫人也说今儿三房的人已经到了京城附近,估摸着晚上就能入府。明天便会置办起洗尘宴,你可准备好礼品?”

      洛裘钰端起茶杯,修长的手指搭在青釉面,越发显得指节圆润,不见平常男子的粗狂。

      可见是一双能让女子嫉妒的手。

      沈清失声笑了笑,唇角的那颗小黑痣,也跟着动了动,娇俏而明艳。

      “三房升迁,又是从江南富庶一带而来,能见过的稀奇物件必不会少。也就随着礼置办了些,无非一些女娘们喜欢的口脂,还有郎君们不论大小都统一送古玩。”

      库房里能拿的出手,也就这些。且不知三房人如何,只循着礼数随个礼。

      洛裘钰本也没想送太贵重。

      一来免得招摇,二来也划算不来。

      说了小半会,沈清才恍然,他们难得一起说了这么久的话。

      平日里他总待在书房,或是出去府学。

      此刻他们互相聊着家常,倒像一对老夫老妻,各自都习惯了彼此说话的方式。

      这也恰好是沈清上辈子所期望的,但今生在她意料之外,却不知,能维系多久。

      沈清忍不住看向洛裘钰,想从那双琥珀色的瑞凤眸中看出点别的来。

      看不透。

      她总觉得外表温谦的他,不是真正的模样。

      可以肯定的是,洛裘钰对她依旧恪守誓言,那她自然也要收好本心。

      或许半年、一年……等她报完仇,也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夫君,妾身还有些绣品没绣完,就先告退。”

      沈清先告辞回房,从明走到暗,淡紫色身影消匿于转角。

      厢房门扉半掩,只倾泻出浅黄烛光。

      安青出声提醒:“公子,你可要回房,今儿的早食你还未用。”

      方才他可看得明明白白,夫人在时,公子脸上笑容都多了些。

      可等夫人走后,周围温度都莫名骤降。

      “你这差事办得却好。”洛裘钰睨了他一眼。

      伸手拂过树杈处的海棠花苞,这几天的浇养,有些花骨朵就盛开了,渐变粉色,娇艳……

      他手指一顿。

      在安青惊讶的眼神中,咔嚓,折了半枝下来,抖落了几片花瓣在泥土。

      “小心些,插在案中案上的觚瓶里,装些水莫让旁人接手。”

      安青应了声好,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是在点他偷懒呢,以后他可得精心伺候这半枝海棠。

      但说是海棠,其实还是公子对夫人的心意。

      安青咧咧嘴,嘿嘿一笑,捧着花跟上自家公子的脚步。

      琴台阁。

      宫氏等人过来时,俞化风还躺在床上叫苦不迭。

      “你也是,怎么好端端的起这疹子?”她心疼的给儿子掖了下锦被。

      “别提了!”

      见俞化风不搭话后,她扫视了周边,丫鬟都避得远远的。

      “没个规矩,你怎么把丫鬟弄那么远,这还怎么伺候人。”

      宫氏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是不是想独占我儿子。

      可把甘灵青气坏了。

      讨厌死这古代伺候人的规矩,都说男女大防,怎么没见男人不用小丫鬟服侍?

      她见那些个丫鬟有心思不纯的。

      竟趁着俞化风正痛痒,那双脏爪子就乱摸!

      委屈巴巴的解释:“表哥说痛痒,那些胆大的丫鬟,就敢上手摸,要这么放纵,我看今儿表哥房里就能多几个侍妾。”

      这一席话,说得宫氏哑口。

      俞澜衣却哼了声,“你担心什么,以她们低贱的身份,只配收做通房。”

      “那大夫可说是什么原因。”宫氏追问。

      她最关心的还是亲儿子的身体,旁的她可暂且稍后再论。

      甘灵青转述大夫的话,又掺杂了点现代医学常识,总算让母女俩安下心。

      得了宫氏可回去休息的话,甘灵青留恋的看了看床榻才走。

      “娘,前段时间相看的几家女娘,不论身份还是容貌,我看都不太配得上哥哥。”俞澜衣喝了口参茶。

      “哪能事事如意,你哥这性子也该有个贤惠的,管管他。”

      俞澜衣试探的问:“那表姐?”

      “她现在还得用,左右不过是贵妾,要是你姑爷还撑住,许她正妻也不是不可,好歹是自家人。”

      宫氏拿出甘灵青先前送来的香皂,“这玩意倒是稀奇,她画的那些花样,为娘都差人去金楼商量,果然给了实惠价,甚至还倒赚了银两。

      到时候,你可收敛着嘴。三房的人要问起来,你就说不知,免得被严氏给惦记上。”

      “奇淫巧技罢了,哪家好女娘会捣鼓这些。”俞澜衣不屑一顾。

      可她的丫鬟收下香皂,却没有半分制止的意思。

      -

      连续两夜做梦,俞化风睁开眼,身上的瘙痒被药膏平复。

      可梦境里的内容,却让他心口火热。

      在梦里,沈清是他的夫人,对他百依百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新婚之夜,金灿的凤冠,大红霞帔,还有那张娇艳羞涩的面容,柔软的身段……

      俞化风不禁想起甘灵青。

      摇了摇头,喊来小厮,“去唤来灵青姑娘。”

      从月华楼赶过来的甘灵青,见到穿了中衣的俞化风,盘着腿,却不知在想什么。

      这是病魔怔了?

      “表哥,你唤我来何事……呜!”

      俞化风扑了上来,把她按到床榻,灼热的嘴如狂风暴雨般砸落。

      不对。

      不是这个味。

      俞化风泄了气,失去兴致的从甘灵青上首起身。

      “……”甘灵青莫名。

      直到去请安的路上,俞化风都是了无兴趣,也不像从前,会与甘灵青说着话。

      “见过老夫人,愿老夫人安。”

      沈清温雅的嗓音传来。

      像是破了禁锢,俞化风眸底亮起,几乎是毫无顾忌望向沈清。

      今日沈清穿了件蜜合色绣花穿蝶袄裙,发髻绾了一对金镶红玛瑙梳篦,妆容清婉,行礼规范而又优雅。

      从前他看厌了,可今日有些改观。这女人连行礼都那么美不可方物。

      甘灵青心思敏锐,见他频频看向某处。

      这才发现,俞化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沈清身上,那眼神是甘灵青最熟悉的。

      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她掐紧手指,尖锐的疼痛从掌心漫开,瞥向沈清的眸子浸了股恨意。

      这段小插曲,沈清自然察觉。

      看向俞化风挡着回去的路,她才开口:“俞大少爷有何要事?”

      俞化风像情窦初开的少年,注视她的眼神深情款款。

      恶心坏了。

      上辈子就是这种眼神,害得她承受那么多苦楚。

      恨不得,现在就戳瞎他的眼睛!

      沈清面色清冷,“若无要事,请让开路。”

      “哪没事,我想说……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婚约,虽然你嫁给了洛子云那家伙……”

      “哼,你这话什么意思?”沈清冷笑。

      “旁的就不说,论资排辈,我也算是你的堂弟媳。俞大少爷日后要步入仕途,可不能读书读到礼义廉耻都丢个干净。”

      俞化风被说得面红耳赤。

      从未有人这么下他的脸面。

      可不知怎的,沈清就连怒声呵斥人,那面容也如绽放的红蔷,明媚夺目。

      沈清挥袖离去,本以为俞化风被说退,她也不想现在跟他拉扯太多。

      “小姐……”佩云吞吞吐吐,“俞大少爷差人送来一套头面。”

      “都打发出去,别拿这晦气东西过来。”沈清没好气的点了点她额面,“日后凡是他的东西,都给我拒了。”

      待人去打发,沈清吃了块八仙桌上的桂花糕。

      这俞化风是不是病到脑子去了?

      好端端的又是搭讪,又是送礼,殷勤的不行。

      仔细思忖,沈清唤来佩兰,“你去月华楼那盯紧些,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动。”

      这边,甘灵青顺着游廊,要送些亲手做的吃食,送去琴台阁,正好半道碰上折返回来的小厮。

      “你不是在表哥身边当差的?”

      甘灵青又看向他手中的匣子,“这是什么,拿来我看看。”

      “灵青姑娘,这、这是少爷折回来的礼物……”

      礼物……

      心下一咯噔,甘灵青伸手一打开,匣子内装着两根金镶翡翠凤簪,还有些珍珠串链。

      都是宫氏库房里的首饰。

      再结合俞化风之前的异常表现……

      甘灵青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抢过首饰气势冲冲赶去琴台阁。

      -

      竹青院,书房。

      连卫进去时,洛裘钰正背对着他,神色凝重的盯着桌案上的宣纸。

      “主人,您让调查的线索,现在有进展了。”

      他姿态恭敬的放在桌案的右侧,并不打扰洛裘钰的忖度。

      半晌,洛裘钰犀利的墨眸射来,“不错,你继续去探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蛰伏在俞府已有五年,他到来时洛家遭遇变故,可惜他并无完整记忆,也不知敌人隐藏何处。

      幸亏俞老太爷看在生母的份上,将他护住。

      给足他喘息的空档,后来他逐渐培植势力,这些年他对外装病弱,迷惑仇家,暗中则寻找当年变故之因。

      顺藤摸瓜到仇家的一些线索,尹家,林家,何家……探索下来大多身居官职,却非进士出身。

      细究,个个都多少沾亲带故。

      正是他疑惑的点,是什么让他们聚拢成一团?

      又为何在当年对洛家出手?

      从这点,他又在京城周边布局,花了不少银子打点。

      边几摆放的莲花样烛台,明火闪烁,映照在墙面上两道拉长变形的人影,肃穆而沉凝。

      室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连卫眉头紧蹙,自小跟随在主人身边,他再清楚不过这些年主人耗费的心血。

      下次他一定要搜集到有力的证据。

      “小姐,月华楼那人果然存心不良。”

      佩兰匆匆赶来,将打听的事仔细告知。

      “不妨多做些准备,小姐你也得提防着点。容荷都说她在琴台阁发了好一顿火,回院时那眼神凶狠不已……这是要冲着你来。”

      沈清拨了拨杯内的茶沫,“先按捺不动,到时候你就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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