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从好像开始》橘柚柑橙

9、去菜园

　　隔天，汪时至一如既往地早起。他下楼，看到餐桌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我们都去锻炼了，包子在电饭煲里温着，今天喝牛奶，一定要吃干净，不准剩！

　　昨晚回来的时候，包爷爷包奶奶又是一阵念叨，说的时间不长，听着一点都不烦，这种来自长辈的寻常唠叨，他很久没有体验过，反而觉得很暖心。

　　汪时至吃完早餐，包予恩还没醒，他睡得很沉，睡姿昨晚是这样现在还是那样。

　　昨晚回来，他换了身家常服，简单洗漱一番就倒在床上，那些被翻出来的衣服还没有回到原来的位置，东一件，西一件地散在各个角落。

　　杨璐昨晚说他爱干净，座位上的课本从来都是整整齐齐地摆着。这些话，还是有待查证。

　　汪时至轻轻地关上门，下楼在客厅坐了会，随手拿了本放在电视柜的书来看，约莫两个小时的时间，一阵“咔嚓”声传来，大门开了，是包奶奶回来了。

　　老人家手里大包小包，汪时至赶紧上前接过。包奶奶表示没有多少东西，自己能拿，但手上的东西还是全部被汪时至抢过。

　　架不住小孩力气大，包奶奶干脆不推辞，任由汪时至拿着东西进厨房，她在边上说道：“昨天买了菜，你们一天都没在家吃，本来今天是不用再去买的，可商场搞活动，不买就亏大了，这才这么多东西。好了，东西放下就行，出去玩吧。”

　　哪能这么轻易走，汪时至说：“包奶奶，我帮您做些什么吧。”

　　“谢谢你的好意，但时间还早呢，奶奶也想偷点懒，用不着这么快收拾。”包奶奶笑着说，这时她才注意到两孩子少了一个，“予恩该不是还在睡吧？怎么这个暑假这么爱睡，以前老爱跟我们一起去锻炼，高考完之后人就懒了。”

　　“昨晚回得晚，我也是刚醒没多久。”汪时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包奶奶连忙解释道：“奶奶没别的意思，我自己都犯懒呢，再说好不容易能松口气，干嘛不多休息。就是你一个孩子待在不熟悉的地方，予恩又是你为数不多认识的同龄人。我就怕你觉得不舒服。”

　　“不会，爷爷奶奶对我特别好，予恩都也对我很好。”不是客套话，而是真心话。汪时至目光坚定像是要做什么大事，说得十分诚恳。

　　“奶奶知道你是好孩子。” 包奶奶拍了拍汪时至肩膀，“是了，昨天没来得及和你聊，你们去看了老宅，感觉怎么样？”

　　两人从厨房走了出来，坐在客厅闲聊。

　　要说感觉，其实最大的触动是看到爷爷奶奶的结婚照，上了年份的黑白照片没有减去他们浓烈的幸福。除此之外，房子是普通的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能也是因为他没在那里生活过，所以对老宅没什么情感。这么说倒显得他有些没心肝了。

　　包奶奶不以为然，房子本身只是住所，因为和亲人们有很多爱的记忆，才会印象深刻，而且别说做小辈的汪时至，在这土生土长的汪家老爷子十几年来也才住在那一两次。

　　“我们和云生大哥联系过几回，也有问他怎么没回来，他总说自己在城里住得舒服，人懒了，不愿意动。”包奶奶拿起瓜子，边嗑边说。

　　汪时至去餐桌上拿了水来，他想起爷爷以前总爱说老家的事，他还闹着爷爷一起去老家玩，可爷爷总说没时间回去，这和包奶奶说的懒得回去不一样。

　　“那过年总得要回来一次，在予恩上小学之前，我们两老家伙也住城里，平时都没回村子，可过年总会回一次，我们和云生大哥这样说，他都含含糊糊的。时至，你们过年是在哪过的？就在城里吗？”包奶奶纳闷道。

　　汪时至瞬间明白爷爷为什么回不了老家。他从小就在上各种补习班，寒暑假总是安排得满满，唯一有空闲的时间就是春节。每一年的春节，一家子都是在外公外婆家过的。他们两老也是医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空闲些。

　　所以，爷爷又和往常一样理所应当般牺牲自己的诉求，这才导致他十几年来几乎没回过老家。

　　闲聊的心思瞬间消失大半，汪时至一心想着爷爷的事，一阵“踢踏踢踏”的声音传来，是包予恩下楼。

　　他揉着头发，半眯着眼走来，像小狗钻进主人的怀抱一样钻进包奶奶的臂弯。

　　“都这么大了，不害臊吗？”包奶奶揽过包予恩，满是慈爱看着他。

　　“我再大，也是您的孙子。”包予恩摇着包奶奶的手臂，反驳道。

　　包奶奶笑得嘴都合不拢，一旁的汪时至满是羡慕地看着他们。印象中，他从来没有和家里人这么亲昵过，连爷爷都没有过。

　　从余光里瞟到汪时至那像是看着什么美味的狗狗眼，包予恩想到什么，他弹起身说道：“奶奶，我想吃家里的红烧茄子。”

　　抱着人好好的包奶奶，怀里突然没了人，她愣了会，说道：“茄子有什么难的，你和时至去园子摘，马上就能做。”

　　“那我们一起去。” 包予恩拉上汪时至，兴奋地说道：“你还没去过园子吧，这两年才有的，那里种了好多瓜果，我们顺便去何岳外公地里，摘个西瓜吃。”

　　一只脚差点要迈出家门，包奶奶喊道：“不能没吃早餐就出去。”

　　包予恩说：“这还不简单。”他转身跑去厨房拿了两包子，大喊：“剩下的，我回来吃。”人走的时候还不忘空出一只手拉住汪时至。

　　一溜烟的功夫，他们就消失得没影了。包奶奶暗自想着：“还是个疯猴。”

　　一边咬着包子一边溜达的包予恩，把脸吃得圆鼓鼓的，真就跟小包子一样，何岳他们叫他小包子不仅仅是因为他姓包，一定还有长得像包子的缘故。汪时至心想，目光挪到包予恩那沾了油，闪着光的手。

　　汪时至从兜里拿出一包手帕纸，往里抽了一张递给包予恩，他说：“擦擦。”

　　“我吃相不好吗？需要拿纸巾掩盖？”包予恩接过纸巾，彼时正好他正好吃完包子，就顺手擦嘴擦手。

　　这样似乎还不够，汪时至又拿了一张湿纸巾出来，他撕开封口说：“干纸巾擦不干净，拿湿纸巾擦。”

　　“你这兜里是百宝袋吗？怎么这么能装东西，还不显得鼓囊囊？”包予恩看汪时至就只是穿了条普通的灰色运动裤，不禁感慨道。

　　对汪时至而言，这只是习惯。至于衣服，他对衣服的要求是简洁，穿得舒服，时尚方面的东西他不大懂。

　　包予恩觉得他是自谦，好多方面都是自谦，包括学校。“昨晚，杨璐问你有没有估分，事实上你一定有吧，只是为了照顾何岳和我的面子，才故意说没有吧。”包予恩问出众多疑惑中的一个。

　　汪时至大约猜得到何岳和杨璐的成绩有壁垒，他们情侣之间的事，他们自己解决就好，实在没必要掺和进去，成为任何一方的武器。

　　原来是不想卷入纷争。包予恩还有一件事极其想知道，就是汪时至打算报考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

　　长辈们普遍都希望子承父业，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包括父母的母校，和他们一样学医。目前，汪时至的想法是这样。

　　可他心底还有一丝犹豫，前车之鉴摆在他眼前，当医生，一年到头见不了亲人的面几次，以后他有爱人，如果经常因为工作见不到面，那对方该有多伤心。

　　提到爱人，昨天汪时至说过他有喜欢的人，包予恩不禁燃起八卦之心，汪时至这样长得不错，学习好，看着前途光明的人会喜欢怎么样的人。

　　“借口而已。”还是因为不想卷入麻烦，情急之下就胡乱说一通。“反倒是你，何岳杨璐不是说你很讨女生喜欢吗？怎么没交一个女朋友？”汪时至反问道。

　　“他们乱说的，别信。”包予恩乱摆手一通，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装作很忙的样子。

　　但汪时至觉得他们说得对。虽然只见了一次，但何岳这人粗中有细，他对杨璐还是有细心的一面。何况，杨璐刚落座那紧张的模样，能看出她是个内敛的人，她跟包予恩能轻松对话，可见至少对杨璐来说，包予恩是她相处起来没压力的异性。

　　结合近日和小时候相处的日子来看，村里人见了他，不只是简单地打招呼，还要寒暄几句加投喂一堆吃的。在村里人面前都这样，班上更不会差。

　　“那是乡亲们给面子给爷爷奶奶。”包予恩始终谦虚。

　　受欢迎又不是不好的事，有什么不愿意承认的。汪时至不明白，但谦虚地面对人们的喜欢，是件好事。

　　走了约十分多钟，两人到了菜棚子。这园子是公用的，几家人一起盘下来种菜，里面种了不少时令蔬菜，如茄子，苦瓜，黄瓜，丝瓜等。

　　夏天看绿茵茵的东西，感觉人也变凉快。

　　“这茄子是爷爷种的，可好吃了，多摘几个回去，做鱼香茄子就很不错。”包予恩立马拿起放在一旁的剪刀和手套，还叫上汪时至拿菜篮子接着。

　　“这些茄子颜色鲜亮，果面光滑，一看就好吃。”包予恩边剪着茎叶，边说道。剪到一半，他突然想到汪时至在市里这么久，肯定没体会过摘瓜果的快乐，便提议让汪时至试试看。

　　包予恩手套都摘下来了，汪时至却说：“这手套是不是很多人都戴过？”

　　“从它的磨损程度来看，算新的。没事，可以戴，你看我不也戴了吗？”包予恩把手套递过去。

　　汪时至盯着手套外面跑出来的线头，纠结了一会，还是戴上了手套。他按照包予恩刚才的动作，剪掉了茄子上半部的茎叶，动作很麻利，不像第一次干农活的样子。

　　果然聪明人做什么都快上手。

　　“好了，这些够了。” 汪时至立马摘下了手套，又从兜里掏出湿纸巾来回擦手。

　　看到这，包予恩问道：“十只汪，你该不会有洁癖吧？”

　　“只是爱干净，算不上洁癖。”汪时至觉得一张湿纸巾不够，又拿了一张出来擦。

　　口不对心的家伙，明明就是有洁癖。包予恩不揭穿他，他指着更远一点的地方说：“那里有水龙头，去那边冲洗更快。”

　　汪时至立马顺着包予恩指的方向跑过去，跑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这里路不平，当心点。”包予恩在后面喊着。看着摘下来的一堆茄子，感慨分量的确很多，回去该被奶奶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