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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6 ...


  •   这个年代的青梅竹马太少了,路俞阳放下菜单,一脸八卦:“不是吧,陈述,你整这出?”

      大家一起出去玩,陈述特别会讨女孩子开心。不过偶尔几次他身边单独出现过的女性,没多久也都变成大家共同的朋友,没见他专门提过哪个女人。

      这么一联系,路俞阳又想到了一些事:“我靠,难道你前两年……那时候忙得要死还非要国庆请假,被Ada骂死。还问我S市哪里好吃好玩,你都是要找她?”

      陈述又看一眼周以然,他依旧脸色淡淡,好像无动于衷,只是看着眼前的茶杯,眼里的冰霜又多了一些。

      陈述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周以然也认识,是我们高中同学。”

      周以然冷着脸抬眸,他不懂陈述要做什么。刚刚陈述几次提及她,话里话外语气亲昵,他指尖在手心抵出的痕迹还没消散,他已经极度克制了。

      路俞阳来劲了,靠在桌边,问周以然:“哦?都认识?周以然,那女孩什么样啊,让陈述念这么久?我靠,太好奇了,下次回S市大家约一下啊,组个局。”

      周以然脸色沉下:“还吃饭吗?”

      “吃吃吃。”路俞阳退回椅背,拿起菜单叫服务员,随便点了几道菜。周以然一直不喜欢参与别人的八卦,他早就习惯了。

      “那个女孩特别好。”陈述继续开口。

      周以然皱眉,扬起下巴盯着陈述,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路俞阳也撑着头一脸期待,等着听。

      “虽然有时候有点凶,但是性格可爱,仗义真诚,善良有侠气,聪明又漂亮。我没见过比她更好的人。”陈述握着茶杯,那些从来没对林愿说过的话,此刻也不止在说给周以然听了。他压抑住自己略带哽咽的声音,又笑了一下,“唯一的缺点,是眼神不好,找的男朋友不行。配不上她。”

      路俞阳的表情一变,扭曲起来:“不是,兄弟,你也太爱了吧。这我要批评你了啊,为爱知三当三,这不道德啊。”

      “呵。”陈述看他一眼,又看向周以然,一字一句接着说,“幸好,她早就分手了。她还能找到更好的。”

      路俞阳大笑,拍拍他的肩:“恭喜哥们儿啊,备胎终有出头之日了!”

      周以然的脸色已经不掩饰了,难看到极点,陈述终于笑出声来。

      饭前的闲聊到此为止,路俞阳看周以然那边气场压抑,也适时提了点别的话题。

      路俞阳和陈述这次回国,主要是调研国内新能源产业情况,跑了很多产业链集中的地区。周以然的课题刚好也相关,几人也简单聊了些行业和新的热点。一顿饭下来,气氛终于恢复了一点点。

      最后还是路俞阳请客,他去买单开票的时候,桌上又沉默下来。

      陈述开口:“见过她了吧?”

      周以然冷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述看周以然这样,知道他肯定见过了。又冷笑一声说:“她还是那么好吧,不,比以前更好了。周以然,你配不上,就让别人去对她好。”

      周以然默不作声。

      林愿是很好,周以然十几年前就知道。她一直很特别,没有偏执,没有阴郁,她的世界里永远都是晴朗无云,明亮清澈。

      和她在一起时,总是觉得什么都不用担心。下雨了没带伞,躲进路边的屋檐等雨停了就行。找不到路了,就先继续往前,旁边没见过的小店吃碗面也不错。受了伤,哭完之后,反正会痊愈,休息休息又能冲得更快。

      她勇敢坦诚,什么都当是宝物,什么都值得炫耀。被她喜欢着的时候,觉得自己也变得珍贵。

      那些莫名的暴躁,她很轻易就能抚平。冲动地伤了她,她也会先问他疼不疼。

      林愿拥有的太多,而周以然太贫乏了。她曾经的喜欢,是他的庆幸。

      周以然讨厌陈述,而陈述这样的戳破,他却只能默认,无法反驳。

      眼前持续的沉默让陈述又生出闷气。这么多年,周以然始终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对所有人,对林愿。

      “你那么轻易就离开,现在为什么要回来?”

      周以然抬头看向陈述,冷笑:“我轻易离开?”

      陈述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又继续质问:“你现在回来,是觉得她还在等你吗?她凭什么要一直等你,她为什么不能往前走?”

      问完之后,陈述自己先苦笑,这叫问题吗?答案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偏偏还要再做无力的挣扎。

      周以然敛去笑,眼神继续扫向陈述。而陈述不再看他,不再说话,侧头盯着桌上的假花发愣。

      路俞阳适时回来,说要不要再去旁边咖啡吧再聊聊。

      周以然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心里发闷。

      这股闷气一直持续着,直到周以然回到自己酒店的房间,还在。

      一回来他躺倒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干。拿出手机一看,今天早上他发给林愿的消息还没回复。

      她在往前走吗?他是轻易离开的吗?

      周以然无声苦笑,把手机扔在旁边,抬手捂住脸,去挡天花板昏黄直射的灯光。

      这个光,和那时的阳光一样,太刺痛眼睛了。

      高二的那个暑假补课没多久,周以然给林愿打过去的电话就已经说无法接通了。打了很多次电话,都一个客服声音僵硬地回复后,他觉得应该出什么问题了。

      周五回家后,周以然跟周母说要回N市一趟,理由很容易找,他说之前的书和笔记很多都没带回来。周母依然不怎么关心,没说什么,把他周日返程的机票一起买了。

      N市刚经过一场超强台风,周以然在遥远的B市对这些毫不知情,台风带来的降水甚至都没办法影响到那边。周六上午下飞机后,他才觉得这个城市有点不一样。

      已经快一周了,但城市还没恢复原来的生气。一路上都是才刚重新栽好的树,被几根杆子紧紧支撑住。小区里原本茂盛的绿化变得稀疏,外面那棵石榴树的枝条也断了一大半。空地上堆了物业整理出的树木枝桠,还没运送完。

      周以然跑去家具店,是关着门的。又想去林愿家找她,但从来没进过她家,不知道她住哪一层哪一间。

      他到隔壁的超市问了句,知不知道家具店什么时候开。老板叹了口气,说下午晚一点家具店会有人过来的。周以然只好先回。

      下午他再过去的时候,果然看见了林愿。

      当时已经四五点了,天还特别热,阳光特别强。家具店门外的香樟树底下,摆了那条平常用来乘凉的旧条凳。

      林愿就坐在那张条凳上,背微微弯着,双手撑在两侧。

      那是她平常的悠闲坐姿,周以然却莫名感觉,她似乎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似的。

      林愿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看家具店的门头招牌,又仰起头怔怔地望着顶上的香樟树。

      巨大的香樟树冠不再完整,一些枝干刚断裂过,新鲜木色与漆黑布满青苔的树皮相接处格外突兀。阳光从树叶缝隙直射,林愿闭了会儿眼睛,又再睁开,好像在感受有没有风。

      随后她转头过来,看见了周以然,嘴唇微微上扬,对他浅浅笑了。

      他们说七月骄阳似火,周以然却感觉那些斑驳陆离的光影洒在林愿的脸上,像星光一般,映得面前的人清亮又璀璨。

      周以然已经一个月没见过林愿了,非常想她。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林愿坐着没说话,没问他为什么回N市。她心情好像不太好,他也想着待会儿再提,陪她一起沉默地吹风。

      过了很久,林愿说:“周以然,你送我回家吧。”

      周以然点头,放开了林愿的手,站了起来。

      这条街上的人都认识林愿。在一起后,每次两个人一起走这条路的时候,周以然靠得太近,她都有点不自在,怕爸爸妈妈知道她早恋。

      这次林愿却拉住了他的手,跟着站了起来,她轻轻笑了下:“没关系了。”

      从家具店回林愿家的路很长,但周以然每次去她家,都觉得一下就走到了。

      路上林愿开始说话,絮絮问了些周以然的近况,周以然的回答和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没什么区别,他的生活就像一池死水一样。
      他又问林愿最近怎么样,怎么电话打不通,是不是因为台风,导致家里电话也没信号。

      林愿沉默着没回答,开口说:“你快要过生日了,周以然,生日快乐。”

      周以然过几天就要成年了,很久都没有好好过过生日。以前一直觉得无所谓,甚至不想提这个日子。可是今年不一样了,有林愿在,他想想都觉得很高兴。虽然没法再回N市和她一起过,但他还是挠挠头,有点期待又不好意思地说:“等我生日你再和我说吧。”

      林愿没有接话,转而又问他北方现在还热吗,是不是已经需要穿外套了。

      周以然笑着逗她,说每天都超冷,再过两个月都要下雪了。

      林愿点点头,说,下雪是很冷的,你要穿厚一点。

      周以然这才感觉她的不对劲。他停住脚步,放开手,捧起林愿的脸,凑过去对她笑:“你没学好地理,还没出过门吗?”

      她没有跟着笑,也没有回答。

      他们又在她家楼下站了一会儿。夕阳从小区围墙横扫过来,周以然盯着地面,阳光把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混着树影,交织在一起。

      林愿突然重重握了一下周以然的手,然后又放开,说:“周以然,你该回家了。”

      他点点头。

      林愿又说:“周以然,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可能是大脑的遗忘保护机制,也可能是这几年周以然非常努力地强制自己去忘记那个场景、那段争吵、那个名字、那张脸,再之后的话,周以然已经回忆不起细节了。

      其实也不算争吵,两个人都不擅长吵架。

      平时多话的林愿一脸漠然,只是重复着说要分手,原因不清不楚。反而周以然好像说了很多,问了很多,但都像一拳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回音。

      林愿的脸上太认真了,提分手好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一样。周以然愈发觉得自己千里迢迢地赶来听她说分手太好笑,也撂了狠话气冲冲地走了。

      他想,她今天心情不好,可能脾气上来了,现在哄不好的。等等吧,反正以前吵架林愿都会主动和好的。再不济,他先说点软话,她也会同意的。

      等明天上午,他再带着冰淇淋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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