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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过来 ...

  •   走到金林春的一个偏僻角落,两个人被迫套住脑袋,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似乎走了一段时间,周围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直到寂静无声,呼吸渐渐有了厚重灰尘的味道。

      不远处有凳子挪动的声音,似乎有人起身,阿灼听见身后的小厮语气吊儿郎当:“喏,又来两个。”

      起身的人应该是看管地牢的管事,奇怪道:“三个月都没人进来了,今早来一个,现在又来俩,这都是犯的什么事?”

      小厮的目光扫过一旁的人,啧啧两声:“鸳鸯案,没想到现在还有顶风作案的,王管事,把他们分开还是关一间?”小厮打趣。

      王管事哈哈笑了两声,戏谑:“既然是亡命鸳鸯,那就关一起吧。”

      牢门打开又关上,外面的铁锁落锁,阿灼和淮宴被关到了最里面的那间,空气潮湿透着霉味,外面走道传来昏暗的烛光。

      阿灼一把扯开头上套着的布袋,重重地呼吸两口,目光快速地扫过周围的环境,还真是地牢啊,烛灯照不到地方黑魆魆如同深渊。

      淮宴也扯掉头上的布袋,目光沉沉。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阿灼小声凑近他问。

      “把风行兽叫出来,通风报信去。”

      阿灼听了,不禁眯了眯眼睛,看来他昨天早上就知道风行兽在她的袖子里,但却没告诉她,害得她差点被张管事当场发现,幸好有那根有收纳功能的簪子。

      从袖子里摸出那根簪子,阿灼先是伸手摇了摇,风行兽顺溜地从簪子里掉出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它刚想出声喊痛,就看见了淮宴那冷如刀锋的眼神。

      “还没睡好?”

      “睡……睡好了。”风行兽一个激灵,扫了一圈四周,怔怔问:“怎么那么像牢房?”

      阿灼当即想给它一个大拇指,好眼力,她点点头:“没错。”

      风行兽扑腾了两下翅膀,满脸愕然:“什么?”

      淮宴睥睨着它,伸手弹了下风行兽的脑袋,弹得它当即在半空中滚了一个圈,“去,把地牢位置告诉金林春西角院落的捉妖师和狼妖。”

      “啊!”风行兽觉得自己没错吧,什么时候又蹦出了一个捉妖师,还有一个狼妖,主人怎么这次下界,竟然没有见妖就斩,还能心平气和地和这个狐妖那个狼妖勾搭上关系。

      不等它思考,淮宴作势又要弹它的额头,风行兽一下飞远:“好的主人,我知道了。”

      在它即将飞远消失时,淮宴又轻声道:“小心。”

      风行兽回身点了点头,要是它被捉住了,恐怕主人现在凡人的身体救不了它半点。

      阿灼看了眼对面空荡荡的牢房,“听刚才的人说,李吉祥就在这里了,哪个牢房呢?”她自言自语,站起身走了半圈,屈着指节敲了敲墙面。

      这里的牢房听敲声,墙体不厚,似乎是上面漏水,墙面极度的湿。

      就在她要放下手的时候,墙壁的另一面传来相应的三声敲击,似是回应,阿灼一怔,转身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隔壁的那间牢房也有人。

      她再次抬手,敲了三声,对面接着也响了三声。

      阿灼开口说话:“可以听见我说话吗?”她本以为对面不会再有反应,然而隔着墙的那面传来一道细细的被墙体阻隔了一部分音量的回答。

      “可以。”

      这声调是何其的熟悉。

      阿灼转头看向淮宴,目光中涌现迫切的惊喜,淮宴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两个人的视线交汇片刻,阿灼在墙角处蹲下,那里只有半面墙,面前就是木栅栏,可以更好地交流。

      “你是如意姑娘吗?不,你是李吉祥吗?”阿灼掩饰不住喜悦。

      而墙的那面,直到很久之后才传来一个音,“嗯。”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阿灼努努嘴,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如直接开门见山。

      “其实我是来救你的,外面有人在等你。”

      “是……是拂岚吗?”李吉祥此刻也坐靠在墙边,他们进来之后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昨晚她明明在给盈花和阿灼披披风,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第二天是在京都郊外的林子里醒来。

      刚醒没多久,杏林娘就来了,没有任何的理由将她押进了地牢。

      她猛地语调升高:“阿灼娘子,等会儿有人会提你们出去受刑,可千万要撑住。”

      阿灼从木栅栏的缝隙看见李吉祥伸出一只手,伤痕遍布,甚至有白色的肉露出,往两边翻着,李吉祥的声音有气无力:“记住,不管他打得重还是轻,都要忍住不能叫出声。”

      李吉祥再次强调:“绝对不能喊出声,否则他们会把你打死的。”

      阿灼望着那只惨不忍睹的手,不禁深吸一口气,下一刻,淮宴出声:“过来。”

      她怔怔地扭回头,淮宴道:“你体内的妖力到底有多少?”

      阿灼摇摇头,“几乎没什么,怎么了?”

      “过来。”淮宴道,“非要让我说第二遍?”

      “噢。”阿灼几步滑到他面前,却发现地面上有一个简陋的法阵图案,她不解地仔细瞅了几眼,“这是要做什么?”

      淮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阿灼被吓一跳,惯性想要抽回手却没抽回,反倒听见他沉稳的声音:“想办法运转你的妖丹,哪怕一点妖力都行,灌注到地面的阵法上。”

      “这……”

      “少说话,赶紧办事。”

      阿灼想要问这是什么阵法,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她低低“噢”了一声,然后在淮宴赤裸裸的目光下,开始运转妖丹。

      过了一会儿,阿灼像是被正午骄阳晒得半死不活的花草低下了脑袋,她吐了一口气,上嘴唇翻动一下,十分沮丧。

      看了眼隔壁墙,她又凑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仙君,你画的阵法,不应该用妖力吗?为什么要用我的妖力?”

      淮宴看着半天都没有丝毫动静的阵法,甩了一个鄙夷的目光过去:“少废话,接着运。”

      “可是我妖丹碎了,根本运不出来。”她的妖丹空荡荡的,之前仅存的一些都用在了招魂术的石头阵上,这些天来她一直没有修炼,一时半会儿根本运不出来。。

      阿灼委屈巴巴地瞄了一眼淮宴,以前淮宴就是冷冰冰的,现在他怎么看上去总是很生气。

      淮宴现在的确有些恼,简直恨铁不成钢,本来就废,还懒。

      “你的妖丹……为什么碎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虽然也不干他什么事。

      只听见眼前的小狐妖有些苦恼地来了一句:“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碎了。”

      淮宴:“……”

      空气沉寂片刻,淮宴冷不防道:“还没碎成渣,你还能维持人形,就说明妖丹还能用,干不成大事,总能煽阵风点个火。”

      阿灼顿了顿,眼中明显是不可思议,煽阵风点个火?她直接脱口:“仙君,你没搞错吧,煽风点火简直是我这一辈子妖力突破的目标,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她有些绷不住了。

      淮宴看着她微微凑近的脸,淡淡撇开视线:“少说话,抓紧办事。”

      阿灼说完,又觉得自己未免废物的太过明显,都知道她废,不大可不必这么理直气壮,她不说话了,继续闷头运丹。

      “静心,感受,寻身体运息之道,以道顺运其道。”淮宴忽然道。

      阿灼闭着眼,顺着耳中传来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体内的妖丹,然而一次又一次地面对失败,但每次都有细小的妖力纳入其中。

      走道里有两个人走了过来,阿灼耳尖,看来是要提他们出去受刑了,她心下一急,睁眼看了淮宴一眼,只见他开口:“别管,继续。”

      阿灼果断继续闭上眼,只需要运出一点点妖力就好,哪怕一点点也行,就在紧要关头,她猛地睁眼,想到一个办法。

      走道的两个人照常打开牢房,下颌地往外一点,语气傲慢:“自己出来吧。”

      淮宴率先起身,地上的阵法已被抹去,阿灼跟在他身后,一脸的迷惑,她出门稍稍慢了,其中一个人烦躁地催促:“快点!”

      她紧跟一步,差点额头撞上淮宴的背,赶在刚刚她突然想起那些萤虫,这些萤虫之所以能被她养着,用用她的妖力作食物,虽然妖力不多,但对小小的萤虫来说足够丰富。

      阿灼向它们讨了点,有借有还,方便下次好借,她还承诺到时候会两倍奉还。

      阵法亮起细小的光,阿灼心头雀跃,惊喜看向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脸上没什么起伏,只是抬眼,两指并拢飞快地在她额心点了一下,一道金光闪过,融进地面的恶阵法。

      阿灼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在看见淮宴一掌拍在地上的阵法,微光瞬间熄灭,他的掌心顺势一抹,地上的痕迹被擦去,走道上的两个人正好走到牢门外。

      路过隔壁牢房,阿灼斜眼瞅去,看见了挨着墙边躺着的吉祥,她望着他们,眼睛全是担忧和恐惧,她的身上全是血迹,破开的衣料可见行猩红血肉。

      阿灼的心不禁紧了紧。

      那两个狱夫娴熟地将他们绑在十字木架上,手腕脚腕缠的紧紧的,一道鞭子下来,身体最柔软的胸部腹部只能被动承受着。

      阿灼疼哼一声,混乱的视线里,她看见拿着鞭子的狱夫在听见这一声细哼,眼睛里流露出某种病态的笑意,似乎上头,似乎让他更加饥渴什么。

      下一道鞭子落在身上,力道明显重了几分。

      她终于明白李吉祥为什么让她不要出声,现在,不管有多疼,她都要强忍住,坚决不能出声。

      淮宴被带去了另一间刑室,他现在没了仙身,这些她所受到的疼痛在他身上是同样的,在此刻她希望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出声。

      空气中只有鞭子挥在□□上的声音,阿灼的上下两排牙齿在嘴里不停打颤,漫长的时间,她只能迫使自己去想想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这个时候,她第一时间能想起的,就是淮宴了。

      无量阵的五百年,不成鬼煞便成神。

      她以前从来不认识什么栖月仙君这号人物,在金林春的那几天,有时候淮宴不在她身边,她就会悄咪咪地浅浅打听一下,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就是她实在见识少了。

      几乎没什么人不认识淮宴,大家都听说过这个人,在天界那是数一数二儒雅温和的仙君,动作斯文,举止有礼,相貌也是一等一的无人能敌,是众多女仙的梦中情人。

      虽然仙妖见面就是分外眼红的仇敌,但这并不影响女人们对美貌的天性追求,津津乐谈。

      还有画像,是个爱搜罗小玩意的娘子分享出来的,她正巧就在现场,有幸一瞻。

      只能说画像上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是和她所见过的真人相比,还是差点,到底是哪里差点,阿灼说不上来,比如眼睛,他的要更好看和漂亮一些,还有眼神,他看人的时候,即便是笑,也是笑不达眼底的。

      这画像上的人,太过于简单纯善了。

      那狱夫终于打累了,活动了一下那只挥鞭子的胳膊,他已经没什么兴趣了,索性扔了鞭子,自己坐着倒了杯水喝。

      阿灼垂着脑袋,看着远去消失在视线的脚步,她又想到一件事。

      他少说做了几百年的仙君,一直高高在上,肯定没受过这种待遇,要是等他恢复了仙身,怕这两个人是要倒了大霉。

      想到这里她心里终于有了些舒畅,然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阿灼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视线里灯光永远照不亮那更深的黑暗,她微微偏头,看见了一张几近灰白的脸,毫无生气。

      阿灼的瞳孔先是放大,接着骤然缩小。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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