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故人如日生辉》寒木春芒

5、书院

　　等有姑娘悠悠转醒，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她两刚有动静，戚从心就醒了，但没睁眼，仍静静躺着，等着她把另一位叫醒。
　　不多时，那两人观察完情况后，戚从心才慢吞吞睁开双眼，迎上两人警惕的目光，打趣开口：“可别这么瞅我，是你们晕倒在我家门口的，我可不是坏人。”
　　江芷柔也想起来，昨日她和江禾二人的确是昏在了一家院子前。
　　二人立即弯腰行礼，江芷柔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若不得姑娘搭救，我姐妹二人恐要命丧黄泉。。”
　　嗯，好歹不是头脑发昏，想恩将仇报的。
　　戚从心对这感谢之语还算受用，不过嘴上还是说道：“真想谢我，就先讲讲你们自个儿的事儿，别是惹了什么天大的麻烦，把我们这种普通人家当炮灰。”
　　江芷柔敛眉，神色黯淡，“小女子姓江，名芷柔，这是我妹妹江禾。继母不慈，逼的我们姐妹二人离家，并不会给恩公添麻烦。”
　　戚从心紧紧盯着江芷柔的眼睛，追问道：“你此言当真？”
　　江芷柔眼神坚定，毫无闪躲之意，“不敢欺瞒恩公，我姐妹二人所言句句属实。只是逃亡多日，粒米未进，现在浑身无力，还望恩公能许我二人修养片刻。”
　　戚从心不好意思地摩挲着鼻梁，猜测，浑身无力应该是她爹给下了软骨粉，嘴上却道：“定是多日没进食导致的。你们先安心养着吧，我去拿点吃食过来。”
　　说罢，戚从心转身欲走，却听到刚刚一直未说话的江禾，轻轻拉住江芷柔的衣袖，小声说道：“…姐，我们遇见好人了。”
　　她拉开门，没了阻力，门外的人一时没控制好力度，差点扑了进来。
　　戚从心见状，不禁一愣，随即没好气道：“骚包，你干嘛呢？
　　差点扑进来的正是李忒，而门外不止他一人，巫胧正握着长笛，慵懒地靠在门沿上，戚烛也在不远处坐着，三丫和祈夭陪在两侧。
　　“自然是来看热闹的啊！你被关禁闭室了？”
　　“大家都是担心你。”
　　李忒和戚烛的声音同时响起，戚从心白了李忒一眼，转头对戚烛和祈夭说道：“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行了，这都几点了？老人小孩该睡了。”
　　说罢，便将他俩打发走了。
　　随后，她又看向三丫和巫胧，问道：“阿月、三姐，劳烦帮忙带些饭菜过来，行不？”
　　“我这就去。”三丫点头应得爽快，巫胧也微微颔首，一道离去准备吃食。
　　李忒凑到戚从心身边，低声问：“有麻烦？”
　　“说不准，今儿个那边你警醒点儿。”戚从心悄声道。
　　李忒会意，点点头也离开了。
　　然而，这一夜，风平浪静，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翌日清晨，天色刚亮，江芷柔姐妹俩便背好了戚从心赠予的干粮，再度启程。
　　戚从心站在门口，目光久久跟随她们离去的身影。
　　李忒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挑高眉毛，戏谑道：“怂货，看这么专注，你是不是看上她们啦？看上哪个啦？”
　　“去去去！”戚从心啐道，“我心里可有着意中人呢。”
　　“哟，谁啊？”李忒好奇心起，“不会是老三吧？啧啧，你可别把咱们院的高岭之花给嚯嚯了。”
　　老三便指巫胧，三人同年生，巫胧生于三月，李忒六月，戚从心最晚，十二月生，所以按排行巫胧是老三。
　　戚从心道，“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事先不提，我的人品可和不一样，我可纯情的很。”
　　“哼。”李忒哼了一声，显然不赞同，但也没多加言语，果然戚从心继续道，“那是我昨天晚上遇见的，我对他一见钟情。”
　　李忒继续等着后续，却发现戚从心已经开始闭着眼睛回忆，脸上甚至浮现了红晕。
　　李忒：……算了，指望呆子讲爱，还不如关注另外一件事。
　　“你昨天晚上溜出去玩居然没叫我？”
　　“下午就出去了。”戚从心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我倒是想叫你啊，可你中午回去就睡的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还不是你让老三给我扎针，说什么一夜不眠好学习，结果呢，连睡两天。”李忒怨念深重。
　　“那也是你嚷着要通宵学习，怕被老六赶超，我才提议的，谁知道效果反了，成助眠了。”戚从心两手一摊，满脸无辜。
　　“哼，怂货！”
　　“切，骚包！”
　　互相揶揄几句后，两人又绕回先前话题。
　　李忒追问：“你到底为啥一直盯着那俩人瞧？”
　　戚从心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嗯……就是觉着吧，我和她们缘分未尽，往后指定还能碰上。”
　　李忒一脸嫌弃：“……没劲，还当你看出什么门道了呢。”
　　“她俩看着挺有意思，要有下次，我琢磨着请她们来书院逛逛。”
　　别的不说，戚从心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几日过后，赶考的人群终于回来了。
　　众人伫在院前，引颈而望，只见一众身影渐近，但是除却原本应有的一高一矮，还多了不少。
　　丑颜身姿矫健，稳稳地扛着那身着玄黑衣衫之人走在前列，林枚并排走在她身侧，后头还跟着两位灰尘扑扑，尽显疲态的姑娘。
　　她瞧见戚从心跑来，丑颜嘴角微微上扬，幅度很小，疤痕和胎记交错的脸狰狞恐怖，但眼，却温柔极了。
　　她放下肩头扛着的黑衣男子，张开双臂，将飞奔而来的戚从心一把揽入怀中，戚从心嘟着嘴在母亲脸上亲了两下。
　　他们这一去，也有半月有余了，戚从心还是第一次和丑颜分开那么久。
　　热情够了，戚从心才搂着母亲的脖颈，问道。
　　“娘，枚哥，你们进货去了？咱可不幸干人口买卖这种事啊！”
　　林枚一袭青衣，长身玉立，静立一旁，和声解释道：“我们在山间碰到这两位姑娘，她们言说身后有歹人穷追不舍，夫子心忧，赶忙前去探寻，末了，只寻得这位少侠。”
　　“坏人带回来干什么？”戚从心更疑惑了，他们家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书院，不干销账的活儿。
　　林枚道，“这位少侠自称是迷路至此，并非歹人。只是刚刚与夫子相遇时，双方有些误会，争斗间伤了少侠的手，我们就把少侠带回来养伤了。”
　　戚从心道，“那这位少侠怎么晕着来的？”
　　林枚解释：“少侠不晓得这云隐山晚间的凶险，不愿意跟我们走，夫子生怕他因这伤势，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只得将他打晕带回来了。
　　“少侠不愿意，但是夫子觉得少侠是不知道山野危险，怕他因为伤丢了姓命，就打晕带回来了。”
　　戚从心听闻，嘴角微微抽搐，她娘这是霸道土匪狠狠治啊！走到这一步，她也不能真依少侠原本的意见将他放生了。
　　她蹲下身子，本想把地上的男子背回书院，可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那人的脸，眼睛微瞪，惊呼道：“哎，这不是我梦中情人嘛！
　　她这一喊，李忒瞬间蹿了过来，“我看看，我看看，是怎么样的男子能把咱怂戚的芳心俘虏了。”
　　待看清那男孩的容貌后，千言万语，李忒都化成了一句，“怂啊，你真是颜控。”
　　打动你的，不是一见钟情，是人家那张好看的脸。
　　戚从心不以为然，下巴微扬，她的灵魂足够有趣，就想遇见一个美丽的皮囊怎么了？
　　“好了，好了，一大堆人怎么在院子外聊起来了？快进来吧。””戚烛稳步走来，牵起丑颜的手，瞧着这群少年少女们念叨。
　　“好。””书院里六位学子齐声应和。
　　戚从心背起那黑衣人，扭过头，对着江家姐妹道，“愣着干什么？一起进来啊。”
　　江芷柔很是尴尬，明明前几天才说不会添麻烦，没想到一星期不到，就被追杀得又回来了，她低头道，“对不起恩公，又给你添麻烦了。”
　　“算什么麻烦？上次就想说了，实在没家可归的话住下也行。”
　　一句话，让江芷柔眼中忍不住含泪，天地茫茫，她们二人的确无处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