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尘一心

97、边月的梦魇

　　客厅静了许久，除了某人喝粥的声音以外，没有人再说话。

　　宋命家里有个落地窗，洁白的白纱落地窗帘半掩着，窗外的阳光明媚，风轻轻的吹进来时正好略过赵渠的脖颈。

　　赵渠下意识缩缩脖子，他这个大病初愈者还有点畏冷。他把喝干净的碗放下时，后背上披上了一块毯子。

　　“再休息一会吧。”宋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上为赵渠捂毯子的动作就没停过。

　　赵渠扭头看向了宋命，他大病初愈高烧了一整夜，人看起来格外虚弱可怜，眼眸虚眯着，湿漉漉的，至少从宋命的角度看下去，赵渠的确让人心底一颤。

　　这好像不是那个平时带着黑框眼镜沉默男生了。

　　赵渠有点懵，难道他现在的脸上有脏东西，老板盯着他看，看的他都快不好意思了。他道：“老板？”

　　宋命挪开目光，清了清嗓子，拿过来赵渠手里的碗，说：“再睡一会吧。”

　　赵渠捏着毯子，毯子上舒心的香味让他昏昏沉沉，可他还是舍不得老板的背影，就这样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他靠在沙发上蜷缩起来。

　　他看着宋命在厨房洗碗，真是觉得出现了幻觉，他记得以前的宋命不是这样，不由得对着那个背影傻笑起来。他说：“老板，你对边月的梦魇知道一些吗？”

　　厨房洗碗的男人手一顿，声音好听的传来，“不了解。”

　　赵渠闭上眼撇了撇嘴，“老板你不是他们的朋友吗，他们的梦魇你应该最清楚的吧。”

　　听着这略微抱怨的话，厨房洗碗的宋命下意识回头发现赵渠像只小猫似的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正在睡觉，不由得笑了笑。他说：“是朋友，但朋友不是分享秘密的理由。”

　　赵渠迷迷糊糊说：“不啊……我就不这样，我的所有秘密…你都知道。倒是你老板……”

　　宋命擦了擦手，他走向了睡在沙发上的赵渠，坐在一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我怎么了？”宋命轻声问。

　　赵渠几乎快要睡着了，连宋命坐在身旁都没有发觉，说：“你的秘密瞒了我那么久……”

　　那个坐在一旁的人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赵渠是在将要睡着之际听见了一句满是歉意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假，他听见有个人小声的凑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

　　“抱歉。”

　　书桌上正趴着一个女人。

　　这是个书房，书桌正对着窗外天色正好的天气，几盆水仙花长势正好开的娇艳欲滴，阳光洒进来显得整个书桌铺了一层金子。

　　趴着的女人坐直了身体。她手里攥着一张照片。

　　她拿起照片对着阳光仔细看起来，眼光可以刺透一切，也刺透了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背影也是某个大晴天，在一座学校为背景下，有三个女孩站在校门口。

　　三个女孩感情不错，手拉着手都面带微笑拍下了这张照片。

　　站在左边的女孩是一头利落的短发，长相稚气却富有英气，而最右边的姑娘抿嘴笑着，她个子稍微矮点，留着蘑菇头，有些束手束脚的样子。中间的姑娘梳着双马尾，笑得很开心，她似乎很喜欢短发姑娘，所以身子微微，倾斜靠向着短发姑娘，不过这个双马尾姑娘的上半张脸却被黑色的印记遮盖了，除了能看清她在笑以外，别的再也看不清。

　　光影参透照片，也湿润了女人的双眼。

　　她拿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一遍又一遍用指腹擦试着中间的双马尾姑娘脸上的污渍，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擦掉那些东西，可惜，那团污渍似乎是洗刷照片时就有的怎么也擦拭不掉。

　　可即使这样，女人也不厌其烦，她继续擦试着那女孩脸上的污渍，可手法轻柔，似乎是在抚摸着那个姑娘的脸。

　　书房的门忽然开了。

　　门外走进来一姑娘。

　　“月姐！”李知恩的声音响起，她本想说她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答应可以看见边月正拿着那张照片嘴里的话就咽了下去，话到嘴边变成了别的，她说：“月姐，你在看照片呢，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靠在椅子上的女人此时微微回头。

　　那是一张冷淡，又英气的脸。

　　望见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就能让人直楞楞定在原地。

　　像是望见了流星划破天际，却发现划破天际的流星直奔自己而来。

　　李知恩笑着，看见边月总觉得跟见了宋命没什么区别。

　　两个人不光长得反人类，气质也相似的反人类。

　　“什么事？”边月回了头，手里的照片收回了抽屉，她起身站起来。

　　李知恩道：“老大我来找你当然是有好事。”

　　边月靠在书桌旁，她望着窗外的风景，眼神飘动到极远，肯定道：“宋命答应了。”

　　李知恩眼神一亮，心中暗暗蛐蛐，心说他俩怎么都有读心术似的，说：“嘿嘿没错，老大你猜的真准。不过老大，你确定不在进去梦魇之前开个会什么的，你的梦魇我从来没去过，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况且你的梦魇这么久没有解决，我真有点担心你。”

　　边月浅浅勾了勾唇，她的唇部线条很柔和，饱满，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远看似笑非笑很是漂亮。可这样一个人似乎不喜欢笑，她冷冰冰的说：“不用，这次，我会解决。”

　　她虽然这么说着，可手指一边有意无意敲着书桌发出叩叩叩的声音，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回过头从眺望远景中收回目光看向李知恩。

　　李知恩抿抿嘴，她虽说见过很多次边月，可这次边月只从出差后总感觉变了很多。

　　或许是，想明白了？

　　李知恩见过很多次边月从自己的梦魇中死里逃生，每次出来都身负重伤，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梦魇会如此可怕，现在对于老大的闭口不言更是担心到极点。

　　这让李知恩想到了赵渠他们去的李小泽的梦魇。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咱们老大，老大有什么理由会害她们？

　　李知恩想着，边月已经走向了她。

　　“老大……”

　　边月开口道：“你不相信我吗？”

　　李知恩微微愣神，她看着眼前比她高许多的女人，心底那股子不确定的心思全部烟消云散。

　　“怎么会，当年咱们是怎么认识的你都忘了，咱们可是一见如故！”李知恩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你喝醉了说我很像你的某个朋友，我到现在都记得你的样子。”

　　边月听着，神色微微变了变。

　　李知恩也就不再开玩笑了，她深知这个她提起来的朋友跟边月的梦魇似乎有很大的关系，她战术性的咳嗽两声，说：“那什么…老大，千尺门的人你为什么要找一个新人呢，你这个梦魇不应该要一些有经验的人进去么？”

　　边月：“这个你不用多问，再说我们的新人不也会去么？”

　　李知恩想起来什么，她说：“你说小赵啊，小赵现在可不一样了，有人在梦魇帖子上挂他，还夸了他。说明他能力还行，再者说他是人家宋哥教出来的。”她说着，给了个边月眼神。

　　边月点头，“宋命的人？”

　　李知恩点头如捣蒜，“没错，宋哥稀罕的很，走哪儿带哪儿。据说是之前的老员工，这几年跟着宋哥，不过小赵有点麻烦，他的梦魇有问题。

　　边月问：“什么问题。”

　　“小赵的梦魇失控了，他总是无缘无故进入别人的梦魇中，老大你也知道这频繁进去梦魇，人是会逐渐分不清现实和梦魇的，这久而久之哪有不疯的。”

　　“你怎么解决的？”

　　“我还能怎么解决，我只能给出一些辅助性的建议呗，再说，梦魇失控从来没有先例，我想有参考也没有用。”

　　边月叹了一口气，拍拍李知恩的肩膀，“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给宋命一个交代。”

　　李知恩简直跟中了彩票似的，她双眼放光说：“真的，老大你帮我应付宋哥！”

　　边月正经道：“不是应付，小赵是自己人，帮他解决是理所应当。”

　　李知恩一把抱住边月，高兴的想要以身相许，“啊！谢谢你老大，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大！”

　　边月有点嫌弃的推开李知恩，她不喜欢跟人搂搂抱抱的，李知恩也心领神会自然就松开了。

　　李知恩此刻神清气爽的跟个小丫头似的，她说：“老大，除了千尺门的人，咱们不带点别的组织的人进去了？”

　　“黄羽怎么样？”李知恩推荐起来，见边月没有反应，她李知恩说，“要不然，顾封怎么样？虽说这家伙缺点有点多，嘴贱人傻，不过也算是个能人。”

　　边月没有表示什么，这幅样子让李知恩莫名担心，她说：“哎呀我的老大，你快决定吧，到底要不要多带点人去？”

　　边月摇摇头，她的眉眼软和一些，说：“不用，有你们就够了。对了，他们都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了吗？”

　　李知恩呶呶嘴，她直矗矗的点头，答应了一声，心中突然想起来赵渠感冒了，也不知道宋命是怎么照顾赵渠的。李知恩说：“小赵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因为梦魇失控他这进入别人梦魇的频率都快赶上老员工的速度了，不过他已经答应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老大！”

　　边月不苟言笑的靠在一边，她倒是很放心的样子，完全没有担心的神情。

　　李知恩却心底直犯嘀咕，话说宋哥这魅力居然还没拿下小赵，也不怕小赵跑了。

　　想着呢，心里打了个转。

　　不会吧……

　　李知恩捂住嘴，这糟糕的女人第六感让她意识到什么。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单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