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尘一心

62、委托人

　　赵渠双腿软的顺着墙缓缓下滑，他坐在地上，露出终于等到宋命救了一条他的小命而感到庆幸的笑容

　　他惨白的脸上，眼镜已经不知掉在哪里去了，嘴角有血，鼻子也有血，看着尤为可怜，再一笑，那双眸子闪着若隐若现的泪花，看着更可怜了。

　　宋命不敢置信般站在原地，他脸上的神色怔愣一瞬，他从来没见过赵渠让人给打成这样，忽然心底某处有些心疼。他的眸子转而变得锋芒无比，他对努哥道：“还不走，你想死吗？”

　　威慑十足的声音让努哥有些后怕，他看了看老赖，还是逃了。

　　“你怎么样？”

　　趁着老宋拖住人，顾封赶紧扶起来赵渠。

　　赵渠浑身又开始疼得厉害，他还是摇摇头，就听见身后传来老赖的声音。

　　那是撕心裂肺的惨叫。

　　两个人同时回头，发现宋命正将一根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筷子狠狠地插入老赖的眼球中，一时间鲜血四溅。

　　顾封看见大吼：“老宋你疯了！”

　　他放开赵渠，上去一把扯住宋命死死插入老赖眼里的筷子，两个人一起使劲，顾封感受着宋命的那股子恨意，那眼底报仇般的决心。

　　这是在为了赵渠？

　　“够了老宋！”顾封大吼一声，打飞了那根银筷，也让宋命在报复中回了心神。

　　宋命冷冷看着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打着滚的老赖，十分满意的站起身。

　　顾封揉揉耳朵，仿佛是老赖的惨叫声让他耳膜发酸，他无奈道：“老宋，你杀了他又能怎么样，他明天还是会复活的，到时候……”

　　宋命冷不丁打断顾封，道：“复活一次，我杀一次。”

　　空气中短暂凝固了一瞬间。

　　“你真的变了很多。”顾封突然神色复杂的说出这句话。

　　宋命的心底蓦地窜出一股无名火，他想反驳，这些话无疑是会伤害一个始终留在过去的顾封。

　　“老板……”赵渠虚弱的叫了一声。他抱着自己，强撑着站在原地。宋命和顾封之间的无名火被熄灭，宋命先退了一步。

　　事实上顾封多希望宋命跟他大吵一架，而不是别人叫他一声，他就完全褪去火气离开。

　　宋命没有开口，他弯腰扶起来赵渠，两个人往回走。

　　宋命搀扶着赵渠，两个人一步步上楼。

　　赵渠低垂着头，而宋命在看向赵渠时的目光蓦地会温柔下来。

　　顾封看着那两个背影，他的目光死死定在宋命。

　　到底时候呢，你对他有不一样的情绪？

　　王小泽在一边爬起来，他一瘸一拐引起顾封的注意。

　　“看来你很在乎那个叫宋命的人？”王小泽道。

　　顾封很想臭骂这个人，可想这人是他的金主也就忍住了。他假笑一下，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小泽擦擦嘴角的血，为难道：“我受伤了，能让我和你们一起吗？”

　　顾封上下打量一下王小泽，点头道：“行吧，不过你不是说一直跟着飞翼么，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们。”

　　王小二泽委婉道。“他们一直想为死的白毛报仇，看来是不想管我了。”

　　顾封走着，一想也觉着这是飞翼能干出来的事。

　　他点头，“行你先跟着我吧。”

　　两个人一同上楼，刚一进屋子，正看见宋命站在门口，而赵渠靠在沙发上，脸色有点难看。

　　“委托人要跟我们一起，他说飞翼不管他了。”

　　顾封有些看宋命脸色，“你看，行么？”

　　宋命没说话，他上前关上门，又紧接着回来。

　　依旧一言不发。

　　顾封下意识察觉到什么，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环顾一圈屋内，脑子炸了一般。

　　“我靠，抓来的人呢？！”

　　王小泽捂住受伤地方，意外道：“什么……什么意思？”

　　赵渠道：“老板……他不会是跑了吧。”

　　“没有。”宋命的目光望向了床边，他走了过去，微微弯下腰。

　　几个人一同过去，也弯下腰去看。

　　在床底下正趴着个人。

　　赵渠道：“……侍者？”

　　侍者的神色又恢复如常，眼神平静至极，趴在地上正阴恻恻看着大家。

　　顾封还伸出手想要侍者爬出来，不过侍者明显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不是大哥，你出来啊！”

　　宋命投来一个冷冷的眼神，“他爱待，就让他待在那里。”

　　王小泽站起身，有些不解：“宋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绑住这个侍者？”

　　顾封也拍拍手上的灰尘，他起身道：“哎，这就是咱老宋的妙计，抓住这个侍者让他活着，总比让他成为下一个大厅里躺着的尸体好吧。”他的目光下意识扫一眼赵渠，“毕竟人死的越快，对咱们不利的情况就越多。你说对吧，小王。”

　　“对了老宋咱们下一步干什么？”顾封问道。

　　他的情绪其实赵渠有所察觉，甚至刚才在楼下就感到一股强烈的难过。可顾封一上来就恢复如常，又习惯性的开口询问宋命，仿佛让赵渠看见了几年前他们大概是如何相处的了。

　　宋命此时开口：“先等等。”

　　他说完目光转向王小泽，“我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啊？”顾封意外道，“什么…什么坏消息，老宋你别这么严肃行不行，怪吓人的。”

　　宋命道：“我的手表没有转动了。”

　　赵渠不懂这是宋命意思，难道表不转动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么？

　　顾封却无所谓摆手，“那没事，不转那肯定是坏了，等回头给你换个……什么表坏了！”

　　他突然大叫一声，差点蹦起来三米高。

　　“不是等会怎么回事啊，你的表怎么会坏啊！”顾封明白怎么回事了似的，他起身凑近宋命的手表，拿起来想看就让宋命给一手拍了回去。

　　王小泽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小声问：“那个，表坏了……会怎么样？”

　　宋命没有好脸色，道：“会死。”

　　王小泽察言观色，这宋命此刻心情不佳，就没说话坐在一边了。

　　赵渠说：“很严重吗？”

　　宋命点头，眸底闪过忧心的神色，“钟表不转动了，我们待在梦魇的时间就会无限延长，”他的声音加重几分，道，

　　“我们出不去了”

　　此刻窗户外一阵惊雷霹雳震颤着大地，也猛然敲击着几个人的内心。

　　赵渠看见紫色的雷电降临在漆黑的海水，天色瞬间变灰，屋内猛然闪过雷光，而宋命一脸忧心如焚，双眉紧蹙，雷光闪烁在他的侧脸，惊雷却无法影响他分毫。

　　所有人都沉默了半晌。

　　顾封打着哈哈，他那副乐天派的性子就算把他扔在撒哈拉沙漠也能自娱自乐，他说：“不会的，我们肯定出得去，你的表肯定是坏了，说不定哪天就自动转起来了，还有老宋你这表带了多少年了老古董了，出去必须得修修，不然吓死个人。”

　　宋命的指尖摩擦着表环，他没说话，而是扭头望向王小泽。

　　他的声音与雷声穿插同时进行。

　　“王小泽，你这两天和谁一直在一起，为什么早上用餐不见你。”

　　王小泽悻悻一笑，脸上弥漫着看颜色行事的样子，他的右手似乎一直很痛，一直都捂着那里。他说：“我还能去哪里，我一直跟飞翼在一起，不过我有点害怕，听说又死人了，所有我没下去。

　　雷光一闪一闪的映在王小泽的脸上。

　　“你很害怕？”宋命略有嘲讽，“这么多次的梦魇，你还会害怕吗？”

　　“会啊。”王小泽的眸子盯住顾封，刺耳的雷声轰隆个不停，“你们要是出不去了，不也会害怕吗？”

　　顾封插一句：“我呸呸呸，别说丧气话，委托人你也可怜可怜我们行么，眼看着焦头烂额了，你就别说这种话了。”

　　“好……”王小泽也就没说话了。

　　赵渠缓了一口气，他压了压胸口痛痛的地方，心说自己还是太菜了，在这里拖了宋命的后腿。他强撑着，开口：“老板，”

　　可不等赵渠说话，宋命却问：“你们怎么会突然去了下面？”

　　“这个……”赵渠自然知道宋命在问他跟王小泽为什么会突然在下一层地方。

　　赵渠开口：“我看你们走了以后刚关门，然后就有人在门外打斗，我听见了委托人的声音，所以就出门去看看。”他的目光望向王小泽，“我一出去就看见老赖跟努哥两个人在欺负委托人，我怕他们打死委托人就上去帮忙，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也想杀了我，还想……”他的话戛然而止，眸底垂了下去，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顾封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他下意识望向一旁沉默着的宋命。

　　“这帮子畜生，临走之前非得宰了他们，先是骚扰我的成员，大爷的居然连男人都不放过！”顾封愤愤不满道。

　　赵渠好心安慰了一下顾封，“哎，没事，还好你们来了嘛。”他虽是安慰，却望向宋命。

　　也许是宋命的眉毛皱的紧紧的，赵渠又说：“真的没事，我没受什么伤，比起那个凶手，他们下手还没那么重。”

　　顾封却眼尖的看见宋命的手心捏着一根蜡烛，蜡烛一角被狠狠地扣了一大块掉在地上。

　　顾封随即就拿过那根惨不忍睹的蜡烛，一边点，脸上笑嘻嘻的说：“看看，这打雷下雨的天都黑了，点上蜡烛，别浪费了。”

　　烛光定在四个人中心。

　　宋命忽然道：“你呢，你为什么会被游戏者追呢？”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望向王小泽。

　　王小泽接受着眼神的洗礼，他微微坐直了身体，“我就是太饿了，想出来找人，结果运气不好遇见了这两个人。这不，正巧就在楼下挨揍了嘛。”

　　宋命的脸在幽幽烛光下俊气的不像话，同时也凝重的不像话。

　　他在光下忽然笑了下，意味深长道：“那还真是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