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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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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门缝中判断天快要黑了,别墅内快要重归黑暗中,而我也得出去看看。
我从我楼都黑色旋梯下去,路过了楼梯上那一排排挂着的诡异的油画,我走的很快,仿佛油画会将我拉扯进去。
我刚下了两层,声音更近了。
打斗声从厕所传来,叫嚣的声音很熟悉。
我强振住精神,感受着冷汗瀑布般淋湿我的脸。
我悄悄去看,两个黑色身影扭打着,而我的双眼早已适应了黑暗。
我看见了那个人,我感觉我的眼睛快要瞎了。
是老猛。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因此我睁大眼睛,直到感觉眼睛快要裂开了那样,我缩回墙角。
老猛……没死。
我咽下口水,可我喉咙干的发火,只能感受着干涩的喉咙在蠕动着。
老猛怎么会活着?
我想着,又想到是不是那个抢劫犯也还活着?
我瞬间浑身发怵,握紧的刀在我的手心不停滑动。我要出去吗?,我该帮谁,我该杀了谁?
我要杀人么?
我要……
杀人?
这里的规则似乎最后都是往杀人这条路在指引着我。
我没有出去,我想着阁楼,我得去看看。
我满脑子都是阁楼。
仿佛那里又有什么在召唤我。
我去了,看见掉在地上的破了一半的阁板,看见了血迹从阁楼上流出。
我感受着手掌在发抖,可我还是收了刀,搬了三角梯子,我爬了上去,爬向来黑暗中。
我看不清了,我可以在别墅任何地方看清黑暗的视角,可唯独这阁楼黑得让人心慌,完全看不清。
我从口袋了拿了拉住,点燃着。
一瞬间火光小小的燃烧起来,微弱的光让我的眼睛得以猛然睁大。
我几乎重心不稳地要往下倒,可我还是扶住着梯子,看着那具尸体。
那是老八的尸体。
老八躺在地上,黯淡无光的双眼望着我,他有刀疤的那半边脸已经让人给啃烂了。
鲜血随着木板流了下来,蜿蜒曲折,像极了他拼命想逃出这个阁楼。
我的手颤抖不止,火苗几次随着我的颤抖差点熄灭。
我退出阁楼,看着已经完全暗淡下来的天空。
我举着蜡烛行走,手里拿着刀,一步一步往下走。
空荡荡的别墅内,只有我的下楼声,和微弱的烛光闪烁。
我认命了。
每下一步楼梯,我就这么想着。
我他么的认命了,行么?
我会像个煞笔一样跪在地上求绕然后紧接着被他们杀死。
结束……
我的浑身都快要被胃液腐蚀。
我好想求饶,若是求饶可以活着。
可当我站在那拐角处的黑暗中,我的双腿生锈似的一步不能动弹。
我站在角落看着那个两个黑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莫非是发现了我?
莫非是看见我,以为我会杀了他们?
莫非我会成为一个威胁?
莫非温槐和老猛已经合作了。
他们的目标是杀了我。
莫非,这两个在等着谁先死去?
我的脑子满是猜想。我在想我要不要拔腿就跑。
跑至少可以多活两秒。
我站在原地犹如棍子死死插着地,没有挪动方寸的可能。
我站在原地,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人的黑影。
两个人一动不动,直到轰咚一声,其中一个人倒了下去。
我的眼中露出欣喜,又心生绝望。
因为另外一个黑衣看见了我。
他只是轻轻的一转身就吓得我屁滚尿流的在原地崩溃了。
我没有跑的勇气,我的刀快要握不住了。
如果我的胃可以吐出来就好了,至少我滚烫的胃酸可以给人一击。
我瞎想着,紧接着另外一个黑衣也倒下了。
轰咚一声。
我嘴角在颤抖,抖动着拉扯开一个口子。我笑着,感觉因为干燥开裂生疼的嘴角生出血腥味。
我走过去,像极了坐收渔翁之利的渔夫。
老猛死了,我还没有走到他的跟前就踩到了他流出来的血。
他的血像潺潺流水,噼里啪的,十分动听。
我看了看另外一个黑影。
那是温槐。
温槐倒在地上,我能感觉到这个人在死死盯着我。
我也能看见温槐的眼睛,
温槐的双眼很亮,很亮,很像是我站着窗户边曾看见过的一颗星星。
可惜这颗星星满是戒备和说不上来的怪诞。
我看了半天,终于发现这怪诞来自何处。
原来,温槐一直在笑啊。
我举着蜡烛凑近温槐,烛光暗淡,足以看见温槐那张阴郁微笑的脸。
好奇怪,我好想笑。
奇怪,是因为赢了这些疯子吗?
我的嘴角疼得我越发想笑。
温槐也笑着,他的眼这会儿才亮了些。
他说:“现在只有你和我还活着了。”
我笑着,我感觉我的眉毛发酸的挤兑在一起,我猜测我的眼睛内满是得意,我仿佛看见温槐成了一面镜子。
镜子中的我,是一个怪物。
我看见了,我的脸变成了一张怪物的脸。
丑陋,恶心,满脸脓包,可他的眼睛好可怜。
充满了卑微。
我一直以为都做错了一件事儿。我不能在我不能所选择的事上做抉择,造就了我无法为今后所发生的一切做下一个抉择。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从某一刻开始,我的路就错了。是谁剥夺了我的能力。
我一路走来,直到现在。
我的眼前满是过往的画面,直到浮现出温槐的脸,和那满是诡异微笑的表情。
我没有说话,拖着温槐去了厨房。
我看了温槐的身体,发现这人跟老猛打斗受了很严重的伤。
看里这个人是活不了了。
我坐在一边,蜡烛放在我的脚边,我说:“今天是,最后一天。”
温槐的目光变得平静。
“我不会杀死你。我会等着这最后一天慢慢过去,最后警察会胜利,小偷会输掉游戏,我们会被送出去。”
我的话一点点从我毫无气力的嘴里吐出来。
直到我听见了温槐的怒吼。
“杀了我吧!杀了我!!!!!!!!”
整个别墅都是温槐的声音。
我对着温槐在嘴角竖起手指,我说:“别闹了,小心打扰到这座别墅的人。”
温槐似乎见我不想要他的命,他一直咒骂着我。
我笑着说:“这座别墅还有人,他们在说话,他们一直在说话,他们睡在墙壁当中,他们一直在盯着我们。”
温槐怒骂着,又笑了。
“你疯了。”温槐说。
我没有在意,我点点头,我疯了,我疯了。
我最好疯了。我看着温槐,“静静地等待着吧,也许睡一觉就回到家里了。”
我看见温槐的眼睛内满是怨气。
我转过去不再说话,直到快要天亮了,我才意识到我一夜没闭眼。
晨曦刺破天空后,迎来了别墅的第一缕阳光。
我站在身来,听见了别墅某个地方呲呲的声音想起来。
温槐的眼珠子看着我,我看出他很想立即爬起来杀了我。
我微笑着说:“没事,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广播声忽然响起。
刺刺拉拉的声音伴随着加过声音处理的声音响起。
“本次游戏结束……”
“结束……警告——”
“警告警告,警告一次,警告两次,”
“警告三次!”
巨大的警铃声响起,刺耳的声音在我的脑根子里盘旋,我捂住耳朵想颠三倒四爬起来。
“因游戏人员侍者无故透露游戏内容,特定游戏时间增加三十天。”
这句话反反复复重复了十遍。
每一个字都在我的脑子里转来转去。
我还没有来得及悲伤,温槐可怕的笑声响彻在我的耳边。
我闭上双眼,我的眼皮颤抖着,流下了苦水。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我尽力克制我自己,不对那些尸体感兴趣。
可是,肉好香。
接下来的三十天里我和温槐一直待在一起。
温槐饿了,他叫嚣着要吃我的肉。
我就割下老猛的肉给温槐吃。
见温槐吃的津津有味,我就好想吐。
好想吐。
我走到了别墅各个角落,我大声怒斥我的不满,没有人透露过任何有用的消息。
可是没有人回应我,似乎都笃定我活不下去。
我扭头看着温槐。我一定要活着,我看着温槐的样子,我饥饿的连肠子都快搅在一起了。
我想,我不光要活着,我还要养活这个废人。
我要撑过三十天。
我感觉我的记忆力随着我的胃和肠子日渐汹涌而退化。我数着日子过,每天都去冰室抱着冰啃,一边吐一边啃。
我到底吃了些什么其实我也忘了,我吃过衣服上的面料,也啃过木头。
我数着日子,结果某一天醒了却发现我连昨天都忘了。
我问温槐。
温槐已经半死不活了,他要我把刀递给他。
他说要么给他吃肉,要么杀了他。
我没有给刀,因为已经没有肉可以吃了,我蹲下身去,笑着说。
要不我拿刀切了你自己的肉,再喂给你?
温槐抖了一下。
他的恐惧,我都看在眼里。
好可惜,温槐这幅样子让我更加想吃他了。
最终连我自己也害怕了,双颊上的肉也跟着抖动。
我躲得远远的,我依旧数着日子,也依旧遗忘。
直到我开始吐血了,我去看温槐的时候。
这人正在把手放在嘴里,他死了。
这座别墅内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
空荡荡的,我能听见漆黑的夜里有水滴落下的声音。
也听见霹雳大雷在半夜忽然降临。
孤独和饥饿始终伴随着我,折磨着我。
我一直坚持着,我知道我不能吃肉。
我看着温槐的尸体。
那的确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人也是动物的,只要是动物就有蛋白质就可以食用。
我咽了咽口水,我知道是因为烛光,显得这具尸体美味可口了。
我去找了其他尸体,把他们腐烂的躯体搬在一起。
像是我们几个人刚来聚在一起的那样。
中间摆着蜡烛,几个人围坐着。
一个靠着一个。
我笑着,做了个美味的梦。
我梦见吃上了牛肉。
牛肉八分熟,还夹着血,吃在嘴里极其满足。
等我再一次醒来,我看见的是无穷无尽的灰色云彩。
我听见了水流声,我看见了一个侍者的脸。
奇怪,这个侍者和别墅里的侍者长得极其相似,可是明明他们所有的人都死了。
侍者看见了我,他的嘴角裂开到耳后根,覆盖住我的脸。
黑暗来领之际,我确定我所看见的云是真实的。
我知道,我逃了出来。
我作为胜利者,活着出来了。
我王小泽,还活着,
所以我连闭上眼睛都是充满微笑的。
之后我的卡上多了很多钱,那是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啊。
我高兴的跑去医院却得知我爸已经死了。
我万念俱灰办了葬礼,终日躲在家里。
很快,的梦魇就来了。
我看见了老猛从我家冲出来要杀了我,我看见了老赖和努哥,还有老八。
最后我看见了在别墅内的所有的人围住我。
他们说他们好孤独啊,好难受,他们说。
他们好饿。
他们要吃了我。
我一直跑一直跑。
跑着,醒来,跑着,醒来。
我一次次醒来又一次次奔跑。
我在别墅里,连我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别墅的时候我都不知道。
我以为真的疯了,到底是谁了疯了,到底是我的眼睛疯了,还是我的脑子疯了。
我在别墅内逃跑,我又看见了那些人。
看见侍者爬上我的脸,要撕咬我的脸皮。
我一次次从黑暗中冷汗淋漓的醒了过来,又会突然在大街上,厕所里,床上陷入无底黑暗中的别墅。
我在阴暗和光明交汇之中看见那八个黑影一直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他们所有的人都时刻准备着冲过来像野兽一样吃掉我的每一块肉。
而我永远都在逃跑,可我每一次都跑不过他们。
直到某一天我再次进入别墅,我感受了时间流逝得太慢了。
我知道这次的梦魇会折磨我太久太久,久到我的身躯每一寸都发疼的恨不得挠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