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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一块小蛋糕 ...

  •   我叫卢小安,今年八岁。

      我是爸爸妈妈的第一个孩子。

      我常常想,我为什么会是爸爸妈妈的第一个孩子。

      是不是因为是第一个孩子所以爸爸妈妈就对我不放在心上。

      他们老是以工作很忙为借口,

      忽略我,

      有时记起来我的生日也是因为手机的提醒,

      有时候因为幼儿园组织的亲子活动需要爸爸妈妈参加,

      可他们总是迟到。

      又或者是没来。

      虽然老师总是会安慰我没关系的,我可以暂时退出。

      虽然我问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来,

      可他们依旧说,他们的工作很忙。

      可他们确实很忙,忙着做好自己的事。

      可是我的事呢?既然这么忙,为什么会忙着生下我,又不管我。

      可我依旧很爱我的爸爸妈妈,毕竟我的妈妈会对我道歉,她说:“对不起小安,爸爸妈妈不是故意的。”

      所以,在不给我过生日的时候,在我想要一个生日蛋糕遭到拒绝的时候,在爸爸妈妈忘记了我感冒的时候,在他们粗心给我喂错了感冒药,结果喂了我安眠药的时候,在爸爸妈妈不陪我出去玩的时候,在妈妈要求我满七岁那天睡到家里某个角落的时候,在爸爸忙工作而心烦的把我推倒在地上的时候……

      我都完美的选择了原谅爸爸妈妈。

      我是个孩子,我承认我真的对爸爸妈妈的感情很单纯,因为他们是我在世上的唯一。

      唯一,是很珍贵的。

      可我的爸爸妈妈却似乎忘了,我也是他们的唯一啊。

      在我八岁的时候,我的妈妈给我生了个小妹妹。

      我感觉到一股异样的东西,可我年纪太小,我说不出来。

      现在我却准确的明白了那种感觉。

      我感到了背叛。我把妈妈当做唯一,妈妈却给我生了一个妹妹,这代表我不再是妈妈的唯一了。

      小妹妹真的很可爱。真的真的好可爱。

      她刚开始出生的时候脸皮很皱,很难看,丑巴巴的,可我因为血缘,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觉得妹妹很可爱。

      她的小手很小很小,她的浑身有一股奶香味,她的大眼睛天真无知。

      妹妹来到世上的第二天,婆婆来了电话,话里话外是祝贺和高兴,还要提着一大堆东西过来照顾妈妈。

      可我忽然想起在某个夜里。

      我妈妈满怀憎恨的在我半梦半醒间说过一些话。

      “这个死老太婆看我生了小安,连看也不来看我!”

      “我的命真苦啊,日子过得这么苦,小安。”

      “都是因为你!”

      我不知道我是否醒来还是睡着了,可我依旧记得这些话。

      婆婆这次不远万里来到我们家。顺便来看看我妈和刚出生的妹妹。

      我是个孩子,我能敏锐的察觉到我的外婆不喜欢我。

      我和妹妹都是女孩子,为什么外婆会抱着妹妹笑,对我却没有好脸色呢。

      我搞不明白,只能将这些话埋在心里,等某一天被挖掘出来。

      我的妈妈为了照顾妹妹立马辞职了。

      我很羡慕。

      我爸爸为了给妹妹买更好的婴儿车,他没日没夜的拼命应酬,每次都喝的醉醺醺回家。

      我很羡慕。

      我更羡慕的是,我爸爸即使醉醺醺的,也不会在家里脾气很差,更不会对妹妹凶,每次都乐呵呵的朝妹妹笑。

      我更羡慕了。

      可我丝毫不嫉妒,这种区别对待在我这个孩子眼中虽然是一根小小的刺扎进去,不见血,也可能看不见,除了偶尔阵痛以外,没别的感觉。

      只要疼起来了,我只要看见妹妹的脸,看见妹妹对我笑,我就会很开心。

      我妈开始指导我照顾妹妹,我做了一些简单的事,为妈妈减轻负担。

      直到妹妹一直满周岁,她的周岁宴很多人都来了,同时我也知道。

      我以前没有办过周岁宴。我妈妈借此机会打岔过去。她给出的解释是,“哎呦那个时候带起小安日子太难过了,哪里办啥子周岁宴哦。”

      对此,其他亲戚只是看我一眼,眼神中有些是可怜,有些是嘲笑。

      我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我妈怀里,正在对我笑的妹妹。

      我的妹妹叫卢正喜。

      而我叫卢小安。

      听起来,似乎我不像是个大姐,更像是个小猫小狗,随便取来的名字。

      可那又如何呢,我依旧是姐姐,正喜依旧是我的妹妹。

      有一次妹妹发烧了,妈妈去了外婆家说是很快回来,爸爸应酬没回家,我打了电话给妈妈,妈妈告诉我哪瓶药是感冒药,我根本分不清楚这些药名,我那时候也不过才九岁。

      最后我艰难的找到一瓶似像非像的药品给了妹妹吃下去。妹妹吃了,果然一直不哭不闹了。

      直到妈妈回了家发现正喜一动不动的时候,我妈妈拼命的打我,一直问我给妹妹吃了什么。

      我把药给妈妈看,妈妈急得打了电话给爸爸。

      说你快回来,小安给正喜喂了安眠药。

      我呆在原地,一直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给正喜喂了安眠药。我明明拿的是感冒药。

      之后的一切过得极其混乱。

      妈妈赶忙带正喜去医院,我也被带去了医院。

      婆婆也来了医院。

      爸爸这个时候匆匆赶来,他没喝酒,也没有破口大骂,一看见我就冲我过来狠狠地把我推到在地上。

      这是第二次爸爸把我推到在地。

      我又哭了,幸好有人上来拦住爸爸,爸爸又跟妈妈吵架,医院内一片乱糟糟。

      为什么呢?

      我模糊不清的眼前是一片混沌。

      为什么当初爸爸妈妈给我喂了安眠药,却没有人去责怪他们呢?

      为什么爸爸可以一把粗鲁的推倒我,当初他不管我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惩罚他呢?

      爸爸妈妈真残忍,他们没有照顾好我过,又怎么可以责怪我没有照顾好正喜呢。

      妹妹渐渐的开始满一岁,而我也渐渐懂事起来。

      这些日子的每一天,我都注意到爸爸妈妈的偏心在一点点长大。

      先开始是我窄小的房间装修了一番,粉红色的房间,公主床,正喜一个人睡,那里面还摆着一家人的合照。

      而我一直睡在先开始睡得小房间里,我一直期待妈妈哪天告诉我,我的房间也要重新打扮一番。

      可是没有。没有啊,妈妈从来没有说过。

      我一直睡在哪个黑漆漆的,灯光暗淡的屋子。

      这是个早有预谋的屋子。

      在我提前住进去的某一天起,我想正喜就已经来到了妈妈的肚子里。

      之后妈妈不让我照顾正喜,即使是照顾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着我冲奶瓶,洗正喜的小婴儿碗筷。

      正喜被养育的很好,我从那双天真无知的眸子可以看出来,只要她还活着,只要我爸爸妈妈一直爱着她,她就会一直这么幸福的活在光明下。

      妈妈对正喜很温柔,对正喜的衣裳都是一件件叠起来,收好。对我却随随便便放进柜子里。爸爸会给正喜买许多瓶瓶罐罐,很多罐子吃完以后会放在储物柜内,说以后做个纪念。那我呢,我看着妈妈抚摸着正喜的小脑袋,我看着爸爸一脸爱意的望着正喜,我想起来爸爸还粗暴的推倒过我,他看我的眼神很厌恶。

      因为爸爸妈妈的失误,我总是在他们的照顾下生病。

      有的时候我昏昏沉沉从幼儿车下来,没有来接我,还是邻居送我回家。

      有时候妈妈明明知道我感冒了,还是把剩下来的冷饭端给我吃,让我去上小学。

      有时候明明吃的东西过期了,妈妈依旧给我吃。有时候我妈妈似乎不知道有些东西,小孩子是吃不了的,她也依旧往我的肚子里塞。

      那些小时候的衣裳,玩具,妈妈很多是从邻居那里收回来不要的。我总是穿的旧旧的,脏脏的,破破的。因为这些旧衣裳,的皮屑和螨虫,我还经常会起疹子和水泡,过敏和呕吐。

      可现在呢,我的爸爸妈妈似乎在我的身上实验出来一套适合她们的养育方式。

      因为给我吃错过食物引发感冒中毒以后,我的爸爸妈妈开始自己研究食谱,开始学习网上的宝宝辅食。

      那些东西做出来既好看,又好吃。可这个东西只有一份,那就是我妹妹卢正喜的。

      只有我明白,这个东西会有多好吃,只有我明白,这个东西它需要很多很多爱才可以做出来。

      而轻易得到它的人,只会在吃完以后没心没肺的把碗扔在地上。

      我把碗捡起来,我真生气,可卢正喜是我的妹妹,我不能对妹妹撒气。

      因为我老是穿脏衣服和从别人家不要的衣服而经常得病和过敏,我的妈妈开始学习宝宝专门穿的衣服面料。

      她甚至开始自己做衣服,那些料子摸起来很舒服,很适合孩子的肌肤。

      可看着那些价格不低的儿童衣服满满的挂在卢正喜的房间内,我有些伤心。

      因为没有一件是我的。

      我穿着脏衣服过完了我了无一趣的童年,而我的妹妹却穿上起来最干净,崭新的衣裳。

      看着妈妈给妹妹买衣服,装饰房间,做好吃的,看着宝宝给妹妹买好看的布娃娃,给妹妹买好看发卡,我望向了我那个背得破旧不堪的小书包。

      才意识到,我的书包好几年没换过来了,而我的妈妈满是嫌弃我的书包。

      每个周六我会和卢正喜单独待一会。妈妈会睡觉,她要求我照看妹妹一会,也就一会。

      卢正喜那个时候会叫我姐姐了。正喜的脸圆圆的,特别可爱,天真无邪的眸子依旧很亮,那里面甚至还装着只有我能明白的一种东西。

      那就是爸爸妈妈的爱,而对我来说是偏心。

      那时我又学会了几个词语,我把它们用在我的作业本上,我写道:

      父母有时真卑鄙,他们会偏心。偏偏他们喜欢生两个孩子。

      语文老师为此请了我的妈妈来学校询问我家的情况。

      甚至还去家访过。

      最后在我妈妈无懈可击这是个完美和谐的家庭掩饰下,语文老师单独问了我。

      “小安,你妈妈对你和你妹妹偏心吗?”

      当然。

      可我却不能那样回答语文老师。

      因为这对我的妹妹卢正喜不公平。

      这句话似乎是在引战,将矛头指向我和妹妹。我的妹妹只是在无法明白偏心为何物的年纪被偏爱着,换句话来说,卢正喜又有什么错呢?

      我清晰的思考者,正如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出的那道难住我的数学题,公式和逻辑关系清清楚楚刻画在我的脑子里,可我却无法抽离出去。

      最终我无法怪妹妹,也许是妹妹正喜总是对我笑?或许是妹妹总是叫我姐姐?或许是妹妹喜欢抱着我?

      可我依旧无法释怀,毕竟这是现实。

      我不能理解,我的爸爸妈妈似乎把我当做了一个试验品。

      因为在我身体上的‘照顾’所以才有了对妹妹的爱,和正确的养育。

      我的爸爸妈妈把我的感觉删得一干二净,他们似乎对卢正喜喜欢的过头了。

      是因为认真的养育着,认真的爱着正喜,才会这么温柔吗?

      是因为随便的养育过我,少得可怜的爱过我,才会这么敷衍吗?

      我做着数学题哭了出来。老师以为他出的题太难了,把我难哭了,全班同学笑着我,我看着数学老师摸摸我的头,上去删了一个列式,题目似乎简单了一些。

      我的手很抖,看吧,连一个普通人都会心疼幼小我的眼泪,可为什么爸爸妈妈却做不到对自己的孩子一视同仁呢。

      卢正喜开始整天喊我姐姐,做我的跟屁虫。而我一直毫无保留的爱着卢正喜啊。

      她是我的妹妹,可我心底却又很难过。因为小小的我一直在强忍着痛苦和不公平,爱着我的妹妹。每次看见妹妹,我就看见刻在妹妹头顶上的两个字。

      偏心。

      而转眼间,那两个字又没了。我明白,那不过是我幼小的心灵在作祟。

      我的好朋友朱古古告诉我,我应该恨自己的妹妹。可我没有那么做,我也不能那么做。

      我的妹妹卢正喜是无辜的,她那么小又有什么办法阻挡爸爸妈妈的偏心呢,而我明白所有,我又有什么理由怪我的妹妹呢。

      我的朋友朱古古抱抱我,“小安,你好傻。不过我妈说傻人有傻福。”

      或许是我的傻真的带来了福分,直到某一天妈妈告诉我,我的生日可以挑选一个蛋糕的时候,我好开心,满脑子都是草莓蛋糕的样子。

      因为以前我都看着妹妹过生日,可这么久我都没有过过生日,我还以为爸爸妈妈把我的生日给忘记了。

      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可以有自己的蛋糕。我认真的等着那一天,直到那一天来到。

      我自己放学回了家,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奇怪,难道会有惊喜么?

      会像是电视里那样突然开灯,妈妈端着点燃蜡烛的蛋糕,爸爸给我唱生日歌,妹妹坐在桌子边笑着对我拍手吗?

      我站着原地很久,最后蹑手蹑脚打开灯,才发现家里的确没有一个人。

      我瞬间感到天快要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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