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尘一心

116、徐娜

　　此生见过最美丽的湖泊来自她的眼泪。　Q

　　书页上翻动着小小的字迹随即消失了。

　　一个人坐在窗户上。

　　这是宿舍楼，窗户窗开着，呼啸而来的大风吹动着坐在窗户边沿的女孩的发丝，她的衣衫鼓着风，像是长了一个巨大的肿瘤，似乎身体里还能装下另外一个人。

　　又像是躯体空了，只剩下皮囊。

　　女孩相貌平平，如果看的仔细她的眼球上有一颗黑色的痣。她尝尝怨天尤人，她很讨厌自己的痣。

　　这颗痣长在哪里不好，非得长在眼球上。

　　她时常作为同学们口中的异类。

　　说她是妖怪，怪胎。

　　她翻动着那些字眼，上面满是问候她全家，骂她的字眼。

　　“许诺是大妖怪！”

　　“大家不要和妖怪待在一起！”

　　“眼球好奇怪，看着别人的时候好像很邪恶的样子。”

　　“她妈妈一定是她克死的！”

　　“怪不得她爸爸会和别的女人跑掉，我妈说过，许诺是天煞孤星，天煞孤星的眼球里就会有一颗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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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诺撕碎了贴在她背后的各种字条，，虽然字条里的字小小的，可她觉得无比刺眼。

　　那是某个被欺负的午后，班里新来的一个女同学。

　　她有长长的双马尾，大大的眼眸，微笑着的嘴唇，她叫小七。

　　小七一来就坐在许诺的身旁。

　　许诺第一次收到这个新同学表达的善意。

　　那是一颗糖。

　　很甜，好像把之前所有的苦都融化了。

　　许诺偷偷的还了小七一颗糖，她知道如果让别人发现小七和她说是朋友，小七也会被欺负。

　　小七似乎明白了什么，接下那颗糖默默无言离开了。

　　直到某一天她许诺在被别人欺负的时候，她看见了小七。

　　小七救了许诺。

　　许诺很喜欢看武侠小说，她希望有一个英雄可以救下她，伸张正义，惩奸除恶。

　　可是小七没有像小说里那样英雄救美，一下子打倒一大片，而是冲过来抱住许诺，用自己的身子挡住那些拳打脚踢。

　　小七不是英雄，小七是许诺心中的英雄。

　　小七撕下来那些贴在许诺背后的字条，她盯着某一句话看了很久，忽然抬起那张挨了两个巴掌的脸，那张脸红红的，嘴角去没有一刻没有上扬。

　　小七说：“我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她低头默默地撕了那些纸条，说，“她们是羡慕你，你不要听她们的话。”

　　至今许诺都没有办法忘记小七当时对她说过的话。

　　小七的眼睛亮亮的，真诚无比，她说：

　　“你的眼睛犹如珍贵的宝石，她是无人在意的真迹，很幸运，我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

　　许娜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死鱼眼。无神，暗淡至极。

　　她睁开眼，惊恐的发现自己正在六楼的窗户上坐着，双腿虚空，风剧烈的袭来，侵略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害怕的缩着脖子，下意识去摸后背上，随即往后面挪着身子想下来。

　　可惜没有等她下来，一个似人似鬼的声音响起。

　　“你还记得我吗？”

　　“你还记得我吗？”

　　徐娜没有回答，呆愣在原地三秒，她惊声尖叫起来冲出这间宿舍往楼下跑去。

　　可当她跑下去的时候，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走在一栋像是废弃的大楼里，这间楼梯无穷无尽，永远也到不了头，永远也出不去。徐娜赤着脚害怕的直发抖，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遇见这种怪事。

　　她只记得这是她第一次接任务，事实上她被迫离职之后忽然开始频繁的回忆起来，她记得她在工作的地方有人针对她，欺负她，她好害怕可没有人能救她，她多希望有个武侠小说里的英雄能救救她…

　　她认识到自己太懦弱了，她不敢还击，只会逃跑，甚至漠视身旁被欺负的人，她知道自己在助纣为虐，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她能改变得了什么？

　　她也很可怜的。

　　更可怜的是，她离职后开始出现一些记忆。这些记忆时常干扰着她，像是不明某种因果带来的报应，那些回忆或是闪过脑海之中的片段都让她感觉快要疯掉，她总是问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疾病，可惜她没有，她陷入了梦魇。

　　她从前遭遇过一场车祸，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可怜的人了。没想到上天总挑苦命的人下手。

　　可惜似乎事情总不会朝着死路发展，她在论坛上查到一些关于梦魇的事情，甚至有人把这个当做是一份工作，为此徐娜去专门收集了资料，想要解决自己的梦魇，她注意到一个组织，千尺门。

　　然而梦魇的记忆时长似真似幻，徐娜总是在这半年可以看见一个女人跟着她。

　　那个女人身形修长，带着帽子，远远的跟在她的身后，可总是走到一半就消失不见。

　　徐娜很害怕，她害怕是不是被一些不好的人给盯上了，她给千尺门的老大留了言，对方居然对她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小白予以破格录取，还要帮她解决梦魇。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这是第一次徐娜觉得老天爷对她好了一点。

　　可是事情很快就感觉不对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徐娜的脑子就疼的厉害，她总是听见有人在呼唤她，她遇见的人，那个叫小七的女学生是谁？

　　为什么这么熟悉？

　　小齐……

　　还有许诺…

　　许诺是谁……

　　韩赢…

　　那个只要见到……就会害怕的忍不住发抖的家伙。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梦魇里的一切都如此清晰。

　　这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徐娜在听见大家都去擂台的时候就害怕的躲起来了。

　　她以为她可以逃的，她想逃避，她的身体和心理都让她离开，她打心眼里抗拒去见韩赢这些人。

　　她害怕。

　　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一边，她又在心里发狂般的自责。她在想对不起这三个字。

　　可是她不知道该对谁说。

　　是对谁呢？

　　徐娜不知道，她想逃，从她看见这永无止境的楼梯时，她就升起一股子强烈的恐惧，她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要来了……”她的嘴里念叨着。

　　她一刻不停息的往上爬，来来回回的满头大汗，精疲力尽都不敢停下来，爬到脚底全是血，她才意识到这楼梯间上满是玻璃渣子。

　　徐娜痛苦的大喊，她哭着，手脚并用的往上爬，终于在昏暗中看见了一点点光明。

　　她大吼大叫冲上去，这时候她发现她的脚不受她的控制了。

　　她看见了一个衣裳不整的女孩子。

　　一股好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可徐娜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徐娜朝着女孩子冲了过去。

　　那个姑娘似乎是想寻死，可抬眼望了望满天飞舞的雪花，她暗暗下定了决心转身之际，徐娜几乎是尖叫着让这姑娘走开。

　　小姑娘嘶哑的喊了一声，就这么硬生生跌了下去。

　　有意思的是，徐娜却刚好站在天台上，她正好目睹了小姑娘脸上惊恐，震惊，痛心的表情。

　　而在那一刹那之间，徐娜的内心猛然颤动起来。

　　这个姑娘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那个表情……好像她们认识？

　　她们怎么会……认识？

　　徐娜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杀了人。她趴下天台上看，楼下一片雾气，什么也没有。

　　这是哪里？

　　徐娜望着四周，这下子不光她的眼前，还有她的身后也都是大雾。

　　大雾四起，黯淡无光，所有的东西都隐匿在雾气中，就连深深呼吸一口喉咙中也满是冰凉刺骨的绝望之息。

　　徐娜迷失了方向，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又生怕下一秒就踏足进深渊。她看不见脚下的路。

　　她看不见……

　　她甚至不知道这里还是不是天台。

　　她试图呼喊着来求救。她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有人吗？”她的声音颤抖着，说不出来的恐惧。

　　没有人回应她。

　　徐娜害怕的大喊起来，“有人吗？！”

　　“有人吗？！”

　　“老大！”

　　“老大！”

　　“你们在哪里啊！！！！”

　　“李知恩！！！！”

　　“小赵！！！！！”

　　没有任何人回答。

　　回应徐娜的只有死一般的静寂。

　　徐娜往后退着，她害怕的连眼球都在抖动。她知道她真的错了，她不该来到这里的，她不该轻易相信别人，或许她早就被骗了，她被什么东西给欺骗了……

　　徐娜就这样想着，她摸着良心问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没有啊……

　　她只在心里得出一个答案。

　　她没有欺负过任何人。

　　她永远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要说她真的有哪里比较可恶的话…

　　那也许就是，她曾经多次看见别人被欺负的时候见死不救？

　　狗屁，徐娜在心底这样想，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她怎么会去救别人。

　　相反，没有救过她，她怎么会有勇气当救世主？

　　徐娜终于在自省过后觉得自己毫无过错之后愤怒的大吼。

　　“你到底是谁？！！！！”

　　“给我滚出来！！！！！”

　　虚无缥缈的浓雾中似乎得到了回应，一缕雾气腾腾而来，有生命一般向着徐娜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