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土里[悬疑]》曦月洛程

6、尾款

　　侯氏的这个项目，倾注了她不少的心血。她不想输给慕少鸣。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输给一个可能谋杀了她和孩子的渣男。这次，她要将他，狠狠踩在脚底下。

　　***

　　霍湘去见了负责项目的部门总监凌筱。凌筱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子，给她的感觉和罗安然有些像。短短两天时间，凌筱就把莫严海落下三个月的功课给完成了，分析慕氏和侯氏承接项目各自的优劣势，也是简洁明了，切中要害。莫严海已经被开除，霍湘觉得，把凌筱留下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大小姐，我外甥女的事，我已经写了检讨。当初我只想让她进来实习，莫严海说他手下的霍湘最近状态不好，可以找机会开了霍湘，让我外甥女代替霍湘的职位。”凌筱坦白道，“我没想那么多，事后才知道，霍湘向莫严海请假去医院，莫严海口头答应，转头向人事部门汇报霍湘无故旷工，想以此为借口，让霍湘月底考核不及格。”

　　“你倒是挺坦诚。”作为当事人，霍湘只觉得，过去的自己活得太不容易，上司随便一句话，就能抹杀她拼死拼活做出的一切努力。

　　“不瞒你说，我这三个月就没睡过一个完整觉。本来就是些职场的小手段，没想到搞出了人命案。霍湘请假去医院当天上午，她丈夫曾打电话过来询问她的下落，莫严海为了圆谎，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丈夫报了警，最终还是没能把她找回来。如今三个月过去，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如果当初莫严海没撒这个谎，没准儿，她还能得救。”

　　霍湘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是这样。

　　莫严海为了讨好上司，随便撒的一个谎言，让她当天的行踪无人知晓，无法得救。

　　不过，有一点，凌筱总监应该多虑了。就算莫严海如实说出她去了医院，她可能还是没法得救活下来。

　　因为要杀她的人，是她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我说出来，不仅仅因为良心难安。我感谢大小姐你，把我留在了公司。莫严海撒谎的事，不知道怎么被霍湘她老公知道了。慕大少震怒，公开了莫严海因为一己之私耽搁霍湘营救的事，还在业内放话，谁聘请莫严海，就是与慕氏为敌。莫严海在这行估计是混不下去了。我拼搏半辈子才有了今天的一切，多亏大小姐你留下了我，我才没落得和莫严海一样的田地。”

　　霍湘一时无法思考，拍了拍凌筱的肩膀：“好好干，能从慕氏手中抢到这个项目，你就还是总监。”

　　***

　　离开子公司回医院的路上，霍湘终于能够冷静思考了。

　　她觉得奇怪的是，慕少鸣的反应。

　　记得那天她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按照凌筱说的，慕少鸣是在上午打电话到公司找她，说明她出事没多久，他就发现她失踪了。他还报了警。

　　如果他参与了对她的绑架，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扮演成一个关心妻子的好丈夫形象。但这么快的反应时间，他就不怕莫严海说她去了医院，警察第一时间真把她给救出来吗？还是说，他有把握，警察找不到她？

　　还有这边刚开除了莫严海，他就得知了消息，说明他在她公司安了眼线。为什么要这么做？单纯的商战吗？那又何必公开莫严海的事，对莫严海赶尽杀绝，岂不是暴露了他在侯氏安插的暗线？

　　其实，慕少鸣这一切的反应，还有个更合理的解释。

　　他没有害她，而是，真的想要找到她，救她。他是因为痛恨莫严海撒谎耽搁了对她的营救，才做得这么绝。

　　可给霍家那一千万呢？不是封口费，又是什么？

　　她调出霍家三口的电话监听记录，发现今天早些时候，霍承轩给霍母打过电话，说慕少鸣给的1000万，他都输光了。

　　霍母破天荒地骂了儿子几句，然后又安慰，再找机会去管慕少鸣要，让儿子躲好了，别被讨债的找到。

　　霍湘有些吃惊。霍承轩以前也赌，但最多就输几万块。父母逼着她给弟弟还债，她被迫拿出全部积蓄，勉强还能把债全部还清。

　　三个月没见，霍承轩居然都赌到百万千万了。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大小姐，”司机突然说，“好像有辆车，在跟踪我们。”

　　同行有保镖，霍湘镇定下来：“记住车牌。不要走小路，开到最近的派出所去。”

　　“那辆车拐走了，可能是我太敏感。”司机抱歉道。

　　“车牌记下了吗？”霍湘问。

　　保镖回答：“记下了，已经发给罗特助。”

　　罗安然打来了电话：“我都听说了，已经在查车牌的主人。大小姐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明白。对了，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查。我想知道霍湘的弟弟霍承轩在哪里赌博，欠谁钱。”

　　“没问题。”

　　“不问我为什么？”霍湘本来也可以私下找别人查，但一来私人侦探的渠道，恐怕没有罗安然的渠道快，二来，她没打算瞒着罗安然。

　　接下来的复仇，她极可能需要罗安然和侯氏的支持。那么首先就得排除，罗安然和侯佳雅是同伙的可能性。

　　“你是老板，我打工从不问为什么。”

　　倒是滴水不漏的回答。

　　霍湘查过侯佳雅的手机，侯佳雅刚回国不久，没参加公司的事务，看起来和罗安然没什么交集。她决定暂时相信罗安然，接下来像这样不太重要的事，都可以交给罗安然去办。

　　***

　　明天就是去慕氏参加项目竞标会的日子，霍湘在熬夜翻阅项目信息，尤其是近三个月的最新情况。

　　手机震了下，她打了个哈欠，没当回事。几分钟后，实在太困了，才拿出手机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人我已经按你要求杀了，立刻把5000万尾款打给我，否则我就把你买凶杀人的证据发给警局。”

　　霍湘瞌睡一下子全没了，双眼瞪圆将短信看了两遍。

　　是当初绑她的匪徒发来的！真的是侯佳雅买凶杀的她！她居然魂穿到了杀害自己的凶手身上！

　　她快速思考，先不管自己如何，绝对不能让这个匪徒跑了，他是凶手，也是证人。

　　她颤抖着打下一行字：“我要亲眼看见尸体才能相信你。”

　　这么说，是在赌。赌当初真正的侯佳雅出了车祸，来不及和匪徒碰面，并没亲眼看见她被杀。

　　赌匪徒的贪婪之心。

　　正常情况匪徒只想勒索要钱，不会愿意与她见面多生事端，可这样她就抓不住他。所以，她要求看尸体，实际是在给匪徒一个机会。这是她抛出的诱饵。

　　如果匪徒足够贪婪，想要趁此机会干票大的，把她绑了再勒索，那就不仅仅是5000万。他要5个亿，侯大小姐为了活命也得给他。

　　几秒钟后，对方回复：“那就见一面，我带你去看尸体，你当面给我转账。你一个人来。”

　　她松口气。还好，对方上钩了。

　　“好。”她应下。

　　***

　　第二天，竞标会在下午，她和匪徒约定的是上午见面。

　　她怕匪徒藏在暗处观察她，于是让保镖们都藏在人群里，与她保持一定距离，等她按动手机快捷键发出指令，他们才会冲过来。她还带了GPS定位器，万一发生意外，保镖们也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见面地点，约在了公园内一处僻静凉亭。

　　她到了凉亭附近，仔细观察周围。匪徒还没来，凉亭内空无一人。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赶紧躲在了身前的大树后。

　　有人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后面的似乎在追赶前面那人。

　　她看清了前面那人的样貌，还有那轮廓，和她记忆中拖她进树林的匪徒，绝对是同一个人。她拿出手机，对着那人拍了张照片。

　　就在这时，后面的人追上了前面的匪徒，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干净利落抹向前面匪徒的脖子。匪徒当即倒在了后面那人的怀里，被拖走。

　　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霍湘捂着嘴，没敢发出半点儿声音，更不敢跟上去看。

　　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马上要抓到的证人，就这么被人灭口了？杀了匪徒的那人，看起来是专业的杀手。所这一切到底是有人安排的，还是巧合？

　　她看了眼手机里清晰的匪徒正面照。线索不算完全断了。她可以找渠道，打听一下匪徒的身份。

　　***

　　想要找到匪徒的身份，自然不能通过正规渠道。霍湘查找侯佳雅的手机，发现，侯佳雅果然有些道上的朋友，有暗网的渠道。

　　她试探了其中一个人，确认侯佳雅不是通过这个人找的匪徒，才拜托那位朋友，把匪徒的照片发布出来，悬赏匪徒的身份以及一切信息。

　　钱到位后，很快，她就拿到了匪徒的信息以及暗网账号。侯佳雅找的这个匪徒，是个公开在暗网上接活儿的杀手，据说最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正在被悬赏追杀。

　　霍湘多加了些钱，原本只是尝试，没想到真有人帮她找到了匪徒的暗网账号，还黑了进去。据说和匪徒一段时间没有登录维护有关。

　　她在匪徒的账号内，没找到其他信息，看来都被提前删除清理了。只有几小时前的一笔转账记录还在。算算时间，转账那会儿，匪徒正在赶来和她见面的路上，然后就遇到了追杀，这是还没有机会删除犯罪证据。

　　她点开了转账记录，已经做好准备，可能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毕竟干这行的，会有很多主顾，多半和她的事没有关系。

　　熟悉的名字，却映入了她的眼帘。

　　转账方姓名：慕少鸣。

　　备注：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