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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讲个小故事,调虎离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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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首凝望微沉星空中开出的花火,赤橙在瞳中爆开燃烧,她手指不自觉抬起微微抓握,想要将夜幕中的忘忧花摘下,世间唯存她与花便已足够。
李勇毅等人对焰火兴致寡然,只皱了眉头苦思该如何善了方才争端。
李瀚狰看向崔窈娘痴迷模样,脑中闪过一丝危机感,敏锐察出潜在危险,转过头对李勇毅言简意赅:“父亲,燃放焰火之际,大家被吸引走目光,宫里防卫最是薄弱。若有那外邦之臣存了异心,趁此时生乱,定要加强防卫。”
“狰儿所言甚是,为父即刻安排下去。” 李勇毅一听,匆匆离去。
李勇毅一走,王之章亦无意久留,拽着王怀瑾:“怀瑾,速随我来。”
王怀瑾万般不愿,也无计可施。
高处赏焰火,再无人打扰,李瀚狰心中有什么东西膨胀到要跟焰火一般炸开,正欲倾诉,崔窈娘大煞风景:“不知李太白现在何处,观此美丽焰火又将吟出怎样惊世词句。不若我们去寻他,同他一道?”
刚走了王怀瑾,又来了李太白,李瀚狰真该开座佐料坊酿醋。
“谁!”李瀚狰目中闪过警惕,崔窈娘顺着他目光望去,阴影处走出一人。
那人身着曳地长裙,玄色之上满绣牡丹,珠光宝气,于夜色与焰火映照下惊艳绽放。
人影渐近,李瀚狰看清她面容后做了个揖:“萧妃娘娘安好。”
她微微颔首,涟涟双眸于崔窈娘与李瀚狰身上扫过一眼,娇滴滴地道:“李大人雅兴不浅。”
李瀚狰面色跟往常一般,听了萧妃的打趣也无动于衷:“娘娘,微臣只是去了趟太医署,正准备赶回宴席处。”
“哦?”萧逸云拧了下巴嫣然一笑,自是不信,目中闪烁着幽深难测。
“宴席已然开始,萧妃娘娘不需伴驾左右接见使臣?”
“本宫不过饮酒过甚出来透透气,撞见李大人带着‘仆从’在此处谈心,本不愿打扰,奈何李大人一双鹰眼将我辨了出来。宫中人多口杂,李大人日后行事,当多留心才是。”
“多谢萧妃娘娘提醒。”
萧妃身影隐没于夜色之中。
“她不像是出来透气的。”崔窈娘肯定地说。
“嗯,何以见得?”
“若是她真在宫宴上饮多了酒出来透气,会没有宫女陪着么?看她那通身气派,也不像是普通妃子,身边没人陪着不合规矩吧?”
“崔掌柜实在聪慧,她乃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萧逸云。”
能称得上宠妃的,历史课上可没出现过几盏省油的灯,崔窈娘后怕的缩了缩脖子:“回去吧。”
正如崔窈娘所言那般,萧逸云撇开宫女们,正是为了私下见人。
王之章早在山石遮掩处等候多时:“萧妃娘娘,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萧逸云笑不留痕:“王大人无需多礼,今日约本宫前来,观大人面色,似有烦忧之事?”
王之章长叹:“娘娘慧眼,所言极是,近日我确有一事烦扰于心。我那长子怀瑾,近来行事荒唐,跟人缠斗,实在令我忧心忡忡啊。”
萧逸云手指绕着香囊上坠着的流苏,望着明明灭灭的焰火,眼睫不过眨了几眨,心中已有盘算:“这等小事,大人何须烦恼,本宫这儿有一个小故事愿与王大人分享。”
王之章忙道:“愿闻其详。”
萧逸云嘴角勾起一抹狠辣:“这小孩儿常听的故事只有四个字,调虎离山。”
炸裂声还在空中嗙嗙作响,震得王之章心跳如雷,这计策虽看似可行,但其中风险亦不可忽视。
萧逸云看出他的顾虑,嗤笑道:“王大人,世间之事犹如这焰火,虽美妙绝伦却也转瞬即逝。若不狠心断绝,怕你错失良机,那便是另一则小故事,纵虎归山了。” 说罢也不等王之章回应,径自拐出山石处。
夜深沉沉,“波斯之夜”宴罢,王之章回到府中,身体疲惫心却是不得片刻安宁。
八个字,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他心头,烧得他脑中滋滋作响。
萧逸云的计策虽狠辣却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这调虎离山的契机,他思来想去,却始终不得其法。
烛泪过半,映照着王之章疲惫焦虑的面容。
他始终无法安寝,心中烦躁不已。这李瀚狰并非等闲之辈,若没有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又怎能轻易将他调出长安城?
何况李瀚狰背后还有李勇毅这样的铁壁铜墙,不容小觑。若贸然行事,恐会引火烧身。他长叹一声,重新坐回榻前。
若不能尽快解决李瀚狰,王怀瑾迟早闹出更多变故。
邪念的种子一旦埋入心底,喝了心血浇灌,就会生根发芽。王之章的心中,就是被萧逸云施舍了颗种子,只等长成参天大树,日斜之时,自有那阴影笼在王怀瑾头顶遮阴蔽日。
这不为人知的种子,便是一段深埋多年的过往,此事不知怎的被萧逸云捏在手里,时不时就刺一下王之章。
曾几何时,王之章有一青梅,名唤殷如是,温婉可人,话本子似的模板,彼此许下相伴一生的誓言。可命运弄人,殷如是嫁给了李勇毅。
婚后生活似乎并不如意,身体也每况愈下,最终落得个早早消香玉陨。
定是李勇毅没有好好待她,而李瀚狰,王之章咬紧牙关,他的出生便是导致殷如是身体急转直下罪魁祸首!李家父子,都该死!
这份怨恨,如同潜藏在心底的毒蛇,时不时地吐着信子,舔一舔王之章心中的愤懑。
今日见到李家两父子,在他面前演得一出父慈子孝,当真可恶!
尤其李瀚狰那张酷似殷如是的脸,王之章痛锤胸膛,妄图止住心脏猛地抽搐——那熟悉又陌生的一张脸,好似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戳刺又拔出来,带着粘稠的血,再次戳穿心脏,扭转匕首的角度。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李瀚狰的脸上停留,那眉眼之间的神韵,那若有似无的上勾嘴角,如是呵如是。
但那又怎会是殷如是,便是他的出生抹杀了殷如是的存在!
王之章紧紧拽住拳头,闷响着在胸前一擂,用那发闷的疼痛来提醒自己心中的恨。
若是没有李勇毅,若是没有李瀚狰,殷如是还会在自己身边!
很快,王之章就顺藤摸瓜,逮到了李瀚狰的错处——毕竟李瀚狰牵扯进“绮梦履” 纵火案的事,连柳枝珍都能听得一半一半。
这在王之章看来,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假传授信,扰乱断案。他本想着从大理寺卷宗里直接提走线索,可收了银子的人翻来翻去也没什么收获。
且说那李勇毅虽是个严父,打也打得李瀚狰告假数日,但他收尾利落干净,早就把纵火案中攀扯到李瀚狰的部分勾勒销毁得一干二净。
王之章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奈之下,只得再度求至萧逸云跟前。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逮得契机得见萧逸云。
“萧妃娘娘安好,此前娘娘所讲那小儿故事甚妙,奈何我回了府遍寻周边,寻不着念故事哄我那长子安稳之人,还望娘娘再度施以援手,替我找一找。”
萧逸云斜睨着王之章,悠悠道:“王大人行事,当真拖沓。本宫还当今日一聚,王大人是来告知本宫事已功成呢。”
王之章身子愈发恭谨,宛如驼背一般:“娘娘,王某卑微力有不逮。只要娘娘能助我除了那心头之患,日后娘娘但有吩咐,王氏一族定当竭尽全力,莫敢不从!”
萧逸云如愿得了践诺信言,虚虚扶了把王之章:“王大人言重,这调虎离山的故事讲起来,着实劳心费力。若本宫因此累出个头疼脑热,王大人又该如何确保本宫安稳无虞呢?”
王之章咬了咬牙,毅然跪地俯身:“娘娘且放宽心,王氏一族定会全力护娘娘周全。今后太子之位......”
“王大人慎言!” 萧逸云脸色一沉,打断王之章的话,片刻后又缓声道,“罢了罢了,看在王大人与本宫一般皆为爱子心切的份上,本宫便再找人替你念这小故事。不过,若是出了差池,王大人可莫要连累了本宫才是。”
“娘娘放心,王某定当谨慎行事,绝不给娘娘添麻烦。”
书房之内,“虎父”李勇毅品着茶,照例询问李稳。“这几日,那竖子都在何处?”
“大人每日朝会结束便回鸿胪寺应卯,直至申时回府用饭,夜里偶尔加班批折子。”
“当真?”
“当真。”
忽地一声,茶盏带着热烫茶水直砸向李稳。“好大狗胆!竟敢帮着他瞒我!”
“万万没有啊老爷!”
“你还当我是老爷?怕不是你只会叫我尚书大人了罢!”
“老爷,老爷!” 李稳摸了一把肿起的额角,却不敢擦掉茶汤残渣,任由它们在头发间挂着,模样狼狈又可怜。“奴才岂敢?”
李勇毅手上皆是扬起茶盏时溅到的茶汤,李稳赶忙找了布巾,嚅嚅递到李勇毅手上。“老爷,擦把手罢。”
李勇毅一见李稳 “在他面前扮惨的模样儿,胡乱抹了抹手,将那布巾往李稳身上砸去。“反了天了,我将你派到他身边时说的什么!”
“老爷叫我时刻叮嘱纠正大人行事,若是他行差踏错,速来报与老爷。” 李稳如蚊蝇背诵般小声回道。
“你又是如何做的?”“你帮他欺上瞒下,还帮他接引搭桥。我且问你,‘波斯之夜’他身边那个仆从,我怎的没在家中见过!”
“......”
“混账!” 李勇毅见李稳不敢搭腔,便知事有蹊跷。一拍桌案,桌上笔墨纸砚皆震了一震,看得李稳心惊胆战。
“你去,你去把他叫来!”“我自己去!”
说罢,一把挥开李稳。
李稳也顾不上撞痛的后背,赶忙追了上去。“老爷......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