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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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奥伊盯着手中的蓝发出神。
室外是难耐的高温，室内则是凉爽宜人。纯粹的蓝色自她的耳侧垂到手中，又沿着手臂继续流淌。奥伊低声叹了口气，夏季的温度与湿度扰得她尤其烦闷，尽管大部分时候都待在空调房内，但她的长发服服帖帖地垂在她身后，总使得她的背部闷热得透不过气。
人类在这时会怎么做呢？奥伊一时没有头绪。
将手里的头发甩在背后，奥伊朝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天城快斗探了过去：“快斗，我好热。”
天城快斗放下了手中的电子阅读器：“再调低一度也可以。”
眼看着天城快斗就要伸手去拿空调遥控器，奥伊苦着脸制止了他：“不是空调的关系。头发太长了，我的背很热。”
天城快斗扫了一眼微微前倾的奥伊。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奥伊侧身将后背的头发撩起来，少许蓝色发丝搭在她背部，没被衣物遮挡的皮肤有少许薄汗沁出。
“那样的话就扎起来吧。”
像是触碰到了扎手的刺，天城快斗的目光移向别处。奥伊呆呆地看着他站起身，房间的门打开了又关上。再次打开时，天城快斗拿着发圈走了出来。素色的发圈样式简单，是他在商店街随便挑的，那段时间他在休息时喜欢将头发自然垂下，但是半长的金绿色短发不仅遮挡视线也使得他的脖颈感到闷热，他需要一个让它们不会妨碍自己的小工具。除了发圈以外天城快斗还有发夹，当时买这些小玩意儿时天城快斗顺手多买了些备用，现在正是用上它们的好时机。
“这是什么，怎么用？”奥伊问。
“……镜子在那边，用它看着我。”
天城快斗认命地将发圈套在右手腕上。早在进房间前快斗就对现在的情况有所准备，而奥伊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她真的对人类的工具不熟悉。
“哦……”
三两步走去拿起手持镜，奥伊又坐回了沙发上。借着镜子的反射，她看到身后的天城快斗与他垂下的目光，视线主要落在她的长发上。深色的探究视线撞上了灰蓝的眼睛，走神的奥伊映在他的眼底。于是天城快斗将她的头发在耳边握成一束，与此同时开了口：“看这边。”
“像这样把手翻过来绕个圈，然后重复一遍……完成了。”
冷白的手骨节分明，随着指尖穿过蓝色的发丝，天城快斗给奥伊绑了一个普通的侧马尾。被束起的长发垂在耳边，蓝发的少女舒服地眯起眼睛，她感受到了背部的清爽。当然，这样简单的、最基础的将头发束起来对天城快斗而言没有难度，他的动作不快，奥伊再度睁开眼，朝着镜中的天城快斗点点头：“嗯，我记住了。”
“行，现在自己扎一次。”
天城快斗再度抬起手，但奥伊偏头，躲开了他的动作：“不，就这样就好，下次我再自己扎。”
天城快斗将视线从手中移开，尽管他的手心仿佛还残留着长发的触感，但说出的话毫不留情：“随你，以后别找我了。”
“知道了——”
早就习惯了天城快斗的冷淡，奥伊拉长了回答的尾音。镜面中的天城快斗离开了，奥伊放下了手持镜。虽然手边有平板，但她还是不习惯使用人类的电子产品，在沙发上晃着脚的同时悄悄留意了她在意的人的动向。嗯，还在看电子书，那么这样就好，奥伊喜欢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常。
2
伴随着偶尔的波澜，日常并不是一成不变。又一次在醒来时看到身边有人，天城快斗忍无可忍地掀开被子。
“已经给你收拾出自己的房间了，给我回那里睡！”
蓝色的长发散乱地落在被单上，现在奥伊没办法用“认床”或是“习惯了天城快斗的气息”之类的借口来掩饰过去了，这是明目张胆的夜袭。保暖用的被毯离开了身边，奥伊吸了吸鼻子，朝天城快斗这个暖源的方向缩了缩，直到天城快斗毫不客气地用冷手覆上她的脸，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但是在我变成人之后，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一起睡的时候压到我了……”
微带凉意的嗓音里充满了浓厚的倦意，天城快斗一怔，奥伊顺势抱住了天城快斗的手臂，就这样又睡了过去。
“……”
少女完全无防备的姿态映入天城快斗眼中，他满腹的说教就这样咽了回去。奥伊很快就睡熟了，而天城快斗也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起身洗漱，经历这样一遭之后他实在是没有继续休息的心情。一时的宽容不代表永久的容忍，在奥伊起床后，她还是获得了来自天城快斗的人类常识普及——不能随便进异性的房间，更不能随便睡上异性的床，即使是作为她的原主人的天城快斗也不例外。
至于奥伊有没有听进去……那就只有奥伊本人才知道了。
天城快斗做好了重复几次这样的常识普及的准备，不过自那以后奥伊就不再搞这样的突然袭击了，看样子像是有好好地在听当时他说的话。
但是事情没有天城快斗想象中那么顺利。
“快斗，今晚让我跟你睡吧！”
又是一个夜晚，奥伊再次光明正大地朝他发出邀请。她已经换上了睡衣，抱着枕头等在快斗的卧室前。
天城快斗眼中的光熄灭了：“我拒绝。我已经说过了，不要随便跟异性一起睡。”
“但是我以前在族中时都是跟关系最好的同辈一起休息，那时我们会找到月光最柔和的树桠，在互相整理羽毛后靠在一起……”奥伊急切地说。
“不管以前怎样，你现在是人类，”天城快斗的回答冷淡而排斥，“从现在开始习惯人类的休息方式也不迟。”
“可是不和你一起睡的话，我会做噩梦——”
“觉得太暗就拉开窗帘，月亮会经过你的房间。”
根本不理会奥伊接下去的狡辩，天城快斗熟门熟路地绕过她，熟门熟路地打开卧室门后关上。房间外的奥伊还在喊着“我不会放弃”之类的话，房间内的天城快斗想了想，还是顺手给门上了锁。
至于Dr.菲卡和天城阳斗……不管是奥伊作为新家人的到来还是她对天城快斗大胆的追求，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并且对最近几天晚上的小剧场熟视无睹。窗外的月亮勾着弯弯的尖角，今天的奥伊也被快斗拒绝了，抱着棉花般柔软的遗憾，奥伊将枕头连同她本人一起塞回了自己的房间。
3
奥伊拧着眉扯了扯自己的裙角。
白色短裙的边缘缀有装饰用的蕾丝，在袖口和胸口也有类似的点缀，作为得体的少女服饰完全合格。蓝发的初中生叹了口气，她不用猜都知道这样的审美出自谁手，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轨道七这个天天购入不方便运动的服饰的破烂机器给拆了。
不过在刚开始，负责准备奥伊的常服的不是轨道七。
“这就是商店街……我还是第一次以人类的身份来这里……”
披散蓝发的少女与她的同伴走过各大服装店橱窗，在和他感叹这件事时连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这样的街道在人类的聚落中很多，你会习惯它，”注意到奥伊没有在展示橱窗前流连，天城快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走吧，距离要去的店已经不远了。”
整洁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她隐约记得自己还是鸟类时跟着天城快斗走过这段路。从喉中呼出模糊的应答，奥伊想了想，没说什么。在绿灯时随着人潮走过斑马线，绕过一个拐角后进入一座大型商厦，然后再顺着扶梯往上走……不多时，天城快斗和奥伊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果然是这里。”
天城快斗没有错过奥伊小声的感叹：“你还记得这家店？”
“嗯，以前你带我来过。”垂下的蓝发随着奥伊看向天城快斗的动作而晃动。
不，那只是对于无法沟通的同行者的妥协。不想对过去的相处作出更多评价，天城快斗无声地呼出一口气，随着早就来迎接两位客人的店员走进店内。带着少许的探究心，奥伊跟了上去，她早在以前来到这家店时就了解了相关的定制流程，不过在轮到自己是购物者时，即使是自认为成熟可靠的奥伊也会有些许的期待。
一个小时后，两人离开了这家店。
“定制的衣服在一周后就能取到，以人类的标准来说算是快的了，”奥伊把手中的凭据递给天城快斗，他在回去后会将这件事交给轨道七处理，然后她继续说，“不过，的确是很新奇的体验……如果是鸟类就没有这样的经历了，变成人果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仅仅是买衣服就让你有了这样的判断，那你还会遇到更多让你肯定它的体验，”奥伊的笑容落在他眼里，在意识到自己嘴边的微笑后，天城快斗冷静地将这份她带来的愉快压了下去，“走了，我们还要去买其他东西。”
“嗯，好！”
确认了天城快斗不自然的动作不是她的错觉，奥伊稍稍慢了几步，由天城快斗作为领路人去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考虑到天城快斗一直以来都对她的感情相当纠结，适时地不去打趣别扭的快斗也是她的理解与退让。
然后，奥伊明白了天城快斗过分僵硬的原因。
他们停在了一间以粉红色为主调的店铺面前，店面招牌上写着“草莓派”。尽管店名让奥伊感到疑惑（“为什么要给服装店起食物的名字？”），但橱窗内展示的商品让她确定了——这是一家女性内衣店。
奥伊停下了脚步：“快斗，这个……”
“以前就算了，但是现在作为女人，你必须拥有和了解它们。”
像是没注意到奥伊的犹豫，天城快斗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无声的催促。
“一定要买吗？”蓝发的少女看了看店内，又看了看她身边的快斗：“这些衣服看起来很奇怪。”
“不买就变回鸟。”天城快斗环起双臂，灰蓝的眼瞳中是不容质疑的笃定。
“……知道了，之后把相关科普发给我……”
于是奥伊叹了口气，认命地迈起脚步。她的同行者随后也走进了店内，没人注意到他无意识的同手同脚，并且这在被本人察觉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结束了一天的外出，天城快斗和奥伊带着生活必需品满载而归。不过自那天以后，天城快斗不再负责购置奥伊需要的女性衣物及相关用品，这件事被他交给了他的助手轨道七。聪慧如奥伊对此有些头绪，所以她没有拒绝——尽管她和轨道七在天城快斗看不到的地方吵得不可开交，只是顾及到天城快斗交待给他们的事才没有打起来。
“烦死了，下次我一定要让快斗陪我出来！”
“不会让你如愿！就算要牺牲掉我自己，我也不允许你用这种杂事打扰快斗大人！！”
又是一次出门购物，尽管轨道七习惯性地拎起了所有大包小包的东西，但奥伊没有因此在嘴上饶过它。“让天城快斗陪她”只是一时嘴快的抱怨，在渐渐熟悉人类社会后，奥伊其实更想一个人自由地逛逛。
“快斗大人每天的行程都很满，难得的周末必须要好好休息……听到了吗你这坏家伙，又在发什么呆呢？！”
在考虑着未来的事的奥伊一晃神，看到了轨道七伸长了机械管道与她平视。周围的路人经过他们，她渐渐冷静下来，加快脚步走在它前面：“这种事我比你更清楚。有空念叨这个不如早点回去帮快斗处理实验数据，还是说你想偷懒？”
“什！我、我才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懈怠！！”
机械助手跟上了她，融入了人来人往的街道里。
4
“快斗，我想学习决斗！”
虽然只是一时兴起的提议，但天城快斗同意了奥伊的请求。教学地点在奥伊的卧室，最开始是基础的科普，然后是卡片的搭配和卡组的构筑……奥伊学得很快，不过问到她想要什么样的卡组，她却没有头绪。
“那样的话，鸟兽族卡组怎么样？”
在惯例的晚间教学时，天城快斗问。反正她本来就是鸟，玩鸟兽族也不奇怪，他想。
“好啊，我之后去查查看。”
原本就对卡组主题没有特定偏好的奥伊同意了，像往常一样对天城快斗露出了微笑。蓝发少女毫无芥蒂的笑容落在天城快斗眼中，他没有多说什么，移开了视线：“上次的残局有头绪了吗？”
“嗯！”随着天城快斗在电子屏上的操作，奥伊看到了前些天他留给她的作业，她点点头：“我尝试了很多次，保证能解开它！”
话题就这样被天城快斗转移到了决斗教学上。夜间的凉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飘进卧室里，决斗教学仍在继续。两个小时是天城快斗和奥伊在工作日能抽出的时间的极限，在此之后是他们的休息时光。
奥伊抬起头。今天的决斗教学时间过得很快，一旁的天城快斗在简单收拾用到的电子教具，她望着窗外的夜空，神情专注。在天城快斗将最后一张用到的卡收回卡盒里时，她忽然说：“今晚没有云，能看到很多星星。”
奥伊没有看着他，她仍然在看窗外。天城快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今天的夜空确实如她所言。
“是啊。”
他随口回答了一句，收起了卡盒和电子平板。
“明天有空的话就继续？”奥伊问，她的眼中映着星星的倒影。
“看情况，一般来说都可以。”在走向卧室外之前看了他的学生一眼，天城快斗带着决斗教学用具离开房间。
房门静静地合上了。星星在深夜中沉默着闪烁，奥伊伸了个懒腰，明天要上学，她不能熬得太晚。
5
天城快斗曾经问过奥伊为什么要变成人。
“这……现在还不能说，”彼时的奥伊在练习用笔，她还是第一次实际操作人类制造的工具，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合上了笔盖，对天城快斗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再给我一些时间吧，到时我会当面告诉你。”
即使到了今天，天城快斗还是有些后悔，那时他不该因为察觉到了什么而回避，并且因此错过了追问的时机。不过，只要静下心仔细思考就会发现奥伊执着于成为人类的理由——对天城快斗本人毫不见外的亲昵、为了实现他的愿望所付出的一切，还有在天城快斗化为灵魂体后的小小旅途中，它对他的表白与被拒绝后的自言自语。奥伊所做的一切都隐隐展现了她对天城快斗的、不同寻常的感情，现在，当时的问题在天城快斗看来已经没有再次询问当事人的必要。
她喜欢他……不，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奥伊对天城快斗的感情并不恰当。她爱他。
现在已经不需要纠结奥伊爱上他的原因，天城快斗只需要考虑自己对奥伊的看法。不过奥伊曾经告诉过他，她只有回到族地内才有办法重新变回青鸟，也曾经告诉过他，自己原本掌握的知识在人类世界不通用，原有的力量也在变成人类的过程中流失了一部分。出于成年人的责任感，天城快斗在为奥伊登记身份时将她的人类名与归属挂到了自家名下，原本他决定在奥伊获得自立能力后再考虑下一步的打算，但现在，他刻意忽视的、奥伊的感情浮现在他脑海中。
不管是有意避开亲近的接触，还是刻意拒绝了她想要让他们的关系更加亲密的请求……天城快斗能肯定的是，奥伊看出来了他的犹豫，但她没有催促他。
“快斗……快斗？”
天城快斗抬起头，他手中的电子资料已经在这一页停留了五分钟。冷色的研究室内只有天城快斗和克里斯，两人面前的电子屏显示着经轨道七整理的研究数据，金属制的墙面缝隙中不时闪过一丝数据传输的流光。看到他回过神，克里斯点点头，目光中带着关切：“怎么了？你今天走神得厉害。”
“……不，没什么。”
思考良久，天城快斗最后只说了这句话。
当奥伊是无法与他沟通的鸟类时，天城快斗还能勉强说服自己去包容它对他的感情；但现在奥伊为了他变成了人类，这份爱意附带的现实因素太过复杂，他需要认真地去发现自己的心意与思考正式的答复，不仅是为了奥伊，同时也是为了他自己。当然，决斗风格会反映出决斗者本人的性格与思维偏好，作为果断而气势凌厉的强大驭龙使，冷静地思考与判断奥伊相关的事不会花费天城快斗太长时间——在感情方面踌躇不前不是天城快斗的风格，尽管先前他对于奥伊的试探是一退再退，但现在，他只需要直面自己的内心。
既然如此，天城快斗要作出的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目光停留在同一行字数十秒，金绿发的年轻研究者皱了皱眉，强迫自己再次将注意力转回研究工作中。
6
放学后，奥伊看到了校门口的天城快斗。此时太阳还没落山，晴朗的天空一片碧蓝。虽然他们在晚上回家后会见面，但天城快斗很少在放学时来接她，自打奥伊入学起到现在也就两次，这次是第三次。尽管他事先发过信息，但奥伊仍旧无法抑制在看到他时发自内心的雀跃，拎着制服包小跑到他身边。
“久等了！”
长长的侧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奥伊望着快斗，他早就留意到了朝他跑来的她，也因此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走吧，”他在说完后停顿了片刻，又补上一句，“没等太久，你来得很准时。”
“可能是因为以前的习惯？”奥伊微微弯腰，单手背在背后，目光仍落在她面前的天城快斗身上：“那时我们会根据太阳的高度来判断时间。”
她随口说出了自己估计的大致时间，不过天城快斗没有在此停留，转身朝校外走去。
“不用验证一下吗？”奥伊问他，现代人类想要确认当下时间的方式很多，拿出随身通讯设备就是其中一种。
天城快斗走得不快，他身后的奥伊想要跟上他毫不费力。片刻的沉默后，他只抛给身后的人一句话：“你的守时就是最合理的检验方式。”
蓝发的初中生微微偏头，快斗的回答看起来有些不寻常。按她对快斗的了解，这个人现在没有放松心情的余裕，绝对是在烦恼着什么。于是她暗自决定了接下去要做的事，快走几步与他并肩。
不管是学生间的相处，还是校内的传说，奥伊试着用轻松的日常点滴舒缓天城快斗紧皱的眉头。她深灰色的视线落在天城快斗眼中，然后，天城快斗微不可闻地叹了气。奥伊成功了，尽管天城快斗看上去仍旧在思考着什么，但他回应了奥伊的关心，哪怕只是说出一些心之塔内流传已久的逸闻。不过奥伊十分坚定，她相信天城快斗会告诉她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主人与宠物所能概括，他们比朋友和同伴还要密不可分，比家人和血亲更加亲密无间。
说话时，他们经过闪烁的红绿灯与人行横道构造的安全区域，穿过在街边打闹的小学生和行色匆匆的成年人形成的人潮，高楼与立交桥的街景也渐渐消失，变为了河边的草坪斜坡与更多的散步人群。时间渐渐地从微风中流过，天边也泛起了烈红的火烧云。在继续回家之前，天城快斗望着天空的边际线，停下了脚步。
“奥伊。”他呼唤了她的名字。
他身边的少女停了下来，发出了疑惑的鼻音。奥伊微微侧身看向他，蓝色的侧马尾垂在她身边。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天城快斗问。
奥伊歪着头想了半晌，嬉笑的小孩从他们身边经过，但她最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
这次轮到天城快斗陷入了沉默。奥伊疑惑的目光落在他眼中，他不得不开口“好心提醒”——不如说，是叙述事实：“但你已经等了很久了吧，不管是让你决定变成人类的理由，还是在成为人类后继续待在我身边的原因。”
她答应过他会告诉他的，奥伊和天城快斗都清楚这件事。于是奥伊收起了散漫，稍稍正经起来：“嗯，我的确没有正式地告诉过你我的想法。不过，快斗你已经猜到了吧。”
天城快斗侧开了视线：“……我不是一块什么都不懂的木头。”
河风拂过草坪，吹散了奥伊的蓝发。
“那，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在风停止之前，她问出了口。
奥伊看着天城快斗，涌动的火烧云中泄出几束灿金的斜阳，他们身上笼罩着夕阳的余辉。
“把你的愿望说出来吧，”非常少见地，天城快斗对她露出了笑容，随后像是在决斗中进行必胜的连锁，他对她伸出了手，“虽然我不是青鸟，但我会实现它。”
“我的愿望，吗……”
低声重复了面前的人对自己说出的话，奥伊注视着天城快斗。既然天城快斗已经决定了坦然面对她对他的感情，带着柔和的神情，奥伊诉说自己的真心时缓慢而坚定：“我想以你的伴侣的身份，陪伴你到生命的尽头。”
奥伊的话语太过直白，饶是熟悉她的天城快斗也感到面上微微发热，他甚至怀疑奥伊这番像是婚礼上的发言是故意的。不过就算这样，天城快斗仍旧注视着她，没有收回伸出的手：“这就是你的愿望吗？相比以前我许下的愿望而言更加平凡。不过，我会实现它。”
“以后也请多指教了。”他对她说。
“嗯！……请多关照！”
风渐渐停歇，在蓝色的长发再度垂下时，奥伊将自己的右手交给了他。
7
在那之后的某一天，奥伊再次抱着枕头堵在天城快斗的卧室前。
“快斗，一起睡吧。”
平静的陈述句中带着少见的不容置疑，奥伊说着就要进到他的卧室中，而这理所当然地被天城快斗拦下。
“我不认为我们的关系进展到了这一步。”
有了以往应对想要各种夜袭他的奥伊的余裕，此时的天城快斗很平静。相较于平时带着气势的反问，他选择了更容易让对方理解的陈述事实。不过与以前的她不同，奥伊可疑地脸红了，这在他对她的了解之外。
“我……我知道，我只是不习惯在找到配偶之后还分居，”奥伊越说越小声，现在的她对人类社会的习俗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也许是联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热度挥之不去，“应该是因为残留在灵魂里的本能……”
天城快斗扫了她一眼。稍稍比他矮上那么一点的奥伊将半张脸都埋在了怀中的枕头里，别扭地不去看他。随后她鼓起了勇气，对上她的伴侣的视线：
“在我们都有所准备之前，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做什么……可以吗，快斗？”
金发的成年人没说什么，他环起双臂，看向女友的目光带上了审视的意味。片刻的考虑后，天城快斗改了主意，他侧开身，不再挡在门前。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进来吧，我也正好准备休息了。”
奥伊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她猛地点点头，进卧室的脚步藏不住她的雀跃。天城快斗再度关上门，深夜中的住宅归于平静。
第二天，天城快斗带着浅浅的黑眼圈起了床。
他坐起身后长呼出一口气，动作收敛而克制。床头的电子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在闹钟响起前，天城快斗按掉了它。还在赖床的少女迷迷糊糊地揉揉眼，下意识再次往身边的热源靠近。
“……”
感受着奥伊几乎贴在他腰上的呼吸，天城快斗忍不住抽出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昨晚他一夜都没睡好，完全是因为奥伊睡熟后下意识往他身上蹭。但昨晚奥伊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明摆着一副以后都要一起睡的模样，此时再拒绝反而是天城快斗做不到的事。窗外的阳光洒在卧室内，天城快斗叫醒了他的女友，今天是工作日，他不会纵容她的怠惰。
“唔……早安，快斗。”奥伊打了个哈欠，慢慢坐起来。
“……早。”天城快斗说。
今天的心城依旧阳光明媚。微风吹进了卧室，在窗帘的摆动中，远处的心之塔在蓝空下闪耀。现在他们该为工作和学习做准备了，至于晚上怎么获得更好的睡眠，天城快斗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用来考虑这个问题。
Fin.
2025.2.22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番外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