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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置身事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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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阮再次醒来时,视线朝上,身体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耳边十分静谧,空气中细碎的粉尘正在缓慢地流动,仿佛刚才交杯换盏的酒宴,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他的头上是一只硕大复古的吊顶灯,此时散发着昏黄的灯光,身旁的被套床单清一色夸张的蔷薇红色,说不出地迤逦诡谲。
这是一间酒店套房?
他无力地皱了皱眉,复又将眼睛闭上。
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吱呀”一声,酒店房门打开,伴随一道年轻女人的说话声:
“都这样了,你还睡得着?”
语气颇为得意,好像占尽了先机。
……脑袋嗡嗡的,怎么睡不着了……
言阮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迫于形势,还是勉强睁开了一只眼。
“……”
他愣了愣,反应了好几秒。
等确定眼前站着的女人不是自己的幻觉。
才哑声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因为刚醒,再加上喝多了酒,他的说话气息有些虚软。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一身晚宴礼服的李媛。
他脑中混沌,只见窗外夜色漆黑,不知离杀青宴结束已经过去了多久。
李媛没有答话,却用眼神在他身上慢慢地逡巡了一番,玩味道:“你要不要好好看看自己。”尾音上扬,好像在心里酝酿着什么。
诡异的地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还有失去意识的自己,他刚醒来时,还来不及反映,此时听了李媛不怀好意的提醒,才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刚才便觉得躺着的姿势十分不舒服,原来此时他的双手正不知用什么绑着,被反剪在背后,怎么挣也挣不开。来时的衣服也已经不见了,身体被人扒得半光,穿着酒店的特质浴袍,浴袍上有一个类似于牡丹花的绣纹。
只是巧了,他认得这图案。
怎么又到了景丽酒店……
言阮呼出了一口气,开始配合李媛演戏,尝试着挣脱帮在他身上的绳索。
“……”
李媛目眦具裂地看着这一幕——一具鲜嫩柔软的身体,被绳子勒得红红的,在红艳光滑的丝质床单上扭来扭去,说不出的……刺眼妖娆。
“够了!”
言阮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挑战她的极限!
言阮放弃了挣扎,看李媛终于能够好好说话了,才挑眉问她道:“姐姐又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这声姐姐,咬字清晰,听在李媛耳里,却说不出的讽刺。
好像有什么记忆和此刻的画面重叠在了一起,李媛怒道:“言阮,我最讨厌的便是你这样一副永远置身事外的模样!”
看着李媛气急败坏的样子,言阮大惑不解。
他又哪里惹她了……是今天酒宴上那两三句针锋?还是陆鸿夸他的那几句话抢了她的风头?
言阮唇角微微上扬,也不准备跟她继续演戏了,嗤笑道:“你喜不喜欢我,关我什么事。”说完又加了一句:“有的是人喜欢。”
他灿灿一笑,回忆起了李媛最近一次因自己的掺和而吃瘪的模样。那是一个月前俞峸池带他去的一次寰耀慈善晚会,这样名流云集的场所,明面上是通过明星私人物品的拍卖,募集善款,实则却是手握重金的商界巨鳄们与各色网红、明星的博弈场。
那天晚上,李媛盛装出席,在一开始便艳压群芳,她自称提供的拍卖品,是她自己拜访名师,亲手绘制的一副抽象派油画。
这样的拍品,起拍价一般是一万元,但是基于各种因素,最后的拍卖成交价会是个未知数,并且多半是和明星的知名度成正比。
他看着她那副小孩儿涂鸦的作品,心中嗤笑了好几次,当时,他问带他一起出席这场拍卖会的俞总,要不要拍下它。俞峸池起初未答,却在最后快要定拍时举了号码牌,给出25万的高价,价格一出,全场哗然。
这价格太虚高了,可盛华的俞总出手,那便是真正的定拍,谁会自取其辱地去做这无谓的竞争?就在众人以为热闹已经步入尾声时,言阮却在俞峸池的拍价上又加了一万,也不知在和谁较着劲儿。
出乎众人意料的,俞峸池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再加价,言阮就这样,以二十六万的“天价”买下了李媛的小儿涂鸦。
事情本来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可宴会还未步入尾声,言阮转手就将这幅油画送给了当时另一位风头正盛的年轻女星。谁不知道这位后起之秀是李媛的对家,业内疯传两人风格相似,戏路一致,说不定不久后就可以看见前浪拍后浪的那一天。
因此,言阮的这个举动可以说是当众打了李媛的脸,更令人细嚼的是,后来这位女星在参加一次真人秀综艺时,通过镜头拍摄到的她家杂物间的画面,网友发现李媛的那副画,已经布满尘灰地被弃置在了一个角落里,不仅画面褪色,还缺了一个角。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这么一串起来,不仅很快闹上了热搜,还成了一个业内茶余饭后的梗和笑话。
可实际上,李媛哪有这么容易就被打败的,她出道以来积累的资源、粉丝、金主,足以让她在娱乐圈屹立不倒,敢惹她的人,都不会长久。
言阮深陷在酒店松软的枕被里,像掉进了一个自己作孽出的陷阱,可这时的他,依旧心不慌,神不乱地眼含笑意,看着对面怒火中烧的李媛,心想,谁叫她要招惹俞峸池,他不痛快,别人也得跟着他不痛快!
他还想不遗余力地继续激怒她,让她快点告诉自己把自己弄到酒店里到底要干什么,要打要骂,他当受则受。
不久后,房间里又进来一个男人,那人身材高大,眉目低垂,进门的那一刻忽的向床上的他瞥了一眼。
那眼神,凉津津的,让言阮心脏没来由地发紧了一下。
李媛斜昵着对那男人使了个眼神,男人在这样的指令下,竟毫不犹豫地向床边走来,然后下一秒便俯身跪膝爬上了床!
言阮这时才看清楚,他所在的大床尽头的立柜前,已经架设了一台小型录像机……
他好像瞬间明白过来了什么,不敢置信地问女人道:“李媛,你疯了吗?”
李媛见床上的人终于不再冷静,冷笑一声,道:“现在知道害怕了?”
“……”
言阮意识到李媛似乎早有准备,且不像是在开玩笑,终于急了,口不择言道:“俞峸池不会放过你的!”
李媛一手扶着手臂,笑得有些微微发抖:“我想试试看。”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眼前的男人已经脱掉了上衣,跪行到了言阮的上方,和他对视着,眼里看不出太多情绪,就像只是这场闹剧的演员一般,但是他的手上动作却不停,正要伸向他已经因挣扎半课露出的肩头。
李媛在前面默默看着这一幕,也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为了给你助兴,我在你醒来之前给你用了点东西。”说着又是一笑,接着道:“难道你没有感觉吗?药效应该已经起作用了。”
言阮暗骂一声,心想着这女人怎么这么疯,为什么偏偏今晚对他发难?!还用这种下作手段……
这种事说不得,一股火热的异样感觉突然在他身上开始蔓延,他绯红着脸,不客气地出声骂了李媛几句。
男人身形高壮,此时伏在他身上,宛如泰山压顶!
砧板上的鱼也不过如此!这样想着,他在挣扎中突然用小腿向上踢了一脚!
男人却一把扣住他的脚腕,直接用布满肌肉的大退直接压坐了下去……
就在言阮以为,今天他必定会被踉踉跄跄,再无脸去见俞峸池之时,门外却突然出现了一丝变数。
一阵急迫的敲门声传来……
一个年轻男人慌里慌张的人出现在了门口,口中喊道:“媛姐,不好了!”
屋内的三人应声暂停了动作。
言阮依稀记得这是李媛的生活助理,酒宴进行到一半,曾来找过李媛。
“怎么了。”好戏被打断,李媛不耐烦地转过头问道。
“媛姐。”助理咽了咽口水,有些焦灼道:“不知道是哪个该死的狗仔,在杀青宴一开始便潜入到了薇顿酒店的地下车库,拍到了我们的车,现在还跟着一路驶进了我们现在所在的酒店……”
“他们还看到了你一路带着言阮进了酒店,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越来越多,酒店下面有媒体闻风陆陆续续赶来了。”
言阮一边竖着耳朵,一边理解着李媛助理的话,还向他身上这个肌肉勃张的男人使了一个求饶的眼神,这人来势汹汹,但是除了扒拉他的衣服,控制住他的挣扎,没有再更过火的举动。
李媛察觉到房间里本应该上演好戏却已经停下动作的两人,满眼怒火的同时又好像在衡量着什么……
她来到落地窗前,一把掀开纱帘:“看到了就看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虽身处酒店高层,但是往下看,还是可以看见楼底,也就是酒店大门外的喷泉处,已经密密麻麻地围满了记者。
“可是,你看……”助理将自己亮着屏的手机递给了李媛。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可以清楚地辨别出,主人公正是她和言阮。那时的言阮还没有睡着,清醒地和自己出现在一辆车上。他们从杀青宴上出来,直接从酒宴大厅下到停车场,再从后门出去……酒宴经理明明事先保证了,停车场已经清理的无干人员,不会有粉丝记者阻拦。
现在竟然莫名其妙钻出一条小鱼,还拍到了这么关键的画面。
李媛的表情开始逐渐难看起来……
果然网上的媒体已经贴出词条,花式解读“李媛和言阮酒店开房”“李媛与言阮杀青宴后秘密私会”云云。
李媛重新拉上窗帘,有些气急败坏……
“媛姐,我们已经在酒店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了,那些尾随的记者一定掐着时间准备看好戏。”
其实不用助理提醒,下面的记者们那副不挖掘到点什么不肯罢休的气势,是在场所有人都熟悉的。
“住同一家酒店不过是巧合,他们爱怎么报道就怎么报道……”
助理又想说话,却见床上的言阮突然蹭起了身:“你这个时候怎么不聪明啦?”
他示意身前的男人移开一些,不要挡住他看李媛的视线。
“酒店这么多工作人员,随时可能泄密,我们的入住信息,一查便知。”
言阮的话像一个鱼雷,丢进了水里,水面上还维持着风平浪静,水里却以天翻地覆。
旁边的助理立马就慌了:“媛姐我们明天在B市也确实有活动,本来订了今晚的机票要走的,粉丝和媒体应该都知道。”
言阮一听,心里幸灾乐祸起来,嘴上却平静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些记者会写我们是来开房的吗,我在S市有自己的房子,离我们举报杀青宴的酒店没多少路,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来这里办理入住呢?”
今晚李媛实在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言阮在好笑的同时虽然意识到自己也被卷入其中,不过他现在在意的却不是酒店被围这件事……
他的眼神在房间里逡巡一遍,又在身旁高大威猛的男人,和脸色像烟花一样多变的李媛之间,转了几个来回。
然后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句:“你给我用的那个什么东西,我是说……也太尴尬了,有那个,嗯……传说中的解药吗?”
言阮以手半撑在床面上,说话间其实已经有些喘气了。
“没有!”李媛继续气急败坏地回道!
看着言阮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
“好吧。”后者认命道。
言阮把身体又挪了挪,想尽量离旁边的男人远点。
他知道,李媛的怒气值已经到了百分之百,不能再惹她了,于是放低语气,试探着问道:“那你现在想好怎么解决眼下的事了吗?”
说着又看了看一旁欲言又止的李媛的小助理。
李媛沉默了几秒,像是内心挣扎了一番。
终于转过身关掉了大床前的录像机,然后又面朝向床上的两人,叫那男人将帮助言阮的绳子松开。
最后以一种极为泄气的语气,不像作假地对他说道:“今天把你弄到这里来本来是个玩笑。”说着示意言阮身前的男人先下来,继续道:“我不会让他真正对你怎样,药是用了不错,但我只是想拍下你的丑态,还有你和男人在床上不清不楚的样子,做以后要挟你的筹码。”
言阮愣了愣,“你玩儿我?不是,你……”
“谁让你处处和我作对!再有下次,今晚拍的东西,我转手就打包好卖给门外的狗仔!”李媛气急败坏地说道。
言阮眯着眼睛,对她假笑了一下,什么也不说,但是也没准备答应。
居然是这样……
还真是被她唬住了。
助理看了看都到这个时候了,竟还在互相折腾的两人,征询意见似地问言阮道:“现在澄清误会才是最首要要解决的,我先在微博上发条声明,就说是你喝醉了,没有联系上经纪人助理,我们才送你……”
说到这里,言阮突然想起来,他到酒店这么久,一通助理小全的电话都没接到。
“我的助理呢?”说着四下看看,自己的手机也没在身边,“我的手机呢?”
“你的经纪人给你打了二十几通电话,我们出杀青宴的时候它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助理在李媛的同意后,将言阮的手机还给了了言阮。
言阮拿过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已经黑屏。
他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说的什么发声明行不通,助理联系不上,手机也没电了,哪有这么多巧合……”媒体是不会信的。
李媛不耐烦了,打断他:“那你说怎么办?”
言阮心念电转,道:“把你的手机借我,我要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