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连星悦

48、往事

　　沈敬的注意力全在佳宁身上，确定她没事儿，转身就去搀扶余浅浅，语气非常恭敬：“阿姨，摔到哪儿了？我现在就安排司机送您去医院。”

　　余浅浅被这声‘阿姨’骇到差点又坐回地上，女人被帅哥上来就喊阿姨时会不会气闷？别人她不知道，在自己面前，永远没有这种恐怖的事情，余浅浅脸色一凛，刚想开口训导，看见佳宁转头看过来，她又默默的闭上嘴，生生的受了这声阿姨。

　　沈敬把她搀扶到凳子上，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

　　周倩脸色铁青，这和她的预期不同，沈敬得知叶佳宁的身世居然毫无反应，还对余浅浅礼貌有加，态度殷勤的像对‘丈母娘’似的，不行！儿子被蒙蔽了，她要保持清醒！

　　“余浅浅，这么多年不见，过得还好吗？”周倩不阴不阳的打招呼。

　　余浅浅看她一眼，“您哪位？”

　　“你要不要脸了！以为装不认识就行了？”周倩脸色阴沉的可怕，“这些年赵意没找过你索命？余浅浅，你是我见过最蛇蝎心肠的女人！”

　　“奥我想起来了，周倩啊，赵意的......小青梅，刚才那帅哥是你儿子？长得真不错。”余浅浅像是没听到周倩骂她的话，也不知道真假，像老熟人似的跟她客套。

　　沈敬收起手机走了回来。

　　“你女儿也不错啊。”周倩看着佳宁，说：“不也水灵灵的，长得跟你像，其他跟你也像~”拖了长音。

　　余浅浅眯起眼睛看了看佳宁，说：“好像是跟我有点像啊，哈哈哈，真巧，姑娘，刚才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上班？回头我给你定个见义勇为的锦旗送过去。”

　　佳宁看着她没说话。

　　周倩冷笑：“怎么，叶小姐见到亲妈了，不喊一声吗？刚才看你不是挺关心的吗？”

　　佳宁还是盯着余浅浅看，嘴唇动了动，余浅浅立即说：“你可千万别叫妈啊，我没有喜欢乱收女儿的毛病，虽然你帮了我，那也不能强迫。”

　　“女儿都不要了？”周倩问她。

　　余浅浅：“我有女儿，为什么还要别人。”

　　佳宁说：“你不认识我？”

　　“认识啊，不刚刚才认识的吗，姑娘你是不是记性不好。”

　　佳宁脸色冷了几分，问了一句她事后回忆起来会骂自己蠢的话，“你有几个女儿。”

　　“那谁知道，”余浅浅无所谓的松了松肩，说：“这些年跑的地方多了，孩子这种东西也不少，没细数过。”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佳宁的心口，她的身体不受控的晃了晃，沈敬扶住她的腰，低声说着："没事的，没事的，我在。"

　　门外跑进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后面跟着两个抬担架的，男人走进后颌首：“沈总，现在送人去医院吗？”

　　沈敬点了点头，对余浅浅说：“阿姨，医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您先过去，我和佳宁很快会去看您。”

　　余浅浅点了点头。

　　周倩：“到了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你闺女花钱，不用心疼。”

　　余浅浅没搭理这话，挪上担架后，墨镜一带，神态安然的像去渡假。

　　她被抬出去了，自始至终没再看佳宁一眼。

　　玻璃门光影流转，开了又合。

　　店长张罗着收拾卫生，几个服务员跑来跑去，很快，咖啡厅恢复佳宁刚来时候的样子，整洁，干净，低缓的轻音乐旋律优雅，好像方才的那场闹剧完全不存在。

　　三杯咖啡依次送上来。

　　沈敬先开口：“妈，您今天什么意思？”

　　质问的口吻，周倩不爽道：“你刚刚也看到了，我什么意思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不瞒你说，前天我就找过叶小姐，让她和你分手，哪成想叶小姐这么有血性，转头就把戒指戴上了，呵！”

　　“感情是我自己的事，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您不要再干涉。”沈敬语气冷的要掉冰渣子。

　　周倩急了，“你怎么是这个态度，妈为你着想啊儿子，刚才那被原配打的女人就是叶佳宁的亲生母亲，她是一个舞女，生活作风都不检点，生出来——”

　　“够了！”沈敬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不耐，“妈您越界了，她怎样和您没关系，要是闲着没事干，您就出国玩去！”

　　“你铁了心了？！”周倩眼眶泛红。

　　沈敬的手就放在桌面上，他没回答，只转了转指节间的戒指，窗外不知何时下起小雨，雨点砸在玻璃上，蔓延出一道道泪痕，佳宁始终没说话，神色淡淡，看着窗外的雨水。

　　“就算你认准她了，那人家呢？在人家心里你算什么？我刚让她分手，她转眼就戴戒指，明摆着没把我放眼里，如果真的在乎你，舍得拿你来挑衅吗？她甚至不清楚我会做什么，就敢那你冒险，儿子，醒醒吧，你在她心里没那么重要！！”

　　佳宁的睫毛颤了两下。

　　周倩说完这些话，现场就陷入一片沉默，也是一分钟，或者一刻钟，佳宁听见沈敬说：“您累了，我安排人送您回去休息。”
　　周倩眼睛含泪，紧攥拳头，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心头的苦涩再也压抑不住，她不止一次后悔过，如果以前多分点关注给儿子，多点陪伴，母子之间会不会比现在更亲近，儿子的优秀和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关系，同样，娶妻生子，也全部和她无关是吗？

　　“叶小姐。”周倩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佳宁，“你赢了，恭喜。”

　　窗外雨停了，透过云层的阳光照在玻璃上，一颗颗小雨滴晶莹剔透，晃晃悠悠闪烁着光点，好看极了。

　　周倩拿着包，起身离开。

　　沈敬今天去学校办手续，中途接到周倩的电话，说和他聊聊佳宁的事情，刚下车沈敬就听见咖啡厅闹哄哄的，进来看到脸色煞白的佳宁，以及坐在地上狼狈的余浅浅，母女俩的眉眼很相似，周倩迎上来，表情轻松带着几分得意，沈敬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眼下什么状况。

　　佳宁站在人群外没动，他也远远的看着。

　　一场闹剧过去，要说没任何的影响指定是假的，沈敬看着指间的戒指，想问她几个问题，可是佳宁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她转头看着窗外，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应该和他无关吧，沈敬自嘲的笑了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手机铃声响，助理打来的电话，说余女士半路下车，自己打出租走了，问需不需要跟上去。

　　离得近，佳宁也听到了，她垂眼看着原木桌上的纹理，说：“算了，随她去吧。”

　　沈敬原话转告后挂断电话。

　　“回家吗？”他问佳宁。

　　佳宁转头：“你没有想问的？”
　　沈敬默了一瞬，现在并非聊天的好时机，他说：“先回去吧，休息一下。”

　　“我不累。”佳宁说，“既然你没有想问的，那听我讲就好了。”

　　“刚才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生母，她养我到六岁，六岁之前，我跟着她住过集体宿舍，出租屋，还有马路牙子，她经常没钱，但是又喜欢打扮，可能是工作需要吧，”佳宁笑了一下，语气又轻又缓：“记得有一次，我一整天没吃饭，饿的一个劲哭，她翻遍全身摸出十块钱，你猜这十块钱她干嘛了，她没给我买吃的，转头去彩妆点买了一只眉笔，然后回来哄我，一顿两顿饿不死，明天给你买肉吃，第二天，她就把我丢在垃圾桶旁边，后来遇到奶奶，也算因祸得福。”

　　“对了，我妈姓余，余浅浅，你刚才应该听到了，阿姨喊她名字，她应了，可是偏偏不认我这个女儿，说起来也奇怪，我心里怨她，可是又想亲近她，她过得不好，我看出来了，所以我想，我亲近她可能也有报复显摆的心理，我也说不清，就是......空落落的，沈敬，你懂这种感觉吗？就是那种无力，想抓却抓不住，想表现的洒脱，可是人家根本不在意，从头到尾都是独角戏。”

　　“我知道你有话想问我，就像我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她走了，没给我机会，所以沈敬，你能不能也等一等呢？给我点时间，好吗？”
　　从咖啡店回来，佳宁到卧室休息，沈敬在家里待了一会儿，就返回学校，他目前的重心全部放在集团事务上，学校这边的事情基本已经处理好，一些手续亲自签字，不需要再上学，明年正常走毕业流程即可。

　　可旭早从女友琪琪那知道了沈敬的身份，对于他提前离校，也觉得很正常，只是奇怪沈敬为什么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待在学校，将近三年，分开前，沈敬说较大部分因素是因为佳宁，可旭将这句话当成开玩笑，毕竟佳宁姐又不是本校的学生。
　　可旭忽略了，他每次和可芯视频聊天，通常都在周六周日，而这个时间点，可芯几乎都在佳宁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