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鸟每天都在被套路》肉桂二两

37、在天愿作比翼鸟

　　电话是白夜明打来的。

　　当白阙看到手机屏幕上清晰的显示着哥哥的名字三个字，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白夜明很少用自己的号码给他打电话，一旦打来，只能证明一点——

　　父亲就在白夜明的旁边。

　　这是白阙和哥哥之间的暗语，一旦接到这个电话，说话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白阙手都在抖，恐惧到甚至连坐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阙。”

　　这时，他的手忽然被聂逸握住，腰也被稳稳托着，那人把他扶到椅子上，待他坐好，才说：“接吧。”

　　“……这通电话…可能是我父亲……”白阙的声音都在抖。

　　“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聂逸沉稳的嗓音给了白阙勇气，他深深地看着对方，随后鼓足勇气接听了电话：

　　“喂，哥哥？”

　　「弟，最近怎么样？」白夜明那AI一般的语调也证实他们的父亲就在旁边。

　　“还好，”白阙回答，“有什么事吗？”

　　「走了一个多月了，该回来了。」

　　白阙险些拿不住手机。

　　还记得前几天遇到白夜明时，对方的提醒绝非随便说说，毕竟哥哥几乎不说废话。

　　‘自由只是暂时的。’

　　突然想起白夜明的这句话，白阙恐慌至极，可就在这时，只见聂逸拿起Pad，竟当起白板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回哪里？]

　　白阙有些傻眼，而此时，聂逸竟用他纤长的食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扫过屏幕。

　　就算再蠢也该看出，聂逸是在暗示他读出来。

　　“回哪里？”白阙决定听聂逸的话。

　　白夜明沉默片刻，问：「弟，你在明知故问吗？」

　　哥哥说话的同时，聂逸正在Pad上写字，很快，白阙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白阙不假思索地念出来：“回家还是回盛望？”

　　「盛望，现在公司有急事需要你回来处理。」白夜明回答。

　　旋即，聂逸又写了几个字，白阙看到“提词器”的内容，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然而聂逸竟朝他点头示意，虽然将信将疑，但白阙还是念道：“需要请聂逸一起来吗？”

　　「你如果能联系到他，当然是最好的。」白夜明说。

　　“我明天一早就回去，”白阙说，“和聂逸一起。”

　　「好，我亲自在公司迎接你们。」

　　白夜明说完就立刻挂断了电话，速度之快就好像在执行什么程序似的。

　　白阙对着电话一阵傻眼，这时，聂逸竟然放下Pad站起身，听到声音，他赶忙拉住那人的手，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聂逸沉默不语。

　　白阙有些恼怒，他一字不差地念出Pad上的话是出于对聂逸的信任，但不代表他理解对方的意图。

　　可这家伙似乎又打算装聋作哑。

　　白阙绝不允许聂逸又这样搪塞过去，他用了最大的力气，生怕这人跑掉。

　　然而聂逸却面无表情地说：“我困了，去做杯咖啡。”

　　白阙哑口无言。

　　他们熬了个大夜，可白阙却因为白夜明的电话睡意全无，完全忽略了聂逸的感受。

　　他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放开手。

　　很快，厨房飘来了咖啡和烤面包的香气，白阙很自觉地坐到餐桌旁默默等待，聂逸甚至做了班尼迪克蛋，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他是怎么搞定这一切的。

　　“只有同意去盛望，才能让你父亲暂时放弃强迫你回家，”聂逸端着咖啡缓声说，“毕竟盛望现在应该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塞普斯的这次竞标上了。”

　　白阙恍然大悟。

　　他边思考，边切开那颗溏心蛋，当金黄的液体洒在洁白的碟子上，他终于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你真的要跟我去盛望吗？”白阙不解地问，“你不去洛科，却要跟我去盛望？而且我现在算是洛科的员工，跑去盛望是不是不厚道……”

　　端着咖啡的聂逸抬起眼皮：“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白阙抿抿嘴巴：“……我本来打算无视，反正我爸也不知道我在哪……”

　　“如果这样做，白夜明早晚会顶不住压力。到时候你不仅要回盛望，更要回家。”聂逸沉声说。

　　“可是钱莱那边……”白阙犹豫地说。

　　“我跟他说。”聂逸说。

　　“不用了，”白阙赶紧拒绝，“我自己的事情，还需要麻烦你，我也太无能了……”

　　聂逸很无奈，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喝咖啡。

　　“……”

　　之后，白阙安静地吃着早餐，随后默默收拾碟子回房间躺尸。

　　他很焦躁，自由本就难得，而且他有了聂逸，所以更加珍惜现在的时光。

　　说实话，如果现在父亲让他离开聂逸，他肯定想也不想地拒绝，哪怕迎接他的，是预料之中的毒打。

　　白阙盯着天花板，虽然因熬夜而心脏猛跳，且头痛欲裂，但是他依然睡不着，聂逸发出的声响在他的耳中变得异常明显，好像在他的脑子里跳踢踏舞。

　　躺了一会儿，他干脆爬起来，回到刚才的房间开始画画，他头脑迷离可下笔却如有神助，很快，他就打好了草稿。

　　随后，他拿起调色板，另一只手像僵尸一样在涮笔筒里晃。

　　挤了几坨颜色，开始描绘脑中的场景。

　　他的画中，树木因狂风暴雨而摇晃，树叶朝一个方向无助地摆动，天空乌云密布，云层低得仿佛要坠落下来。

　　这是他记忆中的情景，在刚刚建成不久的公园里，他和聂逸一起面对风雨，此刻的心情一如昨日——痛并快乐着。

　　画到一半，他感觉到身后的视线，不过他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认真地描绘。

　　白阙画了多久，聂逸就看了多久，他本以为能沉默到最后，但是对方灼热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来，问：

　　“聂老师，我画得怎么样？”

　　“很好。”聂逸回答。

　　白阙笑了笑：“真应付。”

　　聂逸的表情很严肃：“确实很好，动态比原来有进步，而且颜色运用得非常精巧。”

　　白阙惊喜非常：“真的？”

　　聂逸点了点头。

　　白阙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给这幅画添几笔，你希望是什么？”

　　没想到聂逸竟然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白阙眨着眼睛，安静地期待，忽然，聂逸拿起另一只画笔，借着他手里的调色板，在画中添了两只对抗风雨的鸟，一只黑一只白。

　　他立刻读懂了聂逸的意思，突然，他想起一句诗：在天愿作比翼鸟，只是过于酸，实在没有说出口。

　　白阙心一动，吻了聂逸的脸颊，却因为慌乱，画笔不小心蹭到了对方的衣服上。

　　洁白的衬衫上多了一抹灰色，看起来很刺眼。

　　白阙笑了笑：“对不起啊。”

　　他的道歉态度不算诚恳，或许正因如此，聂逸的表情有些古怪。

　　突然，他被聂逸揽进怀里，如此的亲密让对方手上的画笔也不免沾到了他的衣服。

　　白阙意识到这家伙是故意的，不过已经晚了，他疲惫得要命，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等他再次躺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困意终于如巨浪一般的袭来，他闭上了眼睛，几乎下一秒，就彻底昏睡不醒了。

　　*

　　白阙醒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他以为只睡了不久，没想到当他用一张“怀民亦未寝”的表情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日期把他吓得差点起飞。

　　“醒了睡神？”聂逸调侃道。

　　白阙狠狠白了他一眼：“怪谁？！”

　　“怪我。”聂逸非常坦诚。

　　白阙无语凝噎。

　　他竟然睡到了转天上午，而且已经十点了。

　　跟白夜明约好了今天要在盛望见面，就算现在立刻出发，到了也要接近十一点……

　　父亲不在还好，如果在……大发雷霆已经是好的了，大概会当着盛望员工的面扇他几个耳光吧……

　　他闪电一般地爬起来，却因为睡太多头疼，蜷缩在床上缓了半天才起来。

　　“不要急，反正已经晚了。”聂逸忽然说。

　　听到他不紧不慢的样子，虽然没理，但白阙还是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说：“……怎么可能不急？”

　　他强忍不适收拾好自己，随后急切地下楼，半路还被邻居的杂物绊了一跤，差点滚下楼梯。

　　等他满身大汗地站在聂逸的摩托旁，那人也已经缓缓跟了上来，从容不迫的样子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欲速则不达”。

　　车飞驰而出，到达盛望大楼的时候，竟然比预计早了一些。

　　但也比约定时间晚了太多。

　　白阙忐忑地抬起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聂逸说：“一会儿无论遇到什么，都看我的眼色行事。”

　　聂逸看了看他：“比如？”

　　白阙连续眨了两次眼：“这个是闭嘴。”

　　然后又眨了三次眼：“这个是不知道。你全程沉默就行，假如问到你头上了，就说不知道。”

　　“好。”聂逸回应得很痛快。

　　时间不够了，白阙没办法怀疑聂逸是真心还是搪塞，他冲进大楼，在众人异样的目光当中进入电梯。

　　他忐忑得不停深呼吸，最终，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门外此刻正好路过了一名员工，是之前他的设计A组的成员，然而白阙刚抬起手预备打招呼，可对方竟露出震惊的表情，撒腿就跑。

　　白阙苦笑，心想：‘很好，很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