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鸟每天都在被套路》肉桂二两

3、总要有人妥协

　　“我给你带了衣服，先去我那里换洗一下吧。”

　　迈巴赫后座的男子对白阙温柔地说。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三件套，发型打理得当，一副无框眼镜趁得他温文尔雅。

　　对方笑容和蔼可亲，白阙虽然带着怒气，但对着这张脸也实在怒不起来。

　　“哦。”白阙看着车窗外，小声回应。

　　“转过头来让我看看。”男子柔声说。

　　“我没事。”白阙果断拒绝。

　　身后传来幽幽的叹息，紧接着，白阙竟被人捧住脸，就这么被迫转过头来。

　　男子倒吸一口冷气，心疼地说：“……这是，他……”

　　“就是咱爸打的，”白阙佯装无所谓地挣开，“没事，我都习惯了。”

　　“都怪我，要是能早点回来……”

　　白阙看向男子，烦躁地说：“白夜明，你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早点回来？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儿啊，挨打就挨打，我早就习惯了。”

　　白夜明露出受伤的神情：“我还是喜欢你称呼我哥哥。”

　　白阙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过分了，但是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白夜明是私生子，父亲一次酒后乱性得来的，基本没怎么管过，后来他母亲生病，父亲随便给点钱打发了，等他母亲去世才接回家，后来发现他能力不错，聪明好学而且还懂事，所以好歹培养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是父亲的秘书了。

　　父亲在外面沾花惹草，先把母亲气走，又欠下风流债还不愿意还，白阙深知这个哥哥不容易，所以对他还算尊敬。

　　而且，其实白阙深知白夜明比他更适合做接班人，但父亲又不舍得母亲那边的资源，所以发了疯一样的逼他，动不动就是一顿打，结果就是没有一个人活得快乐。

　　白夜明的家在市中心一栋高档公寓里，顶层、大平层，环境很好，视野也棒，白阙回国之后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晚，他承认，很久没睡过那么舒服的觉了。

　　只是之后和父亲商量搬过去住的时候产生了分歧，差点又是一顿好打。

　　“你好好休息，时间还早，我一会儿送你去公司。”白夜明说。

　　白阙默默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热水从头顶洒落，他可算是舒服一些了，就这么洗了很久，直到白夜明敲门确定他还活着，白阙才慢腾腾地擦干身体走出来。

　　“伤哪里了？我给你看看。”白夜明说。

　　“没事，”白阙说，“就嘴上这一处。”

　　白夜明没有强迫，只是握住他的手，领他来到餐厅，那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是简单的面包煎鸡蛋和牛奶，但面包复烤过，牛奶加了蜂蜜，看得出制作者的细心。

　　“吃完了再休息一下就去公司吧。”白夜明边说边抽出一把椅子，每一个细节都很贴心。

　　白阙默默点点头。

　　“那个……”白夜明有些迟疑。

　　“你想问聂逸吧？”白阙放下杯子，抬起头看向对方，“我可能把他给惹了。”

　　白夜明很是惊讶：“怎么说？”

　　“我进了个不该进的房间，被他轰走了，”白阙如实回答，“我又搞砸了。”

　　“房间？”白夜明很疑惑，“什么房间？”

　　“……反正就是个古怪的房间，”白阙不想多说，“反正我把他惹了，他肯定不会同意合作了。”

　　“不一定，”白夜明微笑着说，“不要多想了。”

　　白阙想，这人既然知道聂逸的住址，大概率调查过，或许聂逸真的很缺钱，所以他哥才会这么有自信。

　　“可是，他竟然让我滚……”白阙委屈地说。

　　没想到，白夜明竟然笑了。

　　白阙不悦地说：“有什么可笑的？”

　　“抱歉。”白夜明收起笑容。

　　“所以我真的把他惹了吧？他再也不可能跟我们合作了。”白阙绝望地说。

　　白夜明的笑容有些深邃：“别担心，我再想想办法。”

　　白阙稍稍放下了心，因为他相信万能的哥哥一定能拯救他于水火。

　　*

　　到公司后不久，助理温书华就兴奋地告知他，聂老师主动来电，下午就会过来。

　　白阙嗯了一声，没有立刻回应。

　　“您这次一定要及时过去，”温书华认真地嘱咐，“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了。”

　　“嗯。”白阙悻悻然地回应，握着电容笔，在Pad上随手勾画着。

　　那是一副天空图，和今天早上在聂逸家里看到的如出一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画，或许是记忆太深刻，就这么不由自主地动了笔。

　　温书华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半晌，方黎听到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我先出去了”就转身准备离开。

　　“温姐。”白阙主动喊住了对方。

　　温书华有些惊讶：“您说。”

　　“你觉得我应该妥协吗？”

　　白阙问得语焉不详，对方果不其然地呆怔住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说完就后悔，所以打算说些什么找补回来。

　　可是没想到，温书华竟突然走近，面带微笑温柔地说：“看得出您不喜欢这份工作，很消极。但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事事顺心呢？先打起精神来，如果能把不喜欢的事情做好，还有什么做不成的呢？”

　　白阙一时语塞。

　　从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放弃油画之后，他不再反抗父亲，努力按照对方的安排活着，成了一个听话的行尸走肉。

　　是啊，就算不喜欢，这样消极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被赶出来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虽然坐在总监办公室里，如何不是一种另类的“一事无成”？

　　白阙扬起微笑，笑容是他很多年都没有过的从容释然：“我明白了，谢谢温姐。”

　　温书华随后掏出一个包在黑色丝绒套里的圆形物体，白阙疑惑地眨眨眼，没想到对方竟然告诉他，这是气垫，遮瑕效果特好，可以遮住他嘴角的伤。

　　“我色号买错了，你皮肤白，正好给你用吧，”温书华温柔地说，“别还给我了。”

　　白阙拿着气垫，进退两难。

　　不久后，他接到了温书华的电话。

　　聂逸到了。

　　他竟然很紧张，竟鬼使神差地打开气垫照了一下，旋即被气乐了。

　　唇角那一片确实遮得很好，只是和周围肤色不是特别一致，有点发黄，看起来非常诡异。

　　他随手抽了张纸抹了一下，没想到越抹越丑。

　　“靠！”白阙干脆把纸一丢，起身离开办公室。

　　他好歹学过那么多年画画，竟然驾驭不了这个气垫，这让他十分受挫。

　　小心地走到会议室，他从玻璃的反光里看了一眼自己，还好，没那么明显，伤也遮住了，不算丢人。

　　白阙昂首挺胸，推开门的那一刻，整个会议室已经座无虚席，只剩正中央的席位是空的。

　　他缓步走向位置，正对面就是几个小时刚让他滚的聂逸。

　　还是那张欠了他一个亿的脸。

　　“聂老师，您好。”白阙主动伸手问好。

　　那人倒也没驳他面子。

　　当他们的手掌握，白阙惊觉对方的手竟然有些凉。

　　“感谢您还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昨天的事情，我在这里给您倒声歉，还望您见谅。”

　　白阙说着，在场众人均面面相觑，仿佛太阳打北边出来了。

　　“如果在意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聂逸的语气不阴不阳，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就好，那我就直接说正题了，”白阙说着，朝温书华微微一笑，说，“温姐，麻烦PPT。”

　　紧接着，房间的灯熄灭，办公室的百叶窗也随之关闭，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一块巨大的荧幕亮着。

　　温书华打开了PPT，那是关于本次竞标完整的信息，也是设计一组的初步方案，白阙作为总监主要管理的就是这个组，现在的方案也经过了他的审核。

　　“欧佩服饰集团的风格是华丽、复古，所以我们准备去往欧洲拍摄广告片。我希望聂老师能为广告片设计一套油画风格的海报，有人在画中的美感。”

　　白阙一页一页翻着PPT，细心讲解着团队的创意和想法。

　　聂逸时不时地点点头，好像很认可，白阙越说越有劲，情绪也不免激昂起来。

　　等全部讲完，灯光重新亮起，百叶窗也缓缓开启，当房间重回明亮，白阙微笑着对聂逸说：

　　“聂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聂逸手撑着下巴，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问：“你对这个公司了解有多少，做过调查吗？”

　　白阙被问懵了：“当然……当然做过了。”

　　他没有说谎，但实话说，这调查他做得不算积极。

　　“聂老师，”温书华助理忽然开口，“白总监确实调查过，资料还是我准备的。”

　　“哦？”聂逸挑眉一笑，“不去亲自调查，让下属准备资料？”

　　“都是正常流程，之前一直是这样的……”

　　“怪不得盛望这些年丢了好几个大单，调查这么重要的事情，总监都不亲力亲为。据我估计，还有很多该是总监亲自负责的环节，都是交由你们下属来处理吧？”

　　聂逸的话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白阙只觉得这人是冲他来的，根本没有合作意愿，只是想跑来说教一番罢了。

　　他怒火骤然升腾起来，倏地起身，冷冷地注视着对面那人，半晌，他轻笑一声，说：

　　“说那么多，满意了？开心了？你就是想让我难堪，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