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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玩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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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何时欺负娘亲了,”他起身拍了拍雪碎,衣袖擦净王思礼的泪,鼻头冻红了,小手也是冰凉的,他一手抱一个,“走吧,回去烤火。”
夕阳余晖笼罩着四人,李慕婉挽着他手臂,视线落在两个孩子身上,王林目光柔和,裹着她,被他揉得些许凌乱的发增了几分让人怜爱的气息。
“阿兄,你走路总盯着我看做什么?”
“这样婉儿才会看我啊。”王林声音很轻,目光炽热。
王依依是个贴心小棉袄,懂爹爹的心,“爹爹也想娘亲看看他嘛,爹爹,依依说得对不对。”
“嗯。”王林点头。
“知道了。”李慕婉抚平她衣领,王林身上挂了许多雪,两个孩子也是。
王天水在堂屋烧好了炭炉,火星子哔叭响着,炉里还烤着几条红薯,香味起来了。
王思礼闻着香味,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王依依也凑近闻,见她离炭炉近,王天水给抓了回来,“小心些,别烫着了。”
王依依张着手要祖父抱,周英素从厨房里端了王思礼的米糊,王林接过,“娘,我来喂吧。”
夜里王家村又下了场大雪,两个小人儿吵着要和爹娘睡,一张矮榻挤满了人,小的躺在最里边,两人挨着躺在外边。
屋外的竹林北风狂吹,李慕婉扰着有些睡不下,王林轻轻拍着她背哄睡,怀里的热气渐渐上来了,呼吸清浅,王林这才睡下。
雪停了几日,却没化完,院子盖着厚雪,日中时,王依依骑着小木马载着王思礼在院里玩,王林捧了杯热茶往药房去。
药房药炉烧了一夜,暖烘烘的,闷得她额间渗出些细汗。李慕婉喝了几口热茶,王林又替她擦汗。
窗台上插了几支白梅,沿着窗台望出去,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王依依停了小马,把王思礼丢在上边,自个又去扑麻雀玩,王思礼左右观察,踉跄爬下木马,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李慕婉瞧见这一幕,不禁扭头朝王林笑了笑,身后的胸膛结实,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身上,抵着她,爱怜地摸着她鬓间。
王思礼爬起身随意拍了两下,棉袄挂穿得厚,他行动并不算利索,屁颠屁颠地去追着姐姐。
“婉儿。”王林身后环紧她。
周英素听见院里的欢声,忍不住从堂屋出来瞧,手里还拿着针线,王天水已经不接木雕单子了,只是偶尔会雕些小玩意儿给孙儿们玩。王天水从身后跟着出来,这两年他烟也少抽了。
“依依,思礼,小心些,别摔了。”王天水慈眉善目,细细盯着两个孩子,话音刚落,王思礼便左脚伴右脚,扑在雪地里,一张脸都是雪,却不见他哭,又爬起来接着追。
李慕婉又是一声轻笑,“思礼这性子,是不是跟阿兄有些像?”
“婉儿何出此言?”
“性子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李慕婉回眸看他,王林轻描淡写一句,“许是吧。”
王依依瞧他追的紧,便放慢了脚步等等他,麻雀被他们追着再不敢下地,扑棱着翅膀停在枝头,把头埋入羽毛里。
“姐姐……”王思礼一句话长话还说不完整,只能几个词几个词地蹦。
“不见了,”他指着海棠树,“鸟,不见了。”
王依依转头看着他,两人的小脸都红透了,周英素放下针线,给两人身上的雪擦干净,又给王思礼重新换了件袄褂。
几人在院里晒日,丹药冷却好,王林帮着李慕婉收拾了会,王依依望着药房,青烟散去,听得一声开门声,王林和李慕婉一同立在檐下,两个孩子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跑了过去。
王依依跑的快,冲劲儿也大,王林蹲身抱起她,小手都是冷冰冰的。他身上暖,王依依便使劲钻。
眼见王思礼跑着跑着又要摔了,李慕婉下了两个阶,蹲身接住了他。
“娘亲。”王思礼稚嫩的声音唤着她,鼻头红红的,小脸一到冬天就泛红。
“思礼乖。”李慕婉蹭了蹭他小脸。
两人往白梅树下的案几走去,王天水煮了一壶茶,周英素又拿了些果子,剥着果仁递给两个小孩。
这个年纪的孩子坐不住,待了一会儿又跑开。
“等正月过后,依依该正儿八经去私塾了。”王天水又拿起一块木头,闲下来无事他总想着刻些什么。
王林沉思须臾,县里的路去岁重修,王家村去县里的路程短了一截,与去清平镇路程无二。
“爹娘,我跟婉儿决议好,到时间让依依在县里念书,我们带着思礼,婉儿看着药铺,爹不是还想做木雕嘛,儿子继续经营木雕铺子,爹想刻什么,雕好了放到铺子里卖。”
“总归路程短了,我和婉儿隔三差五就回来,县里的宅子大,爹娘若愿意搬来与我们一块住,婉儿和我自是更开心。”
周英素看着王天水,王天水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啊多出去也好,我们年纪大了,守着这个小院,已是心足。”
李慕婉面带了失落,王林注意她的情绪,搂了搂她,“依爹娘的,爹娘身体康健,我和婉儿得空就带着依依和思礼回来。”
王依依在县城私塾里念书,夫妻二人得空了早晚接送,要不就是许立国。
王思礼还小,便放在药房里呆着玩儿,两人都脱不开身时,这活就许立国做了,只是王思礼并不闹,拿了小人书自己能安安静静看一两个时辰。
下学后,许立国把王依依从私塾里接回来,王林得空时大多时候都会辅导她功课,王思礼凑在一处专心听着爹爹与姐姐讲学。
那些诗文,他不懂什么意思,可是听着听着就会背了,虽说字念不清楚,大致能听出来。
王林和李慕婉发觉他记忆力惊为天人,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又见他总爱看书,王林也开始教他识字,不曾想他记得快,学得快。
“他这,”李慕婉伏在王林肩头,望着他怀里专注念书的王思礼,“以后去私塾,恐怕先生教的他都学会了。”
王林摇摇头笑着。
逢上王林不得空,李慕婉又要忙着算药铺账务,只能许立国盯着王依依做功课。
可许立国总是撑着头在她跟前打瞌睡,王依依功课做完了,王思礼的小人书也看完了。
她逗着弟弟,朝王思礼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即沾了墨汁,在许立国脸上画王八,王思礼要笑,王依依赶忙捂住他嘴,又嘘了一声。
睡着的许立国赶蚊子式的抬手扫了扫,王依依把笔递给王思礼,王思礼小脸露出一抹邪笑。
他坏笑时,跟王林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王思礼个子矮,得举着笔才勉强够到许立国,笔刷胡乱在他鼻孔扫了几下,许立国打了个喷嚏,醒来了。
见着王依依正盯着自己笑,王思礼手里还拿着笔比划,许立国不明所以。
转念须臾后,他朝院中的水缸里照了照,面颊画了只王八,又画了几笔长胡须。
“这两小祖宗又拿我寻开心。”他怨念道,转身回去拿了支笔,蘸满墨汁,抓住王思礼先在他小脸上画了花猫,王依依见状不好,撒腿要跑。
朝前院的人喊,“爹爹,娘亲……”
“喊谁都没用,瞧你给我画的,我要找主子和主母告状。”许立国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王依依跑不赢,又害怕被他追上,嬉闹的笑声急促又惊慌,看得出来她很兴奋,“许立国叔叔,别追了。”
她绕着水缸跑,绕晕了许立国,他又抓不住,王依依见状又燃起信心,挑衅地朝他做鬼脸。
许立国又气又急,以他身手要抓个小娃娃不难。
“小祖宗别跑了,许叔叔不追就是。”他骗人的伎俩哄不到她。
王依依没有停,王思礼看着姐姐跑,觉得好玩也要跟过去,却不慎绊倒了,想哭来着。
王林和李慕婉忙完铺子的事回到后院看着这一幕,王林眉心紧锁,睨了一眼许立国。
许立国可怜兮兮地跑去告状,指着自己脸上姐弟二人的杰作,“主子,主母,你们要为小许子主持公道啊。”
王林又朝他脸上扫一眼,不堪入目,李慕婉掩着嘴偷笑。
“爹爹,娘亲。”王依依状若不知地唤了两人,诚实道,“许立国叔叔打瞌睡,依依画的。”
王林摇摇头,李慕婉抱起王思礼,手掌擦破了些皮,他没哭。
“罚站。”王林淡淡一声,面无表情地入了屋子。
三人手上和面颊都沾了墨汁,委屈巴巴面壁思过,王依依偷瞄许立国一眼,又偷偷笑了。
李慕婉跟在身后,铺在背上的白发格外显眼,轻描淡写道,“阿兄,你故作生气的样子,倒是比依依还要好笑。”
王林转身,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我若不端着,他们下次便敢肆意妄为,家中总得有一人立威才是。”王林拉过李慕婉坐在腿上。
“那让他们罚站多久?”李慕婉手里玩着他发丝。
“嗯,”王林默了须臾,“半个时辰,那些墨汁让他们自己收拾。”
“好,听阿兄的。”李慕婉贴着他,窗台望去,三人立在院墙下,摇摇欲坠地摆动着身躯,王思礼年纪小,站着站着便困了。
可夫妻两人谁都没让步,愣是让他们站够半个时辰才作罢。
***
每隔七日,王林又带着孩子们回王家村,屋里烧了炭,暖呼呼的,支摘窗留了条缝隙,廊灯的光偷溜进来,烛火晃在那张陈旧的屏风上,王林坐于长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散下的白发映着昏黄。
李慕婉给他盖了一件厚氅。
王依依和王思礼在矮榻上打闹,王思礼被姐姐压着动弹不得,李慕婉刚铺好的床褥,又被两姐弟弄乱了。
“姐姐,”王思礼奶声奶气地求饶,“不敢了,不敢了。”
“小麻袋再叫一句姐姐,就饶了你。”王依依仗着比他大一些,揪着他小脸玩。
“姐姐,姐姐。”王思礼乖得很。
王依依直起身子,顺带拉了一把他,两个人玩得脸热乎的,红红的。
她看着王思礼乱掉的福娃辫,忍不住要笑。
李慕婉卸好妆发,要去床榻哄睡,两个小孩玩得正起劲,压根听不见娘亲的话,加之她声音温柔,平日又少训孩子,在孩子那威严不足。
“依依,思礼,别玩了,跟娘亲睡觉。”
两人不理会,嬉闹喊叫愈发响亮,吵着看书的王林,眉峰紧蹙。
李慕婉叹气,又哄道,“你们不睡,娘亲自己睡了。”
李慕婉状若不理二人,半靠在床头,拉了被褥。
屏风后的王林合上书,声音严肃,“爹爹数到三。”
“一、”
二还未出口,两人猛地钻入被褥,小手紧张地举在胸前,李慕婉温柔笑着,给他们拉好被角。
王林听得动静便知这招管用,不由泛起笑容,起身往屏风后的矮榻走去。
他目光落在李慕婉身上,两个人半蒙了头,在被褥里边偷笑。
听着脚步声走近了,又忍不住要探出头去看王林。
他神色还装着肃正,两个人看了一眼更乖了,收了笑容。
“为何不听娘亲的话?”躺在最里边的姐弟二人望了一眼李慕婉,李慕婉并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