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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阿格里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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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里帕深吸了口气。
他拍了拍尤利娅的头:“听着,尤利娅。我们罗马人男女结婚时年龄相差很大,是常有的。”
尤利娅迷茫了,什么?还有这种传统?
虽然对历史上大致的政治事件有所了解,但这种奇怪的风俗…尤利娅表示完全不知。
阿格里帕:“一般男性都结婚较晚,会娶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的妻子。”
尤利娅:所以女孩子都是接盘的老实人?
阿格里帕认为尤利娅明白了他的话。
他开口道:“我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并且我们还有要承担的责任。”
尤利娅:“……所以说,是因为…你爱屋大维,他想要什么,你就会给他什么。”
阿格里帕:“这话谁说的?”
尤利娅:“周围的大人都这么说。他们说屋大维没有军事才能,只能依靠你。为了拉拢你,他一定要把他身边的女性亲戚嫁给你。”
这次的甩锅对象是“周围的大人”。
阿格里帕想了想,觉得尤利娅说的没错。
可是有些话不能随便说。
但他还得纠正尤利娅的这个说法。他说:“我和你父亲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将来也会是一生的伙伴。”
尤利娅:“即使是好朋友,有些事也该泾渭分明。”
阿格里帕对尤利娅的语言逻辑之清晰大为震撼。
阿格里帕:“我不支持他,就没有人能支持他了。同样,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人会支持我。”
尤利娅:“你不是他支持的。你是恺撒为他选中的仆人、随从和下属。”
阿格里帕:“这是我的荣幸。你太小,你什么都不懂。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种荣誉的份量。”
尤利娅努努嘴。
阿格里帕笑,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肉脸:“还有,你应该叫他父亲。或者恺撒。”
尤利娅:“他是他,恺撒是恺撒。我更喜欢恺撒。”
阿格里帕:“这没有问题。我们都更喜欢他,但是——你的父亲,你唯一的,亲生的父亲是他。你们之间的羁绊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而他继承了恺撒之名,正是如此,你才是尤利娅。你不能否认这一点。”
阿格里帕试图让尤利娅明白屋大维对她人生的重要性。
尤利娅则觉得根本就是鸡同鸭讲。
阿格里帕低头看到她手里拿的卷轴,是色纳尔库斯写的《地理志》。
色纳尔库斯是有名的逍遥派哲学家,也是屋大维的座上宾。他有许多学生,并且他有关地理方面的著作很受欢迎。
逍遥学派的代表和创始人是亚里士多德,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屋大维和他的小伙伴们会喜欢了。
阿格里帕:“啊,你对这个感兴趣吗?尤利娅?”
尤利娅低头看手中的书:“姑且看看。”
阿格里帕心想,还姑且看看呢?真是小孩。
阿格里帕:“看起来困难吗?有不认识的字吗?我也在看,如果你有不懂的,我可以告诉你。”
尤利娅:“目前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是我在想……”
阿格里帕:“想什么?”
尤利娅:“书中说,这个世界是被俄刻阿诺斯包围的。太阳、月亮和星星都是从俄刻阿诺斯中升起。我觉得不对。”
阿格里帕:“……嗯?为什么?”
尤利娅:“海洋的边缘是陆地,陆地的边缘是海洋。如果太阳,月亮和星星能从远方的海洋升起,凭什么不从近处的海洋升起?综上所述,它们不是从海洋升起的。而俄刻阿诺斯的另一边还是陆地。和这里一模一样的陆地。”
阿格里帕有些讶异,他弯腰坐到了一边的凳子上。
实际上,这些疑问他也思考过,不过他完全没想过一个幼童会和他想同样的问题。
尤利娅见阿格里帕不回答,追问道:“你觉得呢?你见过大海的另一边吗?”
阿格里帕:“嗯…见过俄刻阿诺斯的另一边。和环绕意大利的地中海完全不同。那里充斥着海龙卷,和强大的几十人高的风暴。那一定是神的力量,在阻止人类逾越他们的领域。”
尤利娅:“或许不是陆地包着大海,而是海洋包围着陆地呢?面积越大气流越强,风暴也就越强——和神没有什么关系吧。恺撒不也是越过了这样的海峡前往不列颠了吗?”
阿格里帕:“那倒是呢。”
尤利娅:“所以你真的不好奇吗?往东是叙利亚,亚美尼亚,帕提亚,还有呢?亚历山大当年去了哪里?他都没有抵达的世界尽头,那里有塞里斯人,你不好奇他们是什么样的吗?”
说到激动处,尤利娅跳到了凳子上。
阿格里帕伸手把孩子抱起来放在地上,怕她摔了——开口道:“尤利娅知道很多呢。”
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梅塞纳斯是一点没说错。这孩子聪明的不大正常。
对一个女孩来讲,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尤利娅:“就问你感不感兴趣。”
阿格里帕点了点头:“实际上,我一直在计划做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尤利娅说:“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阿格里帕:“噢,这个嘛……”
尤利娅:“难道我没有资格吗?”
阿格里帕:“你哪里也没有去过呀,而且你哪里也不能去。你是女孩。”
尤利娅:“那没有关系,只要你带我去就可以了呀。”
阿格里帕摸她的头:“不行,我说了不算。”
尤利娅:“那你去说服屋大维。”
阿格里帕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尤利娅很泄气。
“算了,我知道你嫌弃我是个小孩,还是个女孩,什么都做不了。”她说。
阿格里帕觉得这小丫头很可爱,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腮。
阿格里帕:“等你长大点,我去说。好吗?”
尤利娅:“就怕到时候你食言。”
阿格里帕点了点她的鼻子:“就怕到时候,你早就不感兴趣了。”
尤利娅对着阿格里帕翻了个白眼,她跳到地上跑远了。
面对这么一个当忠犬当出荣誉感的家伙,你是没办法跟他把道理讲通的。
屋大维和斯克里波尼乌斯愉快的谈论了一番政治,并对斯克里波尼乌斯为女儿挑选的二婚对象提出了几个建议。
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的斯克里波尼乌斯深受感动,两人迟迟未能告一段落,干脆一起吃晚饭。
结过婚也生过孩子的斯克里波尼娅受到的限制不如未婚年轻女性那么严格,她们在一间宴会厅吃饭。
同样,稚龄幼童尤利娅也没什么限制,被允许跟着母亲一起吃。
尤利娅不能躺靠垫,只能卧在地毯上。
一段时间没见女儿的屋大维也不知道是不是慈父心又爆棚了,笑眯眯的对着尤利娅招手。尤利娅被母亲的女奴提溜着领子推到屋大维身边,屋大维一把将她抱起来一个劲的摸她的头。
人类对幼崽的喜好表现的淋漓尽致,其中又以人类女性幼崽格外受宠。
屋大维觉得小孩子真是神奇,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不见,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尤利娅五官精致,眼睛很大很圆,双眼皮,反射着灯火暖光。
屋大维看了一番,表示和自己如出一辙,不愧是他生的。长的好看。
屋大维对自己的外貌相当自信。
尤利娅二十多岁的内心,被屋大维抱得浑身不适。她抬头看一眼屋大维的下巴,客观评价,这的确是一位很有希腊味道的美男子。
屋大维把胡子刮的很干净,罗马男人都是这样的习惯,只留很短的头发,不留胡须。这是因为所有的罗马统治阶级都要有从军经历,过长的头发和胡须毫无疑问会增加保持卫生的难度。
他有一头黑色的短发和灰蓝色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小巧。
比起拥有痕迹明显的青色胡茬,肌肉发达更显阳刚的阿格里帕,屋大维更像个翩翩书生。
屋大维和尤利娅对视了。
他发现这孩子盯着自己看,面无表情,眼睛睁得很大。不像是第一次见时那不断往母亲身后躲的样子。
屋大维:“怎么了?”
尤利娅告诉自己,不能惹他讨厌,不然现在就没好果子吃。
她咧嘴一笑,抬头朝屋大维的脸亲了过去。
屋大维没躲,也露出一个笑容,头一转一口亲到了尤利娅的嘴上。
他啵了一大口,完了又亲额头,也是一大口。
尤利娅:“……!”
这当爹的怎么能亲女儿嘴呢?!
她余光看斯克里波尼娅和斯克里波尼乌斯,二者都没啥反应,只是笑眯眯的。
看来这种行为并无不妥。
屋大维的手总是一搭没一搭的捏尤利娅的圆脸。
小孩子这个年纪的脸都是圆的,向外鼓起,光滑细腻,手感极佳。
一开始是两根手指捏,捏着捏着就变成整个手掌在揉。
在家屋大维玩杜路苏斯也是这种感觉。杜路苏斯虽然不是他的孩子,但因为利维娅嫁过来时已经怀上了,所以抛开异样感,屋大维对杜路苏斯明显更亲近。
比起总是用诡异目光看他的提比略,杜路苏斯更加单纯可爱。
尤利娅穿着和斯克里波尼娅同款的小裙子,小头纱,长卷发扎成发髻。斯克里波尼乌斯老夫人对尤利娅也有种对可爱小动物的喜爱,她闲来无聊就给尤利娅做漂亮衣服,把她打扮成小淑女。
屋大维非常喜欢这个小淑女。
他觉得把小姑娘带回家也挺好的,正好阿格里帕跟他提过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要是不管就会学坏。
不过要等安东尼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了。
与尤利娅亲子互动一番后,屋大维便让女奴把尤利娅领走。天色已晚,到了她该睡觉的时间。
尤利娅抓住屋大维的衣摆表示不愿离开。
屋大维一开始不为所动,但经不住老油条的撒娇绝活还是心软了。要说对付大人的手段,当然还是大人自己更清楚。
他从卧榻上下来,蹲在她对面说:“你乖乖去睡觉,我明天还来看你。如果你不听话我明天就不来了。”
尤利娅:“你说话算话吗?”
屋大维:“当然。”
尤利娅:“你能发誓吗?”
一旁的斯克里波尼乌斯:“尤利娅,你该乖乖的。”
屋大维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他伸手摸了摸尤利娅头上的发髻,开口:“好,好,我发誓。好吗?你满意了吗?”
尤利娅又凑过去亲了亲。
尤利娅走后,斯克里波尼乌斯笑得很勉强,他说:“这,这孩子在家不是这样粘人的……”
他这话却恰好让屋大维听了很是舒坦。不粘人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不是亲爹!
看来亲爹和孩子之间的联系是无可替代的。
屋大维抿了抿嘴角强压住得意的笑,毕竟上次见到尤利娅时她看起来很怕他。
斯克里波尼乌斯反应过来了,装作没发现似的继续忧愁的说:“在家她都不让人抱。”
屋大维:“看来她有自己的想法。”
斯克里波尼乌斯:“啊,是吗?”
屋大维心情愉悦的回了家。随着在事业和家庭上的成绩越发显著,此时此刻的他是意气风发的。
利维娅能感到今晚丈夫心情不错,她也难得放松了些,便主动问:“你为什么开心?”
屋大维:“小女孩真的很可爱啊。”
利维娅笑容微僵,难道丈夫看上了哪家贵族小姐?
屋大维没有注意到利维娅的僵硬,他一边享受妻子的按摩服务,一边往嘴里塞烤鸡。
他说:“我今天去看尤利娅了。”
利维娅松了口气。原来是去看女儿了。
屋大维:“利维娅,我想把尤利娅接回来。斯克里波尼娅要再婚了,尤利娅不能一直跟在她外祖那边住。你怎么看?”
利维娅:“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当然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屋大维感受到利维娅口气里的小情绪,他眯了眯眼,没有说什么。
屋大维:“你准备一下吧,不过不用着急。给她…我想想,按照提比略和杜路苏斯的条件,配两倍的奴隶。找个时间,去找斯克里波尼乌斯,把她的家庭医生也买回来。”
利维娅:“好,我马上弄。”
晚上躺在床上,利维娅盯着丈夫的后背,心想,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然后她又低头,伸手摸自己的肚子。嘿呀,怎么这么不争气呢?要知道她刚嫁进克劳狄乌斯家就怀上了提比略,提比略刚生没多久,要不是前夫希望她养一养身子,她第二年肯定又怀上了。即便如此,提比略不满三岁时,还是怀上了杜路苏斯。
利维娅和前夫行房也并不算频繁,和屋大维相比差不多。她的家族女人都多子多福,这在贵妇圈里也算出了名的。
利维娅打量着屋顶,墙面,还有花瓶什么的,心想难不成这里有什么摆件克她?
利维娅没想过是屋大维种子质量不行这种可能,她一直责备自己外加胡思乱想到半夜,结果压根没睡好。
可以说,尤利娅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继母脆弱神经的一种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