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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倾盆大雨 ...

  •   “他干嘛去了?”
      选好店的林杰彬朝着杨树路过的拐角探头看了一下:“不吃了?”

      方耀起身轻拍衣服下摆,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他有事,我们走吧。”

      “好嘞!”三人二话不说开开心心打了个车,直奔挑好的烤肉店。
      点了家好评多的。

      他俩一拍即合都要宰方耀一顿大的。

      方耀笑着说尽管吃,谁吃不上谁是狗。

      窗外的树又重新倒回去,方耀扯着的嘴角放下。太阳躲到乌云后面,南面的天开始阴了起来,他耸耸鼻子,好像要下雨。
      他这才想起,自己没带伞。

      车子停稳在目的地,三人冲进去嬉皮笑脸要了一个位置绝佳的地方,高举着手朝着方耀招呼,服务员在一旁笑着给他们递上菜单,并示意扫码手机下单。

      点了几样自己爱吃的,方耀就把手机放下去洗了把脸,密室玩的他很红温。
      洗手台就他一个,手撑着身子前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周微红,眼里映着疲惫。

      把脸擦干后出去,回到位置的时候赵尚鸣已经把肉烤上了,方耀笑着坐在程冉旁边,把手机翻过面拿在手里。

      【几点回?刘叔说他去接你。】

      杨树发来的时间显示是六分钟前。
      16:04。

      什么时候刘叔这种事还得跟他说了?

      但方耀还是抬头看了眼正在兴头上的几位,按照以往的经验推测,吃完大概得两个小时以后。

      【六点半回,让刘叔六点出发就行。】
      说完还给了个地址。
      【嗯。】
      那边秒回。

      程冉用公筷给他把烤肉夹出来:“哎呦牛肉不吃都老了……呦呦呦,方某人这是跟谁聊天这么起劲呢?”

      方耀打字的手一颤,随口胡扯。
      “地下情人你们不知道吧。”

      “知道。”林杰彬往嘴里送了一大块五花,惹得赵尚鸣一句骂,虎口夺羊的林杰彬笑嘻嘻地吃着他的战利品,还不忘跟方耀搭腔:“就是不知道你的哪个地下情人。”

      “去你的。”

      方耀嬉皮笑脸回,让他们一打岔心里的别扭散了大半。

      【安全到家了吗?】

      发完方耀开始了吃饭大业,只不过频繁窥屏,直到熄屏。
      他没回。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众人热热闹闹吃完,赵尚鸣还一脸没有玩够的惋惜,建议要不要去唱K,程冉已今天运动量已经严重超标为由拒绝了他的邀请。
      方耀看了眼手机,还没到六点,但一会儿刘叔就来了。
      “我也不去了,一会儿家里人来接。”
      “好吧。”

      俩人不去意味着四个人回家,把三个人送上出租车,方耀往路边走了走,不远处就是公交站牌,可刘叔要来接他。

      天闷得很,云彩压得很低。

      方耀走到公交站牌下,坐下。

      公交一辆又一辆,门只开一下又迅速关好,方耀目送他们来,又目送他们离远。

      手机上说,20分钟后有中雨,50分钟后雨会变大。

      闻着空气中浓浓的“雨味”,方耀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扒拉着数独,快速通过一关又一关。

      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把手机收起,裹了裹身子,明明中午还热的不行,现在却有点冷。

      “喜欢就上,不喜欢就拒绝,谈个恋爱这么磨叽。”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自己前不久对林杰彬说话的嘴脸,林杰彬对这副嘴脸的评价是你这个军师最好永远都别上战场,否则会死得很惨。

      当时自己怎么说的来着?

      “耀哥坦荡,感情大方,能处就处,不处就散。”

      有点疲倦地倚靠在后面打着招聘广告的玻璃,方耀笑笑。
      这不就死了。

      掏出手机,才四十几,看着迟迟没回的消息框,方耀打了个车。
      算了不等了,快下雨了。
      他不想成落汤鸡。

      小区外来车禁止入内,于是方耀让师傅把他放到小区门口,反正他家离小区门口比较近,走两步拐个弯就到了。笑呵呵跟门口的叔打了个照面,刚踏进小区电话就响起来了。

      “喂,刘叔?”
      方耀接起,边走边聊。

      “小耀啊,我到你说的那个店了,我看天快下雨了,你们吃完了吗?”

      方耀:“......”
      他忘记跟刘叔说一声不用去接他了。
      正巧这个大雨点子从天上砸下来,劈里啪啦。

      方耀赶紧往家门口跑了两步。

      “抱歉叔,我给忘了,不用去接我了。”

      已经快到门口的方耀扭头看了眼屋内,亮着灯。
      方女士在家。

      “我快到家门了,你赶紧回来吧,我看有大雨......”

      嘟嘟嘟——

      怎么挂了?

      “你怎么答应我的!”

      往前走的步子顿住了。
      是方蓉蓉的声音,是种他从没在她那里听过的,愤怒的声音。

      “你说你不会再接近他,有事你来找我,我全心全力负责......放过阿耀,他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在跟谁说话?

      方耀后退几步透过窗看向屋内——
      那是比方蓉蓉高一头,此刻背对自己的身影,跟白天目送离开的相差无几。

      自己无比熟悉的人。

      “要是今天我不去医院拿报告,你......我还不知道你在操心这个事!!”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方蓉蓉立刻回:“你为什么总是在道歉?”

      “对不起。”声音还是那样清冷,杨树一如既往的音量说着:“只是他嗜睡越来越厉害了,我......”

      “医生说是正常的,”打断他,方蓉蓉看着他沉了口气,“只要之后好起来就行。”

      “之后是多久,好不起来怎么办?”
      这次方耀看见他紧绷的下颌。

      “小树!我是他妈,亲妈妈!我会照顾好他,我知道你关心他,但在那之前你先好好照顾好自己行吗?我是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但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我……”

      杨树噤了声,方耀看向他,他的手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小树,我不知道怎么待你,你有需求尽管提,除了……”
      “明明是他……对不起你……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音里就带上了哭腔,方蓉蓉抬手把噙在眼里的泪擦了一下,想着在说点什么,往窗外瞥了一眼外面的雨。

      就这一眼。

      方耀看见她背,明显直了起来。

      “阿耀?!”

      猝不及防,方耀对上那双漂亮了四十多年的眼睛,只不过此刻里面的惊恐让方耀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

      而听到那两个字,另一个人猛地扭头,手里握着来不及放下的手机也嗡嗡嗡嗡响起来,他却像是没感觉到。

      方耀却有种凉雨突然掉进了骨头缝的感觉。
      生疼。

      框在窗里的两人都像是剧中的情景上演,而他像是在晚间八点档手持遥控观赏的外来人,而剧中人的表情因为他的控制而暂停。

      方耀一直喜欢宽阔的视野。
      以至于他自搬家起就对门口左右两边的平开窗户不满意。也跟方蓉蓉说过想弄个落地的,但他嫌麻烦就没弄。

      站在窗边的方耀手攥紧,像是要把什么紧紧握住、揉碎才肯作罢。
      即便手中什么也没有。

      透过玻璃跟女人四目相对,突然有点庆幸方蓉蓉没有听他的把窗户换掉,但又可惜。

      要是窗户再小一点就好了。

      就不会看到杨树绷紧的下颌和眼中的氲气。
      也不会看到方蓉蓉的难以置信和想追出来但又不敢的拘谨。

      他就可以走掉,走远。
      挑个合适的时间再回来。

      右脚后拖产生的摩擦声让方耀生生别开脸,可身子却像是被这按时到来的雨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方耀。”
      杨树急切地喊着他的名字,方耀这才像是找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慢慢回过神看向他,眨了两下眼。

      雨终于不可遏制倾泻下来,豆大的雨点子毫不留情地砸在方耀身上,眼前的被藏进雨幕里变得模糊。紧接着身后传来汽车滴滴的声音。
      是刘叔。
      他急急忙撑起伞把自己遮到伞下,拿着毛巾擦着他的头发。

      “方耀......”
      杨树又念了一遍名字。

      方耀只是看着他,许久之后才隔着窗户,不知道对谁说,可能是杨树,也能是方蓉蓉,也有可能是身后一直叹气的刘叔。

      “我病了,我不知道。”

      或者是他自己。

      他不清楚。

      “你没有......”杨树垂下眼,这次他站在灯下方耀都看不懂他的神情,只知道这次他对着方蓉蓉说:“我知道了。”

      他拉开门,方耀下意识冲出伞跑到他身边紧紧拽住他的手,带着祈求的目光,像是在说不要。

      “方耀……”方蓉蓉轻声说,“他累了。”

      脑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成片。
      方耀松开手。

      而杨树冲进雨幕跑过街道打开门。
      再没看他一眼。

      世界开始扭曲,右边的灯开始泯灭,声音钻进耳朵像是摁下了慢放,手臂被人抓住,一个晃神眼前就突然出现一张淋湿的女人的脸,嘴里像是说着什么。

      又一个晃神。

      扭曲的墙开了个缝。

      可最后都被雨无情地扑下,盖在大地上。

      这次天气预报又错了。

      20分钟后,是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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