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怅》豆豉鲮鱼好蛙蛙

10、Z国

　　邰郡贤换了休闲运动装，坐到车里，司机师傅不在，由薛訾负责开车到山林里面。一大早就去大山里面跑步，谁懂啊？反正她不懂。

　　徐之鹤穿着黑色运动服，宽肩窄腰，体态如松，气场强大，一坐下来就觉得威压十足。

　　薛訾从后视镜看去，心里怪紧张地启动引擎，偏偏邰郡贤是个不怕死的主儿，直接把自己的头靠在徐之鹤肩上补觉。

　　薛訾心想，邰小姐，危！

　　好吧，什么事都没有，虚惊一场。徐之鹤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还纵容邰郡贤依赖自己。

　　薛訾心领神会，这关系进展得挺迅速。他给邰郡贤点赞，徐之鹤这个人怎么说也是座冰山，不好攻破，看来两人是来真的。

　　车上的三人都没有说话，徐之鹤自不用说，他生性不是一个喜欢多言的人。而邰郡贤算话多的主儿，她却睡着了，那肯定没有声音。薛訾专心驾驶，也不能和老板聊天。

　　车厢的空气静悄悄的，宛如水下透明。

　　到了地方，邰郡贤像个扯线木偶一样在薛訾屁股后面跑，徐之鹤明明是腿有问题却跑得飞快，薛訾跑第二，她最后垫底。

　　“跑这么快做什么？又不是赶着投胎。”邰郡贤平时常做的运动项目都是些比较省力气的，诸如散步、慢跑、模拟射击等等，她不太喜欢激烈运动。

　　“拜托，是你太慢了。”薛訾扭过头不忘刺激一下邰郡贤的心理，她愤恨地踩油门加速，追上薛訾后朝他扮鬼脸。

　　“訾，你老了，该下去了。”

　　邰郡贤如是说道。

　　“你……”薛訾无力吐槽，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邰郡贤这个人这会倒狡猾，拖着脚步，硬是不肯和徐之鹤比肩跑步。

　　她生怕他要边跑步边和她练习雅思口语对话。这可不太妙。

　　不料，徐之鹤读心术技能发作一样，他停下来，意味深长的眼神停留在后面邰郡贤身上。仿佛在说，小样儿。

　　邰郡贤赶忙急刹车，驻了脚。

　　“哇！今天天气真好。”邰郡贤趁机岔开话题，左顾右盼道。

　　“上来。”徐之鹤站在台阶上俯视道。

　　“现在上，来了。”邰郡贤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她不会和徐之鹤太硬态地叫板。

　　“今天回去就得复习了。”徐之鹤慢条斯理地提醒邰郡贤关于IELTS的事。

　　“嗯。”邰郡贤不咸不淡地接话。

　　“一周学六天，放一天假。背单词你稍微背一下，一直刷真题，作文多看。”

　　徐之鹤淡淡地说，宛如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某科任老师。

　　“是。”邰郡贤心如死灰，嘴唇泛白地回应道。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不在，阿訾可以陪你去吃。”徐之鹤似乎是心有愧疚，调和气氛般低笑道。

　　“我自己会和阿訾去做的，你忙。”邰郡贤脸色平缓，没有喜怒哀乐。

　　“去M国之前复习完，然后我们落地就考。”徐之鹤习惯性把计划落实到位。

　　“是的。”邰郡贤的声线没有弧度，她像没有任何异议。

　　晨练的途中似乎都很安静，徐之鹤满意现状，他认为这样没什么大问题。

　　邰郡贤愿意好好读书，他也会为她感到高兴。且不说M国一年留学费用高达几十万，他不在意付出的经济成本高，只求有足够回报。

　　薛訾却觉得邰郡贤是反抗无能，索性认栽。哪里有人能顶得过徐先生？他跟他这么多年没少领受，徐之鹤总有办法让人妥协服输。

　　下山后，徐之鹤让薛訾和邰郡贤开车走，自己则在原地等专职司机来接。

　　“好的，徐先生。邰小姐，走吧。”薛訾带着邰郡贤上车离开，邰郡贤坐到徐之鹤刚才坐的位置，靠在后背上闭目养神。

　　邰郡贤自觉，同徐之鹤在一起，身体累，心更累。不过谁叫是自己哭着跪着求人家帮自己逃难的，怎么着都得硬啃这骨头。

　　人压力一大就像犯点病，虽然邰郡贤不怎么爱抽烟却还是忍不住想来一口过过肺，适当性的自我毁灭一下，她喜欢。

　　“有烟吗？”邰郡贤伸出手触碰了一下薛訾的肩，他回过头去，扔了一包给她。

　　“邰小姐，抽烟记得开窗。”薛訾继续专心开车，把邰郡贤送回徐之鹤的私家宅邸。

　　“你介意我就不抽了，回去再说。”邰郡贤把蒋雪的那个粉色芝宝打火机拿出来，打开盖子，一束幽蓝的火焰在眼前晃动。

　　“那你回去再抽吧，快到了。”薛訾和邰郡贤年纪相差不大，他今年二十三。大概是平辈，他对她的态度很平常。

　　“行——”邰郡贤懒洋洋地把打火机塞回外套口袋去，神色寻常。

　　她目视着车窗外的各色风景，树影房屋，心中某些念头忽起忽落。

　　到底是命运被别人掌控，邰郡贤想得很清楚，她得做些什么。徐之鹤这个人是商人，总不可能无偿帮她一辈子。

　　坐在餐厅的时候，邰郡贤就拿出复习资料开始诵读。薛訾问她能不能别读出声，她说她有阅读障碍，不读不行。

　　“行吧。”薛訾去给服务员菜单，没多说。两人相望无言，各自开饭。你吃你的，我吃我的，就这样静谧地用餐。

　　邰郡贤是出国留学，她得考学术A类，看着大量的学术专业单词，头疼得没胃口吃饭。

　　在吸烟区边抽边背单词，邰郡贤心里盼望着万一蒋雪也能来她所在的M国就好了，她急需要一个解闷的朋友。

　　蒋雪的留学进程估计差不多得提上日程，可惜的是她如今身处Z国，行事作风都得看徐之鹤意思，打电话是不允许的事项。

　　日子总得有奔头，上学了也许就好了。邰郡贤希望把事情往积极一面走，她不想弄得那么消极悲观，没意思。

　　饭吃了一半，剩下的饱腹量都交给学习。学了一个下午，邰郡贤从心烦意燥变得习以为常，学到老，活到老，有道理。

　　夜间在别墅的时候，邰郡贤早早地就洗好澡上床，她不爱看书却觉得心里有股气久久泄不出来，百无聊赖只能阅读。

　　这还是全英文的原著，得亏她看得大懂。徐之鹤这个人什么都要为难自己，连书籍报纸都要选晦涩难读的。

　　跟随他，实属不易。

　　亚当斯密的国富论，邰郡贤跳着看，看到第六章，论商品价格的组成部分。

　　他指出，在某种状态下，劳动的全部生产物，未必都属于劳动者，大都须与雇用他的资本所有者共分。不得不说，经济学之父还是经济学之父。

　　邰郡贤看得泪流满面，身边的徐大资本家让她这个小咸鱼不由得想躲起来。

　　她这个兢兢业业的劳动者，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越看越困，邰郡贤倒头就睡。睡得正老实，有什么动静，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邰郡贤装作不知道，徐之鹤也不吵她，他坐在她床边翻着那本她刚看了一点的国富论。

　　邰郡贤有些恼火，虽然徐之鹤翻书很小声，基本上没有声音，但是她就是想找茬，谁叫他一直折腾自己受累。

　　“你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了？要看书非得来我旁边看，我白天得学雅思，达到七分及以上水准。晚上想早点睡满足你五点钟拉我起来晨跑的要求，你能不能出去看？”

　　徐之鹤似乎一瞬凝滞，他合上书本，倾身接近邰郡贤。她害怕自己嘴贱惹怒了大老板，急忙给自己极限找补。

　　“爱看书是好事情，不过徐总您也得注意休息是不是？人总不是铁打的，明天再看呗是吧哈哈哈。”

　　“生气就直说，夹枪带棒的做什么？怕我打你？”

　　徐之鹤不怒反笑，他的掌心宽厚，摩挲着邰郡贤的脖颈，像是在逗弄宠物。

　　“我是不是你的小猫小狗？你总是不把我当一回事。除了叫我完成你要的指标外。”邰郡贤不满地抱怨，她不爽地用手拨开对方的接触。

　　“郡贤，你这么想就是误会我了。”

　　徐之鹤诚恳地说，他身份这么高却还能放低身段。邰郡贤一时恍惚，总觉得宛若在梦境徜徉。

　　“你是真的徐之鹤？”邰郡贤疑问。

　　“是人，真人。”徐之鹤扣住邰郡贤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手触感一样温凉，似玉石。

　　“对不起，徐先生。我这么对你说话，没礼貌。”邰郡贤秉持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爽快道歉。

　　“没事。我不生气。要不你明天七点钟再起吧？阿訾可以陪你去锻炼一下，我起得早，已经是习惯了。”

　　徐之鹤这个人情绪稳定得吓人，邰郡贤心里不由得惭愧，继续道歉。

　　“不好意思。谢谢你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

　　“别再这样内疚了。我说过，你只要在我身边，听话、懂事，有些合理的诉求，我可以理解也可以满足。”

　　徐之鹤包容地摸了摸邰郡贤的黑亮卷发，她感动地抱着他，像一只树袋熊。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我会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吗？”

　　“情话说得很自然嘛，邰小姐信手拈来。”徐之鹤开玩笑般，悠哉悠哉调侃她。

　　“只是对你这样。”邰郡贤落力卖乖，弯起眼睛，笑得天真无邪。

　　“乖宝。”徐之鹤压低嗓音，难得暧昧一回。邰郡贤心中无声震荡，像是被他刺激到神经一样。

　　真是会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徐先生是惯会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