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过境》顾染

6、第 6 章

　　记家禾并没有在影展中出现，乔安和阿Cat认出了记家禾作品里的卓越，阿Cat看到卓越那张熟睡的照片后对待卓越更加温驯，可不知为什么卓越觉得温驯的人未必就是可以驯养的，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也大吃一惊，不知道这样的结论是来哪里。

　　十月的恒市，天气变化得令人措手不及，昨天看影展的时候卓越还悠悠的穿着衬衫和棉布裤子，享受着夏日遗留下来的温暖，今天天气就骤然降了十度，卓越不得不收起夏天穿的衣服，拽出塞到床底下的大行李箱，从里面翻出外套，一一放到床铺下的柜子里挂好。

　　“卓越，艺术系同胞说在记家禾摄影展上看到你的相片了，还有他留给你的电话号码，摄影展之后记家禾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听说他每一个都有很认真的接，卓越，你要不要试试。”晚上睡觉的时候，寝室里仅存的一个没有去外面过夜的哥们对卓越说。

　　“我困了。”卓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佯装困倦了的样子钻到被窝里把头冲着墙壁，留下那个好事的家伙独自一个人浮想联翩。

　　当卓越已经进入到睡眠状态的时候，发觉眼睛和耳朵以及全身都很难受，自己仿佛被上帝注视着，当然上帝的眼神不是慈爱的，是带着监视的。

　　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的卓越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道道光亮闪过，耳边不停的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雷声伴着闪电呼啸而过。

　　卓越懒懒的睁开眼睛，看到做鸟兽状逃散的这栋楼其他寝室的同学，卓越在寝室对着墙壁睡觉时的影像被同学们传到网上，很多人知道了卓越这个人，卓越的日子渐渐不安分起来，多了很多陌生人的探视和看访，卓越并不讨厌他们的这种到访，他们是好奇的，同时也是带着善意的，只是他很怕有一天遇到一个一本正经规劝自己的直人，自己又要花多大的力气去说服他？卓越想若是任凭情况这么发展下去，自己的“给——A普及综合症”恐怕总有一天得复发，虽然卓越很希望世间少一点极端的同性恋反对者。

　　“人怎么都不管好自己，瞎替别人操心。”这是卓越想对他们说的话，当然这句话卓越最终不仅直接说出来了，还直接把这句收不回来的话像泼水一样的泼在了一个很庄重的场合，但是卓越没有因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后悔。

　　终于有那么一天卓越的学校住址被人大范围公布到网上，地址细致到卓越在哪个宿舍楼的哪间房，寝室里的电话号码和卓越的手机号也没能幸免，拔了电话线后，卓越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不料卓越忘记了这是周日，寝室里频频有人探访，卓越应付了一会儿见人少了，急忙借口说去卫生间逃开。

　　卓越用身上剩下的钱在报刊亭买了一张新的电话卡，拆掉电池，扔掉旧的电话卡，按下记家禾的电话号码，忙音，卓越耐着性子等了一阵子，终于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声。

　　“喂，你好。”很好听的声音，是记家禾的。

　　“你好，我是卓越。”

　　“恩，你终于打给我了。”

　　“我去看你的影展了。”

　　“我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猫告诉我的，就是阿Cat，她是我堂妹，我们都被寄在奶奶家，是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这样。”

　　“她们知道你的事之后，想撮合我们，你不要怪她们，这一切都是我默认的。”

　　“我没有怪她们的意思，其实我打电话不是因为这件事，但是也算是因为这件事。”

　　“说来听听。”

　　“现在我已经不能住在寝室里了，我的相片在影展之后被风传，资料和号码也都被网友晾在网上，所以，我想，这件事既然是因为你而起，那我就应该找你来解决。”

　　“我能做些什么？”

　　“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尽快，最好是今天。”

　　“这样吧，阿Cat隔壁有一间空房，是我当初一起买下的，你可以到那里去住，现在就可以。”

　　“给我半个小时收拾东西，半个小时候以后你来接我。”

　　“好的。”记家禾应允。

　　卓越没想到自己在那段旅程之后和记家禾的再次对话居然是一场谈判，真的很煞风景，不过当下找回清静，找回自由是最重要的。

　　这一切让肇事者承担并没有什么错。

　　“卓越，你收拾东西要去哪里？”寝室里的哥们问，

　　“去朋友家住一阵子，清静清静，躲一躲。”卓越回答。

　　“出名要趁热打铁，当个网络红人也不错啊，你知道现在要谋一份生计有多难，怎么不抓紧机会？”那人不理解的问。

　　“那些以后再考虑吧。”卓越应付道，把自己衣柜里的衣服都塞到旅行箱里。

　　卓越看了看自己的床铺，把被子叠好，床单也揭了起来，寝室里顿显凄凉，卓越想了想，又把床单铺好，让这张床看起来好像是有人在住，省得看起来感觉空空的，压抑。

　　记家禾的电话卓越没有接，直接拖了行李下去，寝室里的哥们儿要帮忙，被卓越拒绝。

　　记家禾的车很大气，是蓝色的路虎，很符合他的风格—沉稳却有动力十足的行走者。

　　记家禾没有下车，卓越懂他的意思，把行李直接扔到后座，关上车门，自己坐到前面。

　　上车的时候，两个人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车窗半开着，卓越的头发被风吹得竖起来，风呼呼的从耳畔刮过，把耳道灌满。

　　下了车，卓越看到乔安和阿Cat笑盈盈的站在门前。

　　一阵阵暖暖的风从耳边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