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色正好》一点风声

16、第 16 章

　　得知严悦同意回家，严家长辈虽然没说什么，但买来吃的大半是她喜欢的，严母和家里阿姨提前备好了菜。

　　那一天，也给阿姨放了一天假。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家人一起吃个热闹饭。

　　听到外面有动静，严欢小跑着过去，开门果然见是严悦，高兴地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姐来了，我去接姐。”

　　严悦买了些礼品，严欢抢着帮她提了进去。

　　屋里电视正播放着，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严以承在厨房帮着严父严母的忙。严欢将东西放好，拉着严悦坐去沙发上。

　　茶几上摆满各种水果，都是削好或剥好了的。

　　“回个家，要带什么东西。”严老爷子说，语气却并无多大责怪之意，反而隐隐有着股得意。

　　严欢以为爷爷是又要为难严悦，可严悦才刚来，还是她和严以承好不容易说回来的，于是赶紧化解：“姐，姐，吃水果，早上刚摘的，特别新鲜。”

　　老爷子瞪了眼严欢，娱乐圈待了那么久，半点眼力劲没有。

　　“姐。”严以承在围裙上擦着手上水珠，笑容明朗，“姐你来了可真好，爸妈都不让我帮忙了。”

　　严父严母知道严悦对他们生疏，但对弟弟妹妹还是很关心的，让严以承出来也是为了严悦好歹有人可以多说会儿话。

　　严悦笑了一下，朝厨房望了眼，各种各样的蔬菜洗好放置一边，严父严母正来回忙碌。

　　印象里，这还是头一次。

　　三人在外面有一话没一话地聊着，气氛不算尴尬，也算不上热闹。没多久，父母二人陆续端上菜，一一摆好。

　　一大家子坐在桌边，严老爷子难得没提各种繁杂的饭前规矩，只叫他们好好吃着就行。

　　所有人里，除了严欢外都各有心思，没人想着主动打破沉默。

　　“姐，我想吃个水饺，你帮我夹一下我夹不到。”严欢说。

　　严悦便夹给她。

　　又是一阵沉默。因为严悦肯回来，宋书晓高兴了好久，精心准备了各种食材，也想接着这个机会，让严悦与他们的关系缓和一些。

　　这顿饭却吃得没滋没味，筷子都没动几下。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也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更好。

　　严正青先开了口，问的是严以承：“阿承，公司最近怎么样了？”

　　“都挺好，还算顺利。”严以承回。

　　“好，有麻烦别忘了还有我们。”严正青瞧了眼严悦，“你是严家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这下严以承也明白了，于是笑着说：“那当然，爸的名头至今在各界也还是响亮的。”

　　宋书晓看着满桌的菜，突然想到了什么，夹起筷子，依次给三个孩子递了块鸡肉。

　　“谢谢妈。”严欢甜甜一笑，严以承也报之一笑。

　　她特意给严悦夹了块大些的鸡肉，心中不定，面上却神情自如，同时总留意着严悦那边。

　　严悦轻轻道了谢，客气也疏远，甚至没带上“妈”这个字。碗里的那块鸡肉她如同别的任何菜一样，照常吃了。

　　宋书晓笑意扬起，心里异常高兴。

　　饭后老爷子也没多说任何话，坐去沙发看起了以往并不热衷的电视。

　　“姐，今晚你留下来吧，你好久都没在家住过了。”严欢期待地说，一面削着苹果。

　　所有人的耳朵都听了过来。

　　怕她拒绝，宋书晓也望着她适时道：“房间一直有在收拾，很干净，住一晚没问题的。”

　　严悦犹豫后同意了。

　　晚上，所有人都上楼睡觉去了，严悦口渴下来喝杯水。外面风声正盛，隔着墙都能听得清楚。

　　她没有立马上楼，而是独自坐在沙发，静静想着什么，或许是想得太入神了，直到身后脚步近了她才似有发觉。

　　是宋书晓。

　　严悦望向她，犹豫之下还是叫不出那个字，宋书晓坐去她旁边，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口渴，喝杯水。”严悦说。

　　“热水还是？”

　　“热的。”

　　宋书晓放下心来：“热的好，冷的伤身体……”

　　这句话如铁丝一样紧紧勒住她的喉间，让她不能出气。严悦十八岁那年，本是好好的成年礼，却弄成了那样。那天之后，严悦发了很久的高烧，近一个星期才好不容易退下来，身体也是从那时候起，不时出现小毛病。

　　伤身体这句话，她最没有资格讲。

　　母女俩人如同陌生人一样，坐在一起，却各有心事。宋书晓许久没回，严正青出来找她，看见沙发上的俩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时候他也在想，到底为什么他会让好好的一家人，关系变成今天这样呢。严悦喜欢什么就由她去，想做什么也随她心意，这是多简单的一件事情。

　　可偏偏因为这些简单的事情，让一家人的关系变得疏远淡漠。

　　严悦离开时，看见了楼梯旁的严正青，父女俩对视了一眼，严正青欲言又止。经过他身边时，严悦轻轻点头示意。

　　这一刻，严正青的心如坠冰窖，他愣了好久才缓过神，眼眶泛起温热。

　　他这个女儿，还是怨他的。

　　自从拍戏赚了钱后，秦青晏和苏烟便换了新居，比起二三十平的小出租房来，一百来平的大平层简直不要太舒服。

　　洗完澡，秦青晏对着镜子仔细翻看脖间吊坠，她轻轻抚摸上面的两个英文字母，透过它们回忆起严悦。

　　床头留了盏暖灯，秦青晏翻看着和严悦的消息，想到明天要和她聊的事情，有激动也有紧张。万一结果不如意，她会怎么办呢？又该怎么办呢？

　　已经十点多了，不知道她睡了没有。秦青晏纠结地想着，可是就算没有睡，她又该和她聊什么呢？

　　她烦躁地吐出一口气，干脆熄了灯，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严悦，她很想她，完全控制不住。

　　良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的小心确认，她生日那天，严悦是不是说了一句什么“一个人过一辈子很无聊的”话？

　　她脑中无比清醒，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严悦其实也设想过她们的未来？！

　　秦青晏兴奋地翻过身，摸过手机，找到严悦，没有丝毫犹豫地发出了一条消息。

　　【我会遵纪守法的。】

　　第二天一早，严悦开车回景盛，远远见秦青晏抱着一大盒东西等在了小区外边，依旧戴着那顶棕色帽子，黑色口罩。

　　秦青晏也看到了严悦。

　　一同上楼时，严悦期间数次瞟向秦青晏，却什么也没说。到家后，严悦先去换了身纯粉色的休闲套装，披散的头发也盘起夹在脑后。

　　出来就见秦青晏在客厅铺了好大一张薄毯，上面倒满了各种颜色的积木。

　　心间一动，游乐场的时候，她注意到了吧。

　　“你买的？”严悦盘腿坐在毯子上。

　　秦青晏点头：“卖家说拼起来有五十厘米左右高，很大，我一个人也完不成，找你一起。”

　　笑容灿烂地注视着严悦。她今天特意花了一个多小时化了个精致轻薄的妆，头发也专门打理过，刘海微微卷起，有几缕挡在眼尾，似遮未遮的效果最吸引人。

　　“大衣先脱掉吧，拖在地上不方便。”严悦说。

　　秦青晏一边脱一边起身放去沙发，里面红色衬衫扎在黑色阔腿裤内。严悦盯着她的腰部，嬛嬛一袅楚宫腰，说的便是她吧。

　　又即刻别开目光，表情不太自然。

　　俩人盘腿对望，秦青晏说：“你说的，我们今天好好聊聊，你先还是我先？”

　　“你先吧，我听着。”严悦小指挠挠眉心说。

　　“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喜欢，是想和你生活一起的喜欢。”秦青晏注视着她的眼睛，单刀直入。

　　严悦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以为起码会先试探一二，这种情况，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

　　“你呢，讨厌我吗？”秦青晏追问道。

　　“不讨厌。”严悦说。

　　“那就是喜欢？”

　　这么武断倒是让她一下愣住了。

　　严悦长出一口气，拿出年长者的威严，认真说起了理：“秦青晏，一辈子是不能只靠喜欢度过的，还有很多因素要去考虑，你明白吗？”

　　秦青晏明白，她见过太多恩爱之人最后变得相见不相识，也正因为见过，所以更觉得真心难求，所爱难寻。

　　在一次次的相处中，她不是没有想过各种原因，可是她现在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确定自己能照顾好严悦，所以她想试一试。

　　“你可以和我试一试，如果你觉得我没有达到你的要求，够不着让你喜欢，我会走的。”秦青晏认真说。

　　她不知道怎样说是最合适得体，她没有过表白的经验，所以尤为笨拙。

　　“我不怀疑你现在的喜欢，我也不否认我对你的喜欢。可是秦青晏，你到底还小，真心能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你的人生最精彩的部分还在后面，花红柳绿的世界，你真的能从一而终吗？”严悦说。

　　她见秦青晏没说话，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差的是六岁，六年不是六个月。我现在需要的是一段稳定的感情，从恋爱到结婚再到老去，我希望身边都只是那一个人，你现在……”

　　“我能，我可以。”秦青晏盯着她的眼睛，认真而坚决。

　　严悦哑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如果秦青晏是个男生，或许她就会答应了，可她们两个都是女生，这条路注定要比别人艰辛很多，十八岁秦青晏说的话，也许二十三岁的她就已经忘了。

　　不同意，是对她自己负责，也是对秦青晏负责。

　　秦青晏低下头，手中反复把弄着一块积木，不说话。

　　严悦看着她手上动作，目光移到她脸上，掉下的刘海遮住她眼帘，依稀看得见眼角的微红。她暗叹了口气。

　　“等你到我现在这个年龄，到那时候，我们再谈以后好吗？”严悦轻声说。

　　秦青晏依旧低着头，声音滞涩：“你要是，有了别人怎么办……”

　　严悦失笑，却懂得秦青晏的不安。

　　“那你说，怎么办？”

　　她抬头望向严悦，眼角框着泪：“你尽量喜欢着我，我会对你好的，等我二十三岁，如果你觉得我可以，就正式接受好不好？”

　　“你这是，想试用？”严悦笑说，眼前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孩，眼尾红润一片，看起来其实很叫人心动。

　　秦青晏看着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严悦捡起几块积木，照着说明书上拼接起来，像是随口一说：“那你可要加油，我身边的莺莺燕燕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