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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赎罪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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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清脆的巨响。
路棘双手自然垂立，让许清江那巴掌稳稳当当地扇在他脸上，被刚进病房的夏灏撞见。
许清江收了拽紧他衣领的手，降低了声音，却沉闷得可怕。
“你胆子够大啊你，居然背着我，糟蹋天成还不够，安一你也不放过，你当我这两年做的一切都是什么？徒劳？还是给你做的嫁衣？！”
路棘瞥了眼站在门口不知要进来还是走开的夏灏，语气坚决，异常冷静。
“你给了他一个全新的人生，现在轮到我守护他就行了。”
说完就要走，许清江对他的行为和语气都气愤得发狂，质问他：“你凭什么你！”
路棘脚一顿，没回头，垂眸一瞬。
“凭我爱他。”
“他不是周天成！”
“这不重要。”
话说完，走到门口，夏灏慌忙侧身让他过，擦身而过的时候，俩人的目光对上，尾随了对方一秒，各自走开。
夏灏进门，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就要抱人。
许清江来不及推他，就让他抱。熟悉的呼吸散在耳旁，刚刚的气也渐渐消了，理智回了来，快速分析事情是否还有挽救的余地。
家里需要他没有错，妈妈姐姐坚强有能力不代表自己就可以甩手什么都不管。
一直带着安一在外也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哥哥，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这个世界。
等他成家，独自能照顾好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生活的技能，是需要漫长的时间一步一步成长累积，面对预料之外的问题。也是需要经验得以成长。
安一现在的生活经验少之又少，周围的人说什么就信，遇到危险只会本能逃跑，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可恶…
许清江心里着了火苗，现在的情况是，安一已经心甘情愿跟他…还谈什么成家！！
怎么又被那混蛋骗了，上辈子你欠他什么了，这辈子需要这么来还他！
拿眼去看他爸爸，内疚心又起。
家里发生那么多事，遇事都不在身旁，真的等哪一天走了，却发现在世的时候没有好好照顾陪伴，会后悔。
这又是人生当中的一大遗憾，到时候肯定无法原谅自己。
可是，现在时机还没到不是吗？
还能不能，再等一等？
“你的人生里，不能只有周天成，还有家人…”夏灏抱着他还不撒手，手在他头上轻柔去抚，神色未明，“还有我。”
许清江感受到好些温暖，除了来自他的手掌和身体的温度，似乎还有种可全身心依靠的可能。
于是就把下巴靠稳了那宽阔的肩膀，似是挣扎后剩下的妥协。
“思来想去，好像，又没有我所能选择的余地了。”
“你可以把这一切归咎于，命运。”
许清江苦笑：“什么都归给命运，那人都不需要努力了。”
“嗯嗯～”夏灏微微摇晃脑袋，语调轻松，“努力会有回报，努力也会是徒劳，结果也是命运给你的彩票。”
“彩票？”
“中奖机率非常小，不过不去买就是零呗。”
“行了，”许清江拍他背让他松开，“轮到你给我讲这些，也是够失败的。”
“诶？”夏灏松手，故作姿态，“怎么的？我不是讲道理的这种人？还是你觉得你已经懂了用不着我讲？”
许清江轻轻给他肩膀一拳。
“都是。”
……
路棘回家路上接了个电话。
“什么事…蓉城？上次不是谈好了吗？合同递过去的时候他说什么了？意思是后来反悔…合同到底签没签…知道了…我去解决，嗯，挂了。”
挂了电话，车开回家没立马下车，在车座上翻看今天收到的一摞文件。
十几分钟后，开门下车。
周天澈前后脚车停在他旁边，下车关门，没有先前熟悉的奔跑和拥抱，带着某些故意，开门进屋。
芳姨见他们同时回家，问：“现在就吃饭吗？”
“吃吧。”周天澈洗手坐餐桌旁，问还在看手机消息的路棘，“问了韩知江了吗？”
路棘回了几个消息才坐下，喝了杯水：“问了。”
“结果呢？”
“他会同意的。”
周天澈笑了笑不说话，等芳姨端饭菜上桌，自己开始吃。
路棘有所疑虑，好奇瞧他一眼：“你做什么打算？”
周天澈一愣：“什么？”
“别人看不出来，你骗不了我。”
“哦，”周天澈嚼着饭，嗤笑，“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好奇，”路棘夹了筷子青菜在自己饭碗里，没吃，“曾叔，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周天澈神情秒变：“为什么这么问。”
“你就说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了？”
“那些事，你一个人办不到。”
“哪些事？”
“所有的事。”
“……”
“手机给我。”
周天澈紧张：“做什么？”
路棘伸手，语气生硬：“给我。”
“不给。”
“你能随便看我的，我不能随便看你的？”眼神凌厉，再没了耐心，“给我！”
周天澈从兜里拿手机出来，解锁快速找着什么东西，听他又说：“现在才删，来得及吗？”
只好不情愿把手机重重搁他手上。
路棘翻找他和曾叔的聊天记录，照片，看得足够多了才递还给他。
周天澈没了吃饭的心情，低着头，翻看自己手机消息。
曾叔昨天发给他的，全是路棘和许安一林唐在外面游玩的照片。
悄悄抬眼，见对面的人面无表情吃着饭，心虚喊他一声：“棘哥哥？”
“芳姨？”路棘不理他，“让你熬的汤，熬好了吗？”
“熬好了，”芳姨将一盅汤装在保温包里放桌上，“现在送过去医院吗？”
“嗯，一会儿李叔车开在门口，麻烦你送进病房。”
“好。”
路棘吃完饭，上了楼梯。
周天澈手机握紧，趴桌上，把脸埋进手肘里，呼吸有些难受。
芳姨担心他，上前想要问问饭还需不需要热一热，就见他唰地站起身，往楼上跑。
目光跟随他远去，摇摇头，收拾桌上的碗筷，等老李按门视电话喊她，拿了保温包出了门。
周天澈推开浴室的门，站在门口，对着淋浴间的路棘：“我错了。”
水声继续流响，依旧没有回话，冲过去把淋浴门也推开，继续：“我错了。”
水声没了，路棘裹了浴巾出来，周天澈倔强着脸还说：“我错了。”
路棘坐回他们的小客厅，开了电视，链接上游戏机，盘腿坐地上，递给他手柄：“游戏，现在能赢过我了吗？”
周天澈缓缓坐了过去，接过手柄，仰头去看电视机，抿了嘴。
“我错了。”
路棘开始游戏，周天澈跟着一起，是当年和周天成一起玩过的赛车。
周天成老是赢他，但又赢不过路棘，于是俩人成了暂时的联盟，商量怎么进步，最后赢了路棘为止。
到现在，依旧没有成功过。
这次路棘放水，让他赢了一把，之后盯着电视屏幕上的win字失神。
周天澈眼泪不争气，在眼眶里转了转就往外一直流个不停。
“没意思是不是？”路棘的话里藏着份哀伤。
周天澈擦了泪，困惑望他。
“老是赢，”路棘手柄扔地毯上，“没意思。”
“什么？”
“赢的东西不是自己想要的，没意思。”
“棘哥哥？”
“要是当年我让他赢一回，让你也赢一回，会怎么样？”
周天澈垂眼，手指在摇杆上旋转，最后抱紧自己的膝盖，手柄扔一边嘟囔：“不会怎么样。”
路棘侧过身，拿手指背擦了周天澈的眼泪，拿手梳理他的发丝，手里眼里带着责怪，不过怪的是自己。
“怪我，大大咧咧惯了，人的情绪太复杂，我嫌麻烦就懒得去管。什么时候曾叔成你爸爸我不知道，让他助长了你的仇恨我不知道，最后借你的手，对天成做出那么多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周天澈心里咯噔一响，响出了不好的声音，但是不敢去确定。
“棘哥哥？”
“当年你脸上的伤，是你自己弄的对不对，也是他教你说这样可以获得同情，获得原谅？”
周天澈脸小，整个被捧在路棘的大手里，眼里装满了好多害怕。
怕自己内心那些丑恶暴露，且再没有可以让人怜悯的遮羞布。
那些遮羞布，就是自己的成长经历，因为充满痛苦，所以就有了伤害别人还能获得原谅了理由。
泪顺着路棘的手指，滑落到了手腕，留下好些泪痕。
路棘擦不赢，只好把他抱紧。
“是我的错，早点发现，就不是今天这个局面。”
“不是，不是，是我，”周天澈声音打着抖，“曾叔听见我说的话了，才来找的我，是我有了这些想法他才说要帮我。”
“我当不了一个合格的哥哥。”
“不是，”周天澈挣扎，想要看清楚他此时的脸，挣扎不开，害怕极了，“你…你别不要我…”
路棘松开他，继续擦他的泪，好像永远也擦不完。
“我说过了，我不会不要你。这里是你的家，我的家，本来也是他的家。你我都做错了事，现在都有个可以补救的机会。”
“……安一，是吗。”
“是，接他回家，就是我们赎罪的机会。”
周天澈眨了眨眼，白色睫毛因为有泪的浸染，结成了一条一条。
“我知道了，我没什么打算，曾叔发那些照片只是怕安一回家以后，把这些都还给他。你也看到我回他的话了，安一不需要这些。哥哥在世的时候说过，这些束缚很累，安一现在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无忧无虑对不对，接回家，你就可以让他无忧无虑。”
路棘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你真这么想？”
周天澈点点头，诚诚恳恳：“真的。”
路棘这次的拥抱很明显比刚刚的要有情绪得多，周天澈甚至听到了他不受控的心跳，很快，很响。
好像他的棘哥哥终于可以拥有他一直以来所想的东西，为之欢快，为之忘我。
周天澈的手缓缓攀上了路棘的背，深深地往里陷，嘴咧出一抹笑，眼泪没了，眼珠子微颤，柔着声音。
“棘哥哥…我的好哥哥…”
……
晚间，周天澈躺自己床上，那一抹笑还未消失，眼神却渐渐暗淡无光。
夜晚视力不好，眼珠子左看右看，最后笑容勾得更弯，牙齿露出更多。
“呵呵…接回家…好啊…好…就听你的…这就接回家…”
笑声很小很尖，在漆黑的房间里回荡，笑声还未消散，神经质的话语又响在周围。
“赎罪的机会，你的错？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演戏了吗…真是好戏啊，可惜演技不行…当我看不出来吗？你能有什么错呢？呵呵呵…一直以来不都是我的错吗？你恨我，想抛了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跟我说你的错…啊哈…你的错…”
电话铃声一响，周天澈收了声和笑，接起电话。
“爸爸，呀～被发现了！哈哈！工作没了？自然是没了呀，你做的那些事棘哥哥没追究你坐牢已经很仁慈了。养你，当然养你了，不然你的大别墅谁给你买的呀，新车开起来还顺手吗？
“啊～小老婆，嘻嘻…好玩儿吗？满意吗？安心安心，不会让你丢掉这些东西的，你可是我的好～爸爸。后面的事你就不担心了，我自有打算…您老好好安享晚年啊，一定一定，要是我处理不来，还得爸爸帮我出主意，好嘞，拜拜～”
挂了电话翻了个身，趴匐在床上，开始发消息。
哼着歌，伴随着几句词。
“好…好…接回家，就是你我赎罪的机会…赎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