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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汪汪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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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某天,你一觉醒来后,你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狗,那你此时的心里会想些什么?
江旺在一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狗。
一条黑白毛色的阿拉斯加。
他目光呆滞地站在全身镜前,望着镜中那头膘肥体壮、毛发旺盛的大狗,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江旺试探性地抬起左前爪,镜中的大狗也跟着抬爪;江旺又动动耳朵、摇摇尾巴,镜中大狗也一一复现了他的动作。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一条狗!?
难道是我的商业对手请法师做法,诅咒了我???
江旺很确信,他现在并没有在做梦,因为他现在的各种思维逻辑都再清晰不过了。
他真的变成了一条狗!
他真的变成了一条一米多长、一百多斤的黑白毛色的阿拉斯加!
江旺又是震惊又是着急得在卧房里四处乱转。他的脚掌肉垫踏在原木地板上,留下了一长串“哒哒哒”的轻响。
——不是说好,建国之后不许再有怪力乱神之事吗,怎么我会突然很不科学的变成一条狗?
我要怎么做才能变回人去?我还能变回人吗?
为什么我变成狗的时间不能是以后,非得是现在!
江旺的心情糟透了,他只觉得自己可真是流年不顺。
前脚他开的副食品公司刚被自媒体网红爆出惊天“黑料”;后脚还没等他处理查清这事,他自己就出事变成了狗。
现在正是他的公司里人心惶惶的时刻,要是公司再群龙失首,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员工不得怀疑,自家老板之所以失联,莫不是因为老板在赚完黑心钱后见势不妙,连夜卷钱润了?
媒体不得铺天盖地的报道,“旺龙食品”的老板经员工确认,其以失踪多日,江老板疑似心虚愧对消费者,现以卷钱跑路出国?
如果真让媒体这么报道出去,那么江旺那原本只是半截入土的公司,以后就要被彻底钉上棺材板了啊!
江旺恨恨地想:妈的,沟槽的老天。不行,我必须得想办法在公司露面以稳定人心、掌控大局!
我现在从人变成狗了又怎么样,我变成狗了我也还能远程办公、远程操控!
江旺走向卧室门口,他人立而起,费劲巴拉地用狗爪子扒拉开门。
门外十分安静,没有其他任何人存在,阳光空荡荡地照在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在这套总面积约有500个平方的大平层都市豪宅中,时常只有江旺一个人在居住。
江旺并没有请住家保姆,倒不是因为他抠门不想请,而是因为——
他有个身份特殊的男朋友。
江旺的男友是当红歌星,风头正劲。他俩从小便是青梅竹马,相识相爱许多年。
正如江旺醉心于自己的事业,江旺也同样爱惜男友的羽毛。他不希望他男友“被男性富商包养并一手捧红”的把柄被狗仔们抓到,然后他们俩一起以这种不幸的方式向全社会出柜。
江旺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他和林天韵的关系,他小心到连住家保姆都不敢请。
反正他江旺本就不是什么娇贵少爷,非要由人伺候他日常起居不可。
江旺出身草根,他的公司是他自己一个人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
他从小便做惯了家务活,他身为家中长子,小时候没少帮父母扫地、做饭、洗衣、修水管、带孩子等等等等。
江旺从不怕在生活里吃苦,他只怕苦尽没有甘来。
而在今天之前,在变成一条狗之前,江旺一直以为,他跟他的男友林天韵是苦尽甘来了的。
但现在,江旺在客厅里,他的狗鼻子嗅到了除自己和林天韵以外的浓烈的第三者的气息。
并且还夹杂着那种味道。
情事过后的味道。
江旺甚至还能从沙发上嗅出,他们在情事用的润滑剂是什么牌子的。对,就是他和林天韵最常回购的那一款。
一条阿拉斯加就这样不为人知地露出了天塌地陷的崩溃表情。
早在一个月前,江旺的一名朋友就曾提醒过他,说林天韵可能出轨了,但江旺那时完全不相信。
他怎么可能相信?他跟林天韵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门邻居啊,从小!
在林天韵还没彻底踏进娱乐圈,名字还不叫林天韵而叫林伟时,他们就已经确定关系在一起了!
甚至林天韵今天之所以能红遍大江南北,都完全是靠着他江旺。
没他江旺狠狠砸钱给林天韵请编曲、请作词、录专辑、搞宣发,他林天韵能火个屁!
他林天韵顶多靠着他的一副好颜值和好嗓音,混成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小网红。
但就算他们两人的关系如此,林天韵却还是彻底背叛了江旺,甚至还把人带回家里来偷吃。
在这暖春的早晨,江旺的整颗心如坠冰窖般的寒冷。
如果他今天没有变成一条狗,他没有嗅到这些人闻不到的味道。那么他要直到多久以后,才能发现到林天韵出轨的蛛丝马迹呢。
如果事实没有这样过分赤/裸地摆在他脸上,他又得在这段感情中反复挣扎、来回逃避、自我欺骗多久呢?
他在林天韵身上投入的沉没成本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多到他的大半个人生里,都有着林天韵参与过的痕迹。
他那么多的回忆与过去,要叫他如何去割舍?
而在割舍完这些所有以后,他还能从回忆中剩下多少自己?
江旺面目凶恶狰狞地呲着犬牙,他的一双狗眼里含满了怨恨不甘的泪。
他真想把林天韵一通电话叫过来,将林天韵骗进屋里用菜刀一刀刀地剁碎了,细细地切做臊子。
他一想到林天韵去碰过了别人后又来碰自己,便恶心得要死!早知道他当年说什么也不为爱做零了!他真是把他自己从里到外都给亏输完了!
江旺又强迫自己从这些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他强迫自己振作,他还有公司的事要处理呢。
他的爱情已经完蛋没救了,但他的事业还是可以抢救一番的。
可当江旺跑进书房打开电脑后,他却发现到一件十分诡异离奇的事。
——他无法用键盘敲打出文字。
明明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你好”的拼音是“ni hao”,可他的狗爪子不听他使唤,他怎么都没办法在键盘上敲出“ni hao”。
他又试了试敲英文的“hello”,结果也同样的,他只在聊天框里敲出了一堆没有意义的乱码。
甚至当他试图发快捷表情包时,他的电脑直接他妈的黑屏死机了!
“汪汪汪!”江旺骂得很难听。
但又不得不卑微地再度伸出狗爪,将电脑重启。
可重启后的结果还是一模一样的,江旺一直鼓捣了半个多小时,都没能在聊天框里打出半句能读通顺的话来。
他只好骂骂咧咧地宣布放弃plan A,又实验起了plan B。
plan B:尝试用狗嘴吐出人话。
“汪汪?汪嗷汪嗷?汪呜呜、嗷呜嗷呜——”
结果是完全不行,江旺只能汪汪呜呜嗷嗷地发出狗叫。
江旺骂得更难听了:“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他满腹怒火无处撒,妈的做人怎么能倒霉成他这个程度,还他妈带“一觉醒来变成狗”这么离谱的事情的。
并且还是条丈育狗!连用键盘打字都不让他用!
江旺越是思考现状就越是鬼火冒。最后他实在是气不过了,他龇牙咧嘴地往原木办公桌上狠狠一啃,顿时木屑跟雪花似的到处纷飞。
阿拉斯加不愧是雪橇三傻之一,这铜牙铁嘴拆家就是快!
江旺在狠狠拆家发泄了一会儿之后,他又感到腹中有一些饥饿。
他跑进厨房,扒拉开冰箱门,冰箱里只有一些惹狗生厌的焉不拉几的绿色蔬菜,和零星的几颗生鸡蛋。急冻室里的几块鸡胸肉硬得跟砖头似的,连狗看了都直摇头。
这些天江旺一直在忙公司的事,他哪有空自己做饭吃,冰箱里当然也就没什么存粮。
江旺很是失望地用头把冰箱门拱回去合上了。
不如先用手机点外卖吧,点个能很快做好、很快送达的。
吃饭吃饭,我要吃饭。
江旺化悲愤为食欲,扑倒在卧室床上,用狗爪子刷起了手机外卖APP。
当江旺在首页中看见“炸鸡”两个字时,他的狗眼睛顿时就挪不动道了,一种命中注定的恋爱感在那一瞬间袭上了他的心头。
——啊!那金黄色酥脆油润的面包糠外壳!啊!那白皙多汁弹牙的鸡肉,和炸至酥脆喷香的鸡骨头!
吃鸡吃鸡!我要吃鸡!
江旺狂甩着狗尾巴,狠狠地用肉垫拍击下单。
然而!手机没有反应,就像他莫名没办法打字、说人话一样,他也同样莫名没办法点外卖!
江旺心里“轰隆”一声响,他心里的天都塌了。
凭什么!凭什么连外卖都不让他点!
如果连炸鸡都没得吃了,那他的人生、不对,狗生、不对……总之他的人生和狗生都将失去意义!
江旺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不甘心地又和外卖APP搏斗了许久,但他就连一包泡面都没法从这上面买到。
江旺被气得“汪汪”狗叫了老半天,他最后实在没辙,只好先回厨房去把那几个生鸡蛋给吃了,又把鸡胸肉叼出来化冻。
他耷拉着耳朵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他默默地心想:
等这几块鸡胸肉也吃完后,他之后该怎么办呢?他是绝对不想留在屋里,等他的前男友回家照顾他这条“忽然多出来的宠物狗”的。
因为林天韵说不定会再度把情人带回家里来,并当着他这条狗的面肆无忌惮地“偷吃”呢。
而不留在家里,江旺又要去哪儿?
难不成他得上街流浪去了吗?去当一条四处乞食的流浪狗?
他江旺好不容易从一介草根奋斗成了公司大老板,他的最终结局确是这样?
一整个白天过去,当红太阳向着墨蓝色的地平线下坠去,房间中变得一片昏暗后,江旺在孤独与饥饿的双重迫使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要离开家去流浪。
他宁可去当一条流浪狗,饿死、病死在街头,也不要留下来,为求一口安稳饭而去隐忍一个背叛了他的人。
如果他江旺是一个墨守成规求安稳的人,那么他当年就不会选择自己创业去实现阶级跃迁了。
江旺在家中睡了最后一晚,作为他与他过去的告别。
而这天晚上,林天韵没有回家。
是了,林天韵其实早就不怎么乐意回家里来了。他总有很多事情要忙,总有很多不回家睡觉的正当理由。
江旺忍不住去回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和林天韵逐渐走散了。
……似乎就是从,他砸钱给林天韵争取到那部电视剧的主题曲演唱,将林天韵给彻底捧红后。林天韵便开始看不上他似的,将他渐渐疏远了。
江旺当初能没察觉到这种态度转变吗?
他当然察觉到了,只是他一直都不愿意面对冷淡的现实。
他一直自欺欺人的替林天韵找借口,心想性子高傲的林天韵事业心重也挺正常,毕竟想高傲也是要有本钱的。
而结果。
江旺自嘲一笑。
林天韵哪里是在外面搞事业,分明是在外面玩得花。
妈的,早知道当初他也有钱就变坏,跟林天韵相互伤害了。
江旺彻底看明白、也想明白了,他心底对林天韵的最后几缕侥幸与妄想都死去了。他不会再幻想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林天韵会对他追悔莫及、回心转意了。
第二天清晨,江旺睡醒后,他把橱柜里剩的半桶蛋白粉吃掉了充作早餐。
随后便蹲至了大门口处,默默地回望着自己拼搏来的“家”。
他细细地打量着家中的每一样陈设,任由各种纷杂的回忆将他淹没。
而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门铃声响了。
门旁的显示屏幕亮起,传出一道通话语音。
“江先生您好,我是您的物业管家小李。您的朋友甘棠,他现在正在我们的大堂前台处,他想至您家中找您。请问您是否要对他放行?”
一道怯生生、软糯糯的声音在一旁问。
“江旺哥,你在家吗?我从昨天下午起,给你打了好些个电话,你都没有接,也都没有回。我有些担心你的情况……”
当初告诉江旺说“林天韵出轨了”的朋友,便正是甘棠,这个肤色苍白、身形纤细、头发略长、气质文艺的南方小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