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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代价 ...

  •   朱势被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穿着不合时宜的黄马甲,盖住内里带着大logo的名牌衣物。见时宁进来,愤怒地剧烈挣扎着,明晃晃的手铐刮在铁椅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老实点。”旁边穿制服的警察随即把人按在椅子上,严厉警告道。

      时宁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了笑,“在这种地方见你,还真不习惯。”

      “你,姓郭的,一个个都该死。”朱势咬牙切齿地扭着身体,双眼死死盯在时宁身上,“又在装清高,真恶心,帖子就是揭穿了你的真面目。”

      时宁耸耸肩,表示自己很忙,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走了。说完准备起身,朱势却发疯似的朝这边扑来,身后的警察用尽力气也没能按住。

      “等一下,时宁,我有话要问。”
      “对我客气点吧。”时宁重新坐下,以手托腮。

      小网红唇红齿白,眼神明亮,虽然经历了风波,情绪依然稳定淡然,神态自若地面对着满屋警察。朱势无意间从窗户上看到自己的倒影,蓬头垢面五官狰狞,像街边游走的疯癫醉鬼。

      “你,保研名额,究竟怎么来的?”
      时宁微微一笑,“教授给了我个清单,照上面来准备材料就可以。后来就到了公示环节。”
      朱势摇着头,大呼小叫说不可能。

      “没必要说谎。”时宁不屑地靠在椅背上,“你处心积虑了好几年,甚至不惜动用全家的关系,对于我却唾手可得。所以,等待你的是法律的严惩,而我则会拥有光明的前程。”

      时宁说的是实话,保研的事来的突然,他只狐疑了几分钟就彻底释然。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地内耗纠结未来发生的事,不如活在当下。从天上掉下来,是馅饼就拿个盆接着,是糖衣炮弹就把糖舔掉剩下的丢回去,如同周天域所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看着接近癫狂的昔日同窗,时宁敲敲桌子,示意朱势安静下来。“我也想问你,帖子上那么多信息,都从哪儿弄来的?许多内容我自己都没有。”
      朱势瞪着时宁,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冷笑道,“都是捡来的。你别不信,每个字都是真的。“

      沟通已经没有必要,时宁跟警察们颔首致意,离开了审讯室。师兄忙快步跟上,说不好意思,等会儿还得做笔录。又感叹朱势被仇恨冲昏头脑,居然不抓紧时间求原谅。

      “所以,我该原谅他吗?”

      师兄愣了一秒,才意识到受害人正在向自己提问。“一般来说,侮辱诽谤类案件都是激情冲动的结果,后果不严重的话,获取原谅的可能性比较大。”

      之前听谭佳的口气,时宁就猜到这个案子上面希望调解解决,所以才借师兄校友的身份来处理。他很好奇,是不是朱势早就觉得自己无权无势,会配合处理,所以刚才在审讯室里,还一副张牙舞爪的嚣张模样?

      师兄又叫了个警察来,两人一块儿给时宁做了个简短的笔录。后来有人通知庞侃到了,时宁才被安排进旁边的休息室。一个面容和蔼的女警察端来茶水和糖果,后边跟着一对打扮考究的中年夫妇。

      警花为双方做过介绍。时宁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副聆听汇报的模样。作为受害人,他必须拿出高姿态,也好探探朱势父母的虚实。

      “你也是我儿子的同学吧。”穿行政夹克的中年男人缓缓开口,“都是年轻人,这个年龄难免冲动。”
      时宁表示认同,随声附和,“冲动是魔鬼。”

      男人见状,见机回忆起自己学生时代的校园生活,又感叹堪一番堪比李白汪伦的同窗情谊。时宁坐在对面,在盘子里挑了颗话梅味棒棒糖,压住嗓子里的酸水,打起精神观看这拙劣的表演。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十几二十岁的友情最真挚难得,也是一辈子的人脉。”
      见朱势父亲结束说教,时宁不紧不慢地端起凉掉的茶水,喝了一口。“您说的都对。”

      此话一说,朱势父母反而不知怎么接话,一时陷入冷场。两人之前也打听过时宁底细,知道对方父母都是小县城普通工人,没啥势力可言,只是因为绩点高些才排在儿子前面,就更有把握用手段把人拉下水,扶宝贝儿子上位。可惜事情不同于他们预想,短短两三天时间,舆论还没发酵,警方就顺藤摸瓜把自家孩子带走了。

      面对孤身一人,瘦弱单薄的时宁,夫妇俩刚开始还窃喜,觉得稍加手段就能让小年轻跟着自己思路走,没想到开口就碰上软钉子。

      时宁脸上写满了单纯,言语也配合,却怎么都不接招。

      朱势母亲假惺惺擦着似有若无的眼泪,这次终于承认自己儿子的错误,太过争强好胜才做出蠢事,还强调两个都是很优秀的孩子,日后都会有光明的前途。

      时宁腹诽,归根结底朱势只是个大四学生,没有父母双亲撑腰,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管理员恰到好处的“失职”。女警见受害人沉默不语,便告诉他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实在太吓人了。虽然我和朱势不熟,好歹也是同专业的,又跟着同一个导师,前几天还聊了几句,没想到在背后做这样的事。”时宁把头埋在手肘间,仿佛受惊过度的孱弱雏鸟,“我刚才脑子里还嗡嗡的,也庆幸警察即使把人抓到,不然这样下去,我怕被他当街砍死。”

      朱势父亲听到,气的拍案而起,“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现在才公示阶段,我就已经社会性死亡。”时宁求救似的看向女警察,“昨晚借宿在朋友家,我一秒钟都不敢睡。如果真的保送成功,还要在学校呆三年,真怕有命上学没命毕业!”

      “不会的,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们公安也不会坐视不理。”警花连忙安抚时宁,得知是事情是因为保研引起,
      朱势父母又借着学校中层领导身份打压说教,她对这一家的印象坏透了。只是碍于身上这层制服,还有上级对案件调解率的重视,才不得不忍着恶心继续下去。

      时宁抿着嘴唇,表示不相信朱势会善罢甘休。
      “算了,我什么也不要求,就让他去监狱待一年半载,至少我能安安稳稳拿毕业证。”

      言下之意,是不愿出具谅解书,必须走司法程序。朱势父母大惊,一开始他们还想着等时宁表示原谅,就再找找关系,争取让朱势的治安处罚从拘留变为罚款。只要受害人这边不往上闹,事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化解。唯一遗憾的只是本该属于儿子的名额彻底泡汤。

      “你这孩子,怎么......”朱势母亲见时宁如此固执,差点站起,被旁边的丈夫一把拉住。

      直到这时,朱势父亲才意识到事情的棘手。时宁看上去单纯无害,内里却固执己见,反复强调因此受到的伤害,这是在逼他们率先提和解条件。

      在谈判桌上,先开口的一方往往意味着绝对弱势。抱着挽救儿子信念,中年男人强忍着窝囊,口气软下来,承认自己夫妇没有教育好孩子,不仅伤害同学感情,还触犯了法律。

      时宁抽了张纸巾抓在手里,一言不发地低着头。

      “我们愿意赔五万块钱,来弥补对你的伤害。”见丈夫松口,朱势母亲咬咬牙,说了个在他们看来能体现诚意的数字。

      受害人表示不是钱的问题。
      “八万。”朱势父亲随即改口,又说现在大学生毕业工资不过几千,这已经是很大一笔钱。

      时宁缓缓抬起眼,直视对方臃肿浑浊的双目,“如果我用同样陷害造谣的手段,试图砸掉朱势升学的机会,只付出五万八万块补偿,您就能原谅吗?”

      对面的中年夫妇哑口无言。他们夫妇为一颗望子成龙心,十几年如一日砸钱铺路,资质平庸的朱势才走到了现在。本以为拿到研究生学历就有了留校资格,可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没想到忽然杀出个底细不明的程咬金,把如同囊中之物的保送机会生生截胡。

      朱势母亲和丈夫交头接耳一会儿,把赔偿金额提高到十五万。时宁琢磨,对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再多要的话只怕有敲竹杠嫌疑。他用无辜的眼神看向警花姐姐,再三诉说内心受到的伤害。

      警花试探劝道,说这个金额不算少。

      “不是钱的问题。”时宁故作愤怒站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学校的人都知道朱势做了什么,以及受到的处理,顺便也教育下学弟学妹,不能再因为冲动做出此类事情,毁掉学校和自己的名声。”

      “谅解书只针对刑事部分。朱势冒用他人信息的行政处罚,得在他的朋友圈,社交平台,学校官网上同时公示,持续时间必须超过一周。”小网红乘胜追击,掷地有声,“伤害已经造成,道歉就不必了,付出应有代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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